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聞川的冷笑在幽暗的房間裏來回遊**,激起蘇蔓的一陣寒意。

她強忍著顫意,下頜線繃得很緊:“厲聞川,你這是在做什麽?囚禁我?”

她指著手上的鐐銬,臉色蒼白。

厲聞川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冷笑道:“寶貝,是你先想著要離開我的。我明明已經不止一次地警告過你了,為什麽你不肯聽呢?”

他邊說著,邊用指腹輕輕摩挲著蘇蔓的臉頰。

冰冷的觸感宛若一條沾滿黏液的毒蛇,蘇蔓心裏一咯噔,幻視回她和厲聞川當初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

她以為厲聞川已然和過去的那個自己告別了,其實不然。

他仍舊極端、陰戾,舉手投足間就能令她恐懼不已。

蘇蔓腦子轉得很快。

厲聞川會將她囚禁,一定是查到了厲天舜為她做足的準備,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已經板上釘釘的事,他不會直接將事情做得這麽絕。

眼下,說謊是最無用的行為,倒不如把一切都如實說了。

但要怎麽說,從哪裏開始說,相當考驗話語技巧。

蘇蔓認真地想了許久,決定從女秘書那裏下手:“我聽說你最近換了一個女秘書,她的香水挺好聞的。”

厲聞川指尖一頓,像是沒有明白蘇蔓為什麽要突然提到他的秘書。

蘇蔓抿了抿唇,佯裝鎮定道:“昨天,我聞到了你衣服上有她的香水味。”

她想對厲聞川說,如果他對那個女秘書有興趣,她不介意和平退出。

厲聞川聞言卻忽然笑了:“所以呢?”

蘇蔓反而不解地看著他,她的意思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沉默半晌後,蘇蔓還是鼓起勇氣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了更喜歡的人,我不會攔著你。我們可以離婚──”

最後兩個字,被厲聞川活生生掐斷了。

“蘇蔓,我過去給過你很多次離婚的機會,可是你都拒絕了。”厲聞川用力掐著蘇蔓的兩頰,眼尾猩紅得似是要滲出血,“你現在再提出來,是不是有點太遲了,嗯?”

他的語氣透著涼絲絲的寒意,一股腦全竄進了蘇蔓的天靈蓋上,凍得她頭皮發緊。

蘇蔓眼裏淌出許多眼淚,一滴一滴,滾燙地落到厲聞川的手背:“那不然呢?你有新歡了我還要繼續糾纏著你嗎?”

“蘇蔓,別再跟我玩那些把戲。”

厲聞川的眸色很深,深得像是能吞人。

“你要求厲天舜幫你鋪路前,那個女秘書都還沒有出現。你不要跟我說你是未卜先知,提前做好了準備。”

“……”

這是把她接下來要說的話都給堵死了?

蘇蔓這下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像一隻無路可逃的困獸。

厲聞川深深地盯著她,忽然開口:“那個女秘書是商業間諜。”

“嗯?”

蘇蔓對眼下的話題走向很是困惑。

厲聞川沒有管她,繼續道:“我會留她在身邊,不過是想要揪出她背後的老鼠,我並沒有碰她。”

“……”

原來是這樣……

蘇蔓心裏又泛起難掩的酸澀感,她一時難以分清她此刻的情緒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如果你是因為吃醋了就要離開我,那麽誤會我已經解釋清了,你別再想著離開了。”

厲聞川低聲笑著,盡管他的語氣很溫和,但蘇蔓卻從中窺探到了幾分扭曲的占有欲。

基於生物本能的恐懼令蘇蔓的眼眶慢慢泛紅,她咬著唇,示弱地看向他:“是我誤會你了,我不會再想著走了,你可以把這個解開了嗎?”

她抬起手,鐵製的鐐銬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紅痕。

她仰起臉看人的時候,像白兔般純良無辜,極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然而厲聞川凝視了她許久,久到蘇蔓幾乎要裝不下去時,才開口道:“蘇蔓,我不相信你。”

“……”

“你是個滿口謊言的小騙子。”

“……”

“從一開始,你就為了生存,說你愛我。後來又為了從我身上索求別的東西,設計接近我。”

“……”

話說得直白,蘇蔓有種被當街褪下衣物的羞憤感。

她收起虛假的眼淚,平靜道:“既然你都清楚我的為人,也清楚我的感情,為什麽不肯放我走?”

瘋子似的留一個不愛的騙子在身邊,究竟是為什麽?

厲聞川見她終於完全卸下了偽裝,嘴角並沒有浮出多少笑意,反而胸口處有一股錐心之痛。

蘇蔓扯了扯手上的鐐銬,麵露嘲諷:“你明知道我在利用你,而你也順應了我的利用,結果現在要來算賬了嗎?厲總。”

這聲涼薄至極的“厲總”讓厲聞川的眸底浮出極深的血色:“我說過不止一次,我不在乎你愛不愛我,也不在乎你利不利用我,是你先招惹了我,就別想著離開!”

“……”

蘇蔓的手垂了下來,鐐銬另一端的鐵鏈敲擊在地板上,叮啷作響。

她盯著厲聞川那張陰鷙無比的臉,忽然笑了:“厲總,你覺得我們這樣還有什麽意思嗎?”

“……”

又來了。

胸口不斷傳來瀕死感。

厲聞川也跟著笑:“怎麽沒意思?我覺得很有意思。”

“困住一個不愛你的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蘇蔓問得輕巧,臉上帶著近乎天真的殘忍。

她在提醒厲聞川,想想奚清涵,再想想厲天舜。

“別變成自己過去最討厭的人啊……”

厲聞川指尖倏然用力,額角的青筋幾乎炸開:“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放你走嗎?”

“那不然你想要我怎麽樣呢?”

蘇蔓帶著一絲哽咽的詢問,令厲聞川微微一愣神。

“難道就因為我招惹了你,你就要囚禁我一輩子嗎?你這樣和厲天舜對待你母親時又有什麽區別呢?”

“別提他!”

厲聞川的眼裏炸出無數根猩紅的紅血絲,“我和他不一樣!我母親也從來不欠他什麽!而你,蘇蔓,這些都是你欠我的!”

看著歇斯底裏的男人,蘇蔓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脖子。

果然。

過去那個極端又瘋狂的厲聞川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