段繆驊挑了一個離公司最近的莊園。
出發之前,蘇蔓坐在車裏給厲聞川發了一條短信,匯報著自己的行蹤。
她最近學會了打字,可惜速度很慢,打了半天一句話都還沒發出去。
淡藍色的屏幕冷光照在蘇蔓柔和的下頜線上,微微蹙起的柳眉為她添了幾分清冷感。
段繆驊不由得透過後視鏡偷偷看了她好幾眼。
段繆雲在後座煩躁地翹著腳,一臉不爽地將臉扭向車窗外。
跟過來的原因很簡單。
防止她哥做蠢事。
段繆雲不止一次被段繆驊罵“蠢貨”,很多次她都咬牙切齒地認了,可這一次她卻覺得段繆驊是蠢貨。
一個被美色所誤的蠢貨,竟然連一個有夫之婦都敢招惹……
段繆驊的目光太過露骨,是個人都知道他對蘇蔓生出了別的心思。
段繆雲不由得扭頭看了蘇蔓一眼,心裏暗道:除了長得漂亮一點,這樣的狐狸精究竟有什麽值得喜歡的?
連哥哥這樣隨時保持理性的人都……
她暗暗咬牙。
看蘇蔓不順眼卻又對此無可奈何的憤怒感裹挾著她,叫她呼吸不暢!
發完信息,蘇蔓從屏幕中抬起頭。
窗外是大片的綠色,車已經漸漸駛進了郊區。
葡萄莊園是典型的英式風格,大片保養得當的草地,爬滿別墅牆壁的墨綠色藤蔓,精心栽培的名貴鮮花,放眼望去皆是油畫般的美景。
叫蘇蔓想起下午茶裏色彩斑斕的奶油蛋糕。
在MC待的這幾天,厲聞川正事沒做幾件,除了教她寫字,就是訂下午茶。
明明自己不愛吃甜食,卻點了一堆奶油蛋糕,蘇蔓不忍浪費食物隻能全部吃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每次她用勺子挖下奶油時,厲聞川都會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一定是覺得逗弄她很有意思吧。
蘇蔓暗暗想,否則也不會讓她一個人來和段繆驊交談生意。
莊園外的風格是偏古典油畫的,然而室內仍是紙醉金迷的老錢風。
閃閃發亮的玻璃酒樽、銀製的刀叉、琉璃雕花的屋頂,無一不在彰顯著階級差異。
蘇蔓莫名想到了自己的那間小木屋。
段繆驊十分紳士地為她拉開了椅子:“蘇秘書,我們先簡單地吃個午餐吧。”
女傭端上餐點,精致的牛排,裝在水晶杯裏的葡萄酒**漾著芬芳的漣漪。
段繆雲硬是搬來一把椅子,強行擠進了隻夠兩人入座的餐桌前。
蘇蔓隻當她是空氣,直接談起了合作:“段總,您願意交出多少葡萄酒的經銷權給MC?”
段繆驊晃著紅酒杯,輕笑道:“生意上的事不著急,總要讓蘇秘書先肯定我們段家的葡萄酒品質才行。”
想了想,他又提出一個建議:“不如明天早上蘇秘書跟我一起去摘莊園裏的葡萄,我們現釀一瓶葡萄酒如何?
“……”
蘇蔓想說自己又不是什麽專業的品酒師,讓她品她也品不出什麽來,最多隻能喝出好喝和難喝。
至於一起去摘葡萄去釀酒的建議,就更扯了。
蘇蔓甚至懷疑段繆驊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然而現在對方是甲方,作為乙方的蘇蔓沒有理由說不。
這筆單子能不能簽成,對厲聞川來說很重要,對她而言也是一樣。
隻是這種微妙的被厲聞川出賣了的感覺,還是讓她心間生出了一股酸脹濁氣。
更讓她煩躁的是段繆驊看她的眼神。
每一眼都極具侵略性,像是一頭緊盯獵物的雄獅。
蘇蔓無法忽略,單刀直入地點出了一直糾結著她的問題:“段總,您究竟為什麽願意和MC達成合作?”
商人的本質是利益至上,她實在好奇段繆驊究竟想從這場合作中得到什麽。
畢竟在她看來,段繆驊和厲聞川在某種程度更像是一類人,比起合作,他們應該更想從對方身上咬一塊肉下來。
“當然是你……”
段繆驊說這話時,身軀微微向前,身上的古龍水氣息也跟著籠了上來,微微蓋過了葡萄酒的酸澀味道。
蘇蔓瞬間瞪大了眼睛:“嗯?”
“……你們公司的誠意。”
段繆驊笑著補上了後續,卻更暴露了他的欲蓋彌彰。
刺啦──
一旁的段繆雲再看不下去,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向後劃去,發出刺耳難聽的拖拽聲。
“哥!”
她羞惱了臉色,恨不得上前一步將這兩人扒開。
然而不管怎麽看,主動的那一方都是自己的親哥哥,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譴責,於是又將這股憤怒轉移到了蘇蔓身上。
都怪這個狐狸精!
段繆驊一個眼神橫了過去:“雲雲,以前教你的用餐禮節你都忘了嗎?你要是不想吃了可以出去。”
段繆雲氣不打一處來,哐當一聲將刀叉摔進盤裏,氣呼呼地甩袖子離場。
難得的是,蘇蔓第一次想要將段繆雲留下來。
這樣尷尬的場麵,她實在不想一個人麵對。
蘇蔓故作淡定地抿了一口酒,甘甜的酒香緩和了她心中的煩躁:“段總,您也知道厲總是因為一個賭約才進MC的,我們要在短時間內創造巨大的收益,可能前期能支配的投資金額並不算多……”
“蘇秘書,我明白你的意思。”
段繆驊的目光從蘇蔓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掠過,“我也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該是我的收益,我當然是要你們慢慢還的。”
他明明說的是“你們”,然而卻將“們”字說得極輕,於是在蘇蔓聽來,便成了一句“我當然是要你慢慢還的”。
又恰好段繆驊說這話的時候,一片烏雲正好遮住了太陽,一時間整個室內都不透光,唯有頭頂上的一盞燈微弱地亮著黃光,映進段繆驊眼裏,像是野獸在黑夜時眼裏的冷光。
蘇蔓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風又正好吹散了那片烏雲,陽光再次灑下,再看段繆驊的表情完全不似剛剛,仍是那麽的紳士和善。
蘇蔓眉頭皺得更深了:“段總,您能告訴我厲總究竟答應了您什麽嗎?”
他們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麽交易?
為什麽她隱約感覺到這場交易牽扯到了她?
段繆驊舔了舔嘴唇:“厲總答應我,讓你陪我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