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非晚在屋中慢悠悠的喝著茶。

一隻飛鴿就這樣落在窗台上。

春杏取下綁著的字條,拿給餘非晚:“二姑娘,是玉蘭來的信。”

她伸手接過,往字條上掃一眼,站起身來:“走,我們去看熱鬧。”

孟九安實在痛得受不了,特意讓京中的大夫開了藥,隻是這藥會讓他落下咳疾。

孟九安向來好麵子,自然不能頂著病體迎妾室入府。

今日正是孟九安納妾的日子,兩名妾室同一天進門,宴請眾賓客,偏偏沒有請餘家,就算不請,她也要上門要賬。

她命春杏準備馬車,一路趕往平陽侯府,腦子裏都是這兩世孟九安對她的哄騙。

曾經的甜言蜜語,兩人獨處的時光一一劃過腦海,最後都化作臨死前的窒息和痛苦。

她指尖緊扣在馬車座椅中,指尖微微泛白。

她永遠忘不掉死的那天,她大口大口的吐血,冰冷的湖水沒過她頭頂,孟九安站在湖邊笑得諷刺,他懷裏摟著王菀,說出的話比那湖水還要刺骨。

他說:“這等不潔婦人,若不是之前留著她還有用,又怎會讓她活到現在?不過是商人之女罷了,隻有菀兒才配得上丞相夫人的位置。”

她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們站在湖邊調笑,那時候的她滿腔不甘,她想爬出水麵,問問孟九安不怕遭報應嗎?可她什麽也說不了。

她伺候攝政王,一步一步把孟九安扶上丞相之位,他享受著她帶來的榮華富貴,卻嫌棄她破敗的身子,當真可笑。

這一世,休夫隻是個開始,她隻為撇清與孟九安的關係,接下來才好放手拉他墜入深淵,她要讓他看著所得到的一切慢慢流失,前世他有多得意,這世就會有多痛苦。

之前她讓攝政王等她休夫後再揭穿孟九安的罪名,為得就是不受連累,她隻有活著才能一步步讓孟九安痛不欲生。

平陽侯府門前喜樂陣陣。

納妾的陣仗不比孟九安娶她入府那天差。

餘非晚由春杏扶著下了馬車,她站在人群中,看兩頂轎子到達府門前。

孟九安身穿喜服,整個人紅光滿麵,他伸出手迎接王菀下轎,趙思若則是由喜婆攙扶下轎。

侯府的老夫人笑著迎客人入府,仿佛之前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街邊高樓之上,謝京墨晃動著折扇,垂眸看向餘非晚,她果然不會缺席這樣的場合,也好,有她在,這出戲才能唱下去。

趙思若一下轎就看到孟九安站在王菀旁邊。

她輕蔑的冷哼一聲,邁著步子走向側門。

誰知王菀也不服輸,大步上前把她拉回來:“你做什麽?我是貴妾,得我先進門才是。”

“貴妾怎麽了?大家都是妾,你也高貴不到哪去,你爹可是我爹的下屬,理應我先進門。”趙思若揚起下巴,眼中都是不屑的神色。

王菀身為王侍郎家嫡女,向來看不起庶女,此時被一個庶女瞧不起,一時氣不打一處來。

“放肆!你一個庶女,也想先我一步進門?你日後見了我還得行禮呢,給我讓開!”王菀二話不說推開趙思若,扭頭往側門走。

餘非晚輕輕一瞟,就看到站在角門處的玉蘭,玉蘭守在側門旁,就等著兩名妾室進府。

她如果沒看錯,玉蘭剛剛似乎在笑。

也對,難得看到平陽侯府的妾室相互攀咬,這麽多賓客都在場,平陽侯可是從來沒這麽丟人過,而他最在意的就是麵子。

孟九安氣得掩唇直咳,賓客們也開始議論起來:“這平陽侯前段時間被休,如今納個妾都亂成這樣,看來這平陽侯府是個是非之地啊。”

“可不是?被一個女子休棄,真丟我們大老爺們的臉,這大昭還沒有男子被休呢,他可是獨一份,刑部侍郎把女兒嫁給一個被休棄的人,還是做妾,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王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死死的捏住手裏的紅帕,都怪餘非晚,害她落到這樣的境地。

今日來的都是朝中官員,這些官家子女當眾議論,她還不能發火,平陽侯要是因此得罪權貴,以後的路也不好走。

趙思若可不管這些,她拉開王菀,搶先一步踏入側門。

王菀也顧不上許多,上前就要把趙思若拉回來。

孟九安大喝一聲:“夠了!你們當本侯不存在嗎?”

趙思若和王菀都頓住腳步。

王菀委屈的看向孟九安,撒嬌般的出聲:“侯爺,你告訴我,今日誰先進門才好?我是你的貴妾,論位分,不該是我先入門嗎?”

“我也很想知道,侯爺會讓誰先進門。”趙思若回身,等著孟九安拿出決定。

孟九安迅速在腦中分析利弊,趙思若雖說是刑部尚書的女兒,但隻是個庶女,在尚書府也不得寵,而王菀則是王侍郎家的嫡女,要是讓王菀先進門,說不定會引起趙尚書的不滿。

侍郎在尚書手下做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不好得罪任何一人的家族,趙思若再怎麽不受寵也是代表著趙家,況且刑部是三皇子的勢力,尚書和侍郎若是生了嫌隙,對三皇子也沒好處。

到現在孟九安才發現讓兩名妾室同時進門實為不妥,可他也是為了節約侯府開支,侯府銀兩吃緊,辦一次宴席迎進兩名妾室,很是劃算。

孟九安目光在兩名妾室之間打量,隨後指向趙思若:“你先進去。”

趙思若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大搖大擺的走進侯府。

王菀氣得一跺腳,孟九安急忙拉住她的手:“菀兒,既然本侯讓她先進了門,那麽本侯就先同你拜堂。”

“真的?”王菀眼裏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當然是真的,你才是貴妾,先同你拜堂是應該的。”

他攜著王菀一同往府裏走,宛若一對璧人。

春杏嗤之以鼻的小聲道:“二姑娘,平陽侯這是為了省錢呢,區區妾室,居然和正妻一樣拜堂,還說自己不是寵妾滅妻,誰信?”

“要怪隻怪他想得不長遠,賓客中來得可都是正室夫人,見不得他這種寵妾滅妻的做派。”

“你去通知玉蘭,讓她偷一根趙思若的簪子給我。”

“是。”春杏轉身,向玉蘭緩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