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一顆子彈啪地一聲擊破玻璃,堪堪擦過她的臉,釘在了後麵的牆上。
嚇得她凝滯了呼吸。
一槍沒打中又是一槍,火藥混雜著血腥味瞬間湧入室內。
嘖。
蘇蔓看到身後的男人不悅地蹙起了眉頭。
他鬆開禁錮住她的手,又一把撈起她的腰:“頭低下,跟我走。”
屋外槍聲不斷,有幾顆子彈大概是打偏了,撞擊到鐵門欄杆時發出極為詭異的振鳴。
蘇蔓隻能隨著厲聞川在滿是硝煙的別墅裏奔走。
男人的步伐極大,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跟上。
有幾枚子彈幾乎是擦著她的小腿肚飛過去的,幸好蘇蔓動作靈活,輕易躲過。
青淼山上偶爾會出現幾個偷獵者,而她嬌小的身軀又總容易被誤會成是一頭小鹿。
久而久之,躲子彈竟成了她的一樣生存技能。
厲聞川攬著她低頭大笑:“你很行嘛!”
閉嘴快跑吧!
蘇蔓對男人不合時宜的誇獎尤為憤怒,更對他們此刻的處境充滿恐懼。
為什麽會有一群人拿槍指著他們?
為什麽厲聞川對自己被追殺這件事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蘇蔓還沒想明白,厲聞川已經拉開了邁巴赫的車門。
她再次被塞進了車裏。
這次比來的時候還要狼狽,她整個人幾乎是貼在了車座縫隙中,頭頂仍是飛來飛去的子彈,熱浪撩過她頭頂的發絲,焦灼的氣味充斥著整個車廂。
厲聞川開車本就有幾分橫衝直撞,此刻為了躲子彈更是瘋狂。
蘇蔓抱著頭減少震**,卻還是差點被顛吐。
後麵的槍聲漸漸飄遠後,她才敢從座位縫隙中探出一點腦袋,深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透過車窗,亮燈的別墅已成了山腳下一顆渺小的螢火。
她詫異地發現,七拐八拐間,他們竟開車上了青淼山!
青淼山不算太高,但因為沒有被開發過的關係,到了半山腰便沒了路,隻能通過一條人為踩出來的小路徒步上山。
這條小路,蘇蔓再熟悉不過。
它的盡頭就是一座小木屋。
那是她曾經的家。
蘇蔓將頭伸出窗外,任由山間的風將她的長發吹亂,眼睛吹紅。
明明那個家裏隻有無盡的爭吵與打罵,可如今距離近了,她還是徒生出了自己都難以理解的懷念感。
或許是因為她現在過得實在是太累了。
背負著別人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活著。
跟在厲聞川身邊虛以委蛇,被死亡不斷追逐。
這種看人臉色、受人威脅的日子……
到底什麽時候才到頭啊?
砰一聲。
車門拉開的聲音打斷了蘇蔓的胡思亂想。
“下車,上山。”
厲聞川的命令極為簡短。
蘇蔓想到那間小木屋,怕他們上山以後會經過那裏。
萬一被厲聞川發現她曾經在那裏生活過就不好了。
她咬著唇佯裝可憐:“聞川,我們待在車裏不是更安全嗎?外麵……”
說完還驚恐地往外看了一眼,“外麵看上去好恐怖啊,這山裏應該有蛇吧?”
語氣裏是按捺不住的恐懼。
“你想留在車裏也可以。”厲聞川雙手插兜,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山間飛蟲:“不過就是追殺我的那些人都知道這輛邁巴赫是我的車,待會兒有可能會瞄準它把你連同車一起打成馬蜂窩而已。”
說到這裏,他甚至摸著下巴認真思索了一下:“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方便蘇家後麵給你收個全屍。”
“……”
好你個頭。
蘇蔓麻溜地滾下了車。
夜色深得不能再深。
空曠的山林間除了他們的喘息聲,時不時還會響起幾聲陰森的狼嚎。
蘇蔓走著她走了十來年的狹窄小道。
一條她閉著眼睛都能走過去的路,她此刻卻要裝作第一次走的樣子,緊緊貼在厲聞川身後,時不時被樹根絆一下,再被旁生出來的樹杈劃傷手臂。
幾次下來,蘇蔓終於有點嬌生慣養的嬌氣包那味了。
她拽了拽厲聞川的衣角,可憐巴巴道:“聞川,我真的走不動了。”
厲聞川回頭,眉梢微挑:“走不動路了?”
言語中全是懷疑和戲謔。
蘇蔓想了想自己的人設,極用力地點頭:“嗯。”
然後衝他張開了手臂。
言下之意是要他背她。
走不動山路,要男人背,這應該是嬌氣千金該有的表現吧?
迎著夜間的山風,蘇蔓素白的裙擺被吹得向後飛揚,露出她纖細的小腿。
幾縷青絲順著她**在外的圓潤肩頭,滑落進她胸間的隱秘處。
手電的亮光照亮了她瀲灩的唇色和淩亂的領口,似乎在邀請著他繼續幾個小時前的荒唐韻事。
厲聞川抿了抿唇,差點就向這個滿嘴謊言的女人伸出了手。
他的視線重新落在她被樹杈劃傷的手臂,以及委屈可憐的小眼神上。
蘇蔓有些慌亂地錯開了與他的對視,不知怎麽回事,被厲聞川盯著總會讓她心底發怵,好似她的一切所想都早已被他看破。
厲聞川看著她心虛的模樣,冷笑著撂下一句:“走不動了就在這兒等死吧。”
眼底沒有半點憐惜。
接著頭也不回地往山頂的方向走。
“……”
真夠絕情的。
蘇蔓氣憤地瞪著他的背影,她就知道,賣慘對這個男人完全行不通!
蘇蔓滿肚子怨氣地繼續跟在厲聞川背後走,也不知是他太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了,還是故意逗她玩,他走得越來越慢,甚至好幾次停下了腳步。
蘇蔓很想催促他快點走,畢竟他們現在可是被人追殺著,他當他們是在外出郊遊呢?
竟如此悠閑!
幸好,追殺他們的人似乎沒有跟上來。
大約在這山頂熬到天亮,厲聞川的那些手下就會趕到吧。
眼見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蘇蔓暗自鬆了口氣。
總算熬過去了。
她想喊厲聞川先停下來別再繼續往前走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前麵應該有一個不太容易被發現的小斜坡。
可惜她還沒能提醒出聲,厲聞川忽地身子一歪,整個人始料未及地滾下了山崖。
“厲聞川!”
蘇蔓下意識地大喊了一聲,反應過來後又緊緊捂住了嘴。
厲聞川已經跌落山穀,她決不能再把那些殺手引過來。
否則她的處境將會變得更艱難!
眼下還是得趕緊找到厲聞川要緊。
蘇蔓從山頂往下眺望,四周升起濃霧,眼前模糊到幾乎什麽都看不清。
一個陰暗的想法忽然從她腦海裏鑽出來──
也許厲聞川已經摔死了,或是被山林間的野狼或鬣狗咬斷了脖子。
不如……
自己就這麽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