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連番驚嚇,料是鐵人也該倒下了。
從吊架上被放下來,雙腳著地的那一刻,蘇蔓整個人倒在了厲聞川懷裏,徹底地暈了過去。
不遠處的警笛聲此起彼伏,厲聞川完全沒有理會,隻是沉默著將蘇蔓抱進車裏,淡淡吩咐了一句:“開車。”
方祁透過後視鏡,悄悄往後看了一眼。
隻見蘇蔓還躺在厲聞川懷裏,臉上是未幹的淚痕。
厲聞川沒有推開她,攬著軟腰的那隻手反而抓得更緊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錯覺,他感覺厲聞川的臉色要比他們出發前難看了幾分……
為什麽?
明明人都已經救回來了呀。
方祁不敢問。
隻是覺得這一刻,他所熟悉的那個厲聞川似乎變了。
就神色而言,還是那副冷漠狠厲的樣子。
但是,似乎有什麽悄悄變了。
……
厲聞川沒有馬上將蘇蔓帶到醫院,而是先把她帶回了私宅。
他看出了她臉上的潮紅很不對勁。
無論是繞在他耳邊的嚶嚀還是纏在他脖間的軟臂,都證明了一件事,這個女人被下了藥。
一股難耐的怒意在他體內迸發。
他腦子裏閃過無數種折磨段繆雲的方法,然而懷中女人的一聲嬌喘立馬讓他回過了神:“厲少,我好難受……”
厲聞川怔了一下,陡然失笑。
他在半空中提了退婚,蘇蔓頭一次沒有立馬拒絕。
也不知是對勾引他的事徹底寒了心,還是被折騰了一番後,她終於想清楚了待在他身邊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
無論什麽原因,她都是真的鐵了心要和他斷絕關係。
否則也不會開口疏離地喊他“厲少”。
厲聞川拿來急救箱,頭也不抬地替她處理傷口。
他身上還纏有蘇蔓替她綁的繃帶,不過一天的時間,兩人的立場竟完全轉換了過來,倒讓他覺得有幾分可笑。
蘇蔓身上全是傷,好在沒有傷到骨頭,就是兩隻手被石頭砸得血肉模糊,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選擇離開他,大概是這個女人做過的,最對的決定。
厲聞川握著她的手腕,極輕地給她上藥。
蘇蔓雙眸緊閉,時不時因疼痛而輕哼兩聲,貓叫似的,輕輕撓著男人的心間。
厲聞川卻始終沒有什麽反應,他全神貫注地為她上藥,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分給她。
似乎從蘇蔓猶豫著要不要退婚那一刻開始,她便淪為了無關緊要的存在。
不再特殊。
處理完傷口,厲聞川又替她除去了外衣,微涼的指尖劃過女人嬌嫩滾燙的皮膚,引來一陣顫栗。
蘇蔓原本以為,厲聞川會把她放到**。
畢竟她現在這副模樣,實在很難不叫男人心動。
尤其是厲聞川之前總是開口閉口就說要睡她。
然而卻沒有。
厲聞川隻是橫抱著她,將她放進了裝滿冰塊和藥液的浴缸裏。
體內的不適終於得到了一絲疏解。
然而還是不夠。
蘇蔓緋紅著臉,尾指輕勾著男人的衣擺:“厲少,別走……”
理智告訴她此刻將男人留在身邊是一件極危險的事,可偏偏體內升騰而出的欲望將一切理智都衝散了。
她渴望一個極深的吻,或者一個極淺的擁抱。
好填滿她的空虛,叫她不再繼續浮沉。
厲聞川的腳步隻停留了一瞬。
然後輕輕地、堅決地甩開了她的手。
蘇蔓看著對方不為所動的一張臉,心內忽地冒出一團毒火,燒得她心肝脾肺腎都疼!
這男人怎麽這麽不識趣!
她明明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卻始終無法叫這座冰山對她動心!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連綿細雨,蘇蔓朦朧的意識裏竟還記得厲聞川的腿傷該犯了。
她睜開眼,果然見厲聞川在起身時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蘇蔓勾唇一笑,腦海中悄悄萌生出幾個邪惡的念頭。
她想看厲聞川在她麵前摔倒,怎麽也爬不起來的狼狽模樣……
然而念頭隻在腦海中閃過一瞬,下一秒,本能先她的思考一步,令她伸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男人。
“聞川,當心……”
蘇蔓急著站起身,卻沒想過自己現在腳軟得不像話,剛站起身便腳底一滑,重重地跌回浴缸。
後腦勺還不幸地磕到浴缸邊緣,疼得她齜牙咧嘴。
蘇蔓氣得想哭。
明明是想看對方笑話的,結果狼狽不堪的人最後成了她。
聲響巨大。
厲聞川終於回頭看了她一眼。
表情困惑。
他不明白,一個鐵了心要與他分清界限的人,為什麽還要繼續關心他?
更不懂,明明滿腦子都是算計與利益,又為什麽會不忍心看他跌倒?
蘇蔓見他一臉不解地看著自己,心裏也是有幾分疑惑。
是自己入戲太深,把人設都刻進骨子裏了嗎?
怎麽剛剛連想都沒想,就伸手去扶人呢?
蘇蔓恨不得剁下自己的爪子。
她之前沒有拒絕厲聞川提出的退婚,為的就是端出欲擒故縱的架子,好多晾對方幾天,讓對方嚐嚐失去她的空虛滋味。
現在她立馬低下姿態去扶他算怎麽一回事?
簡直像一個毫無自尊可言的頂級戀愛腦,千方百計都要討好勾引他!
蘇蔓暗暗在心底罵了自己好幾句,然而事已至此,反正都出醜了,索性繼續硬著頭皮演下去吧。
於是她強忍著痛,輕聲道:“厲少,你把浴衣遞給我,再叫方祁進來把你扶出去吧。”
“我包裏有幾張我自己調配的艾草貼,雖然治標不治本,但貼在腿上多少也會舒服一些的。”
然而厲聞川仍是沉默。
得不到回應,蘇蔓也不想再廢口舌,深呼吸一口便要往水裏沉,好讓自己的頭腦變得再冷靜一些。
隻是還未等水沒過她的臉,一雙結實的手臂將她從水裏撈了出來。
蘇蔓渾身濕透,墨黑的發絲一縷一縷地貼在她的側臉上,一雙眼睛仿若被泉水浸泡過的黑葡萄,明亮清潤。
她不明所以,隻覺得對方的呼吸聲近在咫尺,身上恰到好處的體溫將她體內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再次勾出。
蘇蔓急急地推開她,然而羞憤的話到了嘴邊又套上了一層關心的說辭:“厲少,你腿疼,放我下來吧。”
厲聞川卻笑:“剛剛不還叫我聞川的嗎,怎麽又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