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京墨目光轉向漆黑的閣樓外,縹緲的聲音顯得很不真實:“餘非晚,你給我解完毒,我們便互不相欠了,你不需要報恩,也不要管朝堂上的事。”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話有些重,他又緩和了語氣:“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對你並沒有好處,皇位之爭也和你無關。”
她隻需做餘家二小姐便可,萬一他失敗,她還可以置身事外。
“我中了毒,你覺得我能全身而退?我們其實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她主動拉過他的手,眼神鄭重:“王爺,我們曾經是盟友,現在更是,合作雖然結束,但目標卻隻有一個,那就是把昏君拉下來,還百姓一個盛世。”
現在皇上還會顧慮百姓的想法,待皇上收回權勢,就再無所畏懼,到那時才是百姓的災難。
她一直都知道他心中始終有邊關有百姓,又怎會放任皇帝暴政?
“此事和你沒關係,勤政愛民是官員和皇上的事,你不必摻和進來,至於你的毒,我會想辦法替你要回解藥。”
她果斷拒絕:“王爺,你這是不信我?還是覺得沒有把握會贏所以讓我置身事外?你明知道,我打定主意的事,誰都改變不了。”
“我現在是樂平縣主,與皇上針鋒相對幾次,如今早就是局中人,你以為你失敗後我便能活嗎?”
她推開他的手掌,生氣般倚著桌子背過身去,想讓他看明白他們都沒有退路。
謝京墨輕歎口氣,他當然明白這些,但若她就此收手,他最後或許還能保全她。
“你該回府了。”他平靜的說出這句話,他深知勸不住她,那麽他就必須要贏。
“是,我該回府了,也請王爺好好想清楚,當真要獨自麵對嗎?有我做你的棋,你會順利很多。”
“我不希望自己以後無家可歸。”
她脫下染血的外衫,扔到榻上,隨後走出閣樓,現在她還有家可回,以後可就不一定了。
她剛走下最後一階台階,玄青就從後麵追上她,他將手裏的厚厚的披風遞給她:“餘二姑娘,夜裏天寒,這是王爺送你的披風,屬下這就備馬車,送餘二姑娘回府。”
這披風是淡青色的,竟是女子所用。
似是怕她誤會,玄青又加了一句:“王爺見您身上吐得都是血,因此命屬下買的新披風,免得您回府遭府裏人誤會。”
謝京墨這是同意她插手登位的事了?
她抬頭,對著閣樓裏他的身影一笑,他這麽為她著想,她就更不可能讓他如前世般慘死。
她回頭,繼續往外走,忍不住好奇問身後的玄青:“王爺和皇上到底是怎麽回事?怎會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玄青立馬頓住腳步,緊張的向她行了個禮:“餘二姑娘,屬下不能說,此事關係重大,餘二姑娘還是不要多問的好,知道得多未必有好處。”
“你不愧是王爺的侍衛,連說話都跟王爺一樣,如今我想幫王爺,你也不能說嗎?”
“餘二姑娘,這關乎王爺的性命,屬下雖信任餘二姑娘,但不能因為信任破壞王爺的計劃。”玄青一本正經,不敢說太多。
謝京墨果然有計劃,唯獨不肯告訴她。
她一時來了興趣:“我又不問你計劃,我隻是想多了解王爺一些,王爺不是先皇後之子嗎?按理說不該他被封王。”
“王爺的身世您既然知道,想必也清楚,如今皇位上的本不該是貴妃之子,太後便是當年的貴妃,王爺當初年幼,不是他們的對手,好幾次差點死在他們手中。”
餘非晚眉頭鎖起,就憑這幾句話她也能猜個大概,謝京墨這麽多年在太後和皇帝的算計中,到底吃了多少苦?
他一人在邊關奮戰,沒有人幫他,他能順利成為攝政王實屬不易。
她此前隻知道謝京墨是先皇後之子,對他其他的背景從來沒了解過,現在一想,不免為他心疼。
記得皇帝登位時,謝京墨還是個孩子,他是為逃脫毒手才去邊疆的嗎?
這麽想著,她心直口快的問出來:“那王爺是有了戰功後才成為攝政王的嗎?”
問完後她又覺得不可能,依皇上的心思,怎麽會允許有人分權?
一般先皇死後傳位給一位皇子,剩餘的皇子皆是親王,而攝政王是可以批閱奏折幹涉朝政的,和皇帝沒什麽大區別,在名義上也隻在皇帝一人之下。
就算謝京墨立下赫赫戰功,皇帝也不可能讓他做攝政王,這說明謝京墨坐上攝政王的時候,比她想象的還要早。
玄青臉上都是驕傲的神色:“餘二姑娘這可就猜錯了,王爺在先帝死後便是攝政王了,隻不過他還是個孩子,又無功績,不能服眾,再加上太後和皇帝容不下他,因此他才逃到邊關想要立功。”
一個幾歲的孩子跑到邊關立功,還要麵對朝中的各種刁難,皇家的孩子可真難做,謝京墨能平安長大,全靠城府深。
可惜,他小小年紀被逼著成長,別人還在玩泥巴的年紀,他便要學著生存下去,想到這裏,她更加的心疼謝京墨。
她坐上馬車,對著玄青道:“你去告訴王爺,我一定會幫他的,把屬於他的一切拿回來。”
“餘二姑娘,王爺不希望你插手此事,他對你不同,隻想讓你平安。”
她沒好氣的看他一眼:“你又怎知我不希望他平安呢?你以為我不插手皇上就能放過我?那麽我告訴你,我身上的毒根本就無解。”
玄青吃了一驚:“怎麽會?”
“怎麽不會?外邦送的解藥每月都需要吃,可解藥總有吃完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到那時我又該如何活命?”
玄青扭頭就走:“我這就去告訴王爺,他一定有辦法的。”
“站住!”她嗬斥住他:“你當王爺什麽都能解決嗎?我才是神醫,這毒我若是解不了,沒人可以解。”
對皇上來說自然是沒有徹底解毒的解藥,但她有辦法,隻不過要以命換命,所以在她眼裏依然是無解,或許需要時機才能解掉她身上的毒。
玄青頓住腳步,緊緊握住手中的劍,遲遲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