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若安緊握鞭子,玉蘭是府中的家生奴婢,簽的是死契。

小時候,是玉蘭伺候著他,無微不至,他自認為玉蘭是最難得的奴婢,忠心護主脾性好。

後來晚晚出生,他疼愛妹妹,便把玉蘭調到晚晚身邊伺候,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玉蘭能害晚晚。

這一鞭舉起許久都沒揮下去,餘若安話裏似乎淬了冰:“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刺傷晚晚?我不相信你會背棄主子,我現在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玉蘭猛地睜開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能得到大公子如此信任,她還有什麽是不知足的?

“大公子,當時奴婢腦海裏一片昏沉,有個聲音一直在奴婢腦子裏說想要護好二姑娘就殺了麵前的人,奴婢心裏一急,毫不猶豫的拔出匕首刺過去,感受到二姑娘的血液流到奴婢手上,奴婢才清醒過來。”

她跪在地上,向餘若安磕頭:“大公子,奴婢不想害二姑娘,可奴婢的手不聽使喚,就那樣鬼使神差的刺傷了二姑娘。”

她回想懸崖上的一幕,眼中是深深的自責,頭上都磕出血跡也不管不顧。

當時看到二姑娘刺眼的鮮血時,她便震驚在當場,那血刺痛她的雙眼,可一切都為時已晚,二姑娘就當著她的麵跳下懸崖,她甚至都來不及說上一句對不起。

“嗬,你刺晚晚一刀,你說你腦子迷糊不清楚?你當我很好騙是嗎?”

餘若安拳頭緊握,心下一狠,一鞭子抽在玉蘭身上。

“你自小在餘府長大,第一次殺人便是殺我的妹妹,我若是不把你發賣掉,怎對得起晚晚受的那些傷?”

一鞭子下去,玉蘭頓時皮開肉綻,可她死死咬住唇,硬是沒叫一聲痛,淚珠反倒是越流越落,染濕身前的衣襟。

“大哥,住手!我相信玉蘭。”

餘非晚由春杏扶著,急急忙忙趕來。

玉蘭眼裏亮起一抹驚喜的光芒:“二姑娘,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鞭子被餘非晚握住,餘若安氣得扔下鞭子,伸手扶住她:“晚晚,你趕過來做什麽?傷成這樣,你就該好好休息,這樣的奴婢,發賣都不為過。”

玉蘭低頭,聲音極低:“二姑娘,是我的錯,大公子懲罰我都是應該的。”

“大哥,玉蘭不是故意的。”

“就算她不是故意的,那也留不得她。”餘若安打定了主意,眼中堅定。

餘非晚擋在玉蘭身前,迎上餘若安的目光:“大哥,玉蘭說的話都是真的,去寒山寺前,我為她診過脈,此事不怪她,是平陽侯給她下了蠱。”

玉蘭和餘若安都愣在當場。

半晌後,餘若安才回過神來:“所以,你明知道玉蘭有可能傷你,你還是帶著她一起去寒山寺?為什麽?”

她搖搖頭:“我隻會治病醫毒,並不會解蠱,我想看看平陽侯給玉蘭用得是什麽蠱,去寒山寺前,我想到了這種可能,因此當時才會背對著玉蘭,好讓自己傷得最輕。”

當時她和玉蘭若是麵對麵,那麽玉蘭的匕首很可能刺進她心髒,後背和心髒,她當然分得清孰輕孰重。

“晚晚,你要是想救玉蘭,我大可以去平陽侯府要解藥,你又何必冒這個險?”餘若安眸子裏閃過痛心之色。

“當然是因為我有事要去崖下,才想著將計就計,我這不是沒事嗎?大哥,我這傷不白受,麻煩大哥把我上香受重傷的事散布出去。”

“我現在是皇上親封的樂平縣主,又深得民心,皇上自是會管。”

到時候孟九安想找她醫病,她就以傷重為由推掉醫治,敢暗害她,打她嫁妝的主意,她就讓他生不如死。

“晚晚,你這是插手了朝中的紛爭?”餘若安不讚同的擰起眉頭。

“大哥,我身為樂平縣主,就算想置身事外也沒辦法,何況我神醫獨搖的身份藏不住,哪還能安穩過日子?”

餘若安歎口氣:“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瞞著大家,我們餘府的醫館最近都快被病人踩斷了。”

“那還不好嗎?這下大哥有得忙了。”

她笑著轉向餘若安:“大哥,玉蘭現在是我的丫鬟,你能不能讓我單獨和她說幾句話?”

“好,那玉蘭就交給你處置,我先去鋪子看看,下次不論遇到什麽事,都不許以身犯險。”

“知道了。”餘非晚很無奈的催著餘若安離開。

餘若安撿起鞭子盤在腰間,警告似的瞪玉蘭一眼,轉身離開柴房。

她低頭看向玉蘭,玉蘭跪在地上,雙手捏著衣角,顯得愧疚又後悔。

“玉蘭,你起來吧。”她語氣裏沒有責備,甚至還帶著些溫和。

玉蘭沒敢動:“二姑娘,是奴婢對不起你,你要打要罵都可以,請你罰奴婢吧。”

“此事不怪你,都是蠱毒所致,不過你不能留在餘府了。”

玉蘭身子一僵,悲傷叩頭:“我知道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二姑娘趕我走是應該的。”

餘非晚彎身扶起她,衝她緩緩搖頭:“我知道你的忠心,所以你可否為我辦件事?”

“隻要是二姑娘吩咐的,我就算拚上性命也要為二姑娘辦到,以彌補我對二姑娘的傷害。”

玉蘭眼裏都是視死如歸的神色。

餘非晚勾了勾唇角:“我並非趕你走,我需要你到平陽侯府去,把平陽侯府發生的事傳信給我。”

“你可以用我趕你出府的理由,取得平陽侯的信任,他自會給你解蠱毒。”

玉蘭深深向她一拜,滿眼不舍:“二姑娘,奴婢一定不負所托,平陽侯利用奴婢傷害二姑娘,奴婢巴不得他受到報應!”

“記住,要保全自己的性命,不可逞強,我的仇也不需你來報。”

“奴婢遵命。”玉蘭點點頭。

她把一瓶傷藥放在玉蘭掌心,目光認真:“大哥也是擔心我,才會懲罰你,這藥對外傷極有效果,你拿著用。”

玉蘭眼裏都是感激的神色:“二姑娘,您對奴婢真好,奴婢永遠忘不掉二姑娘的恩情。”

“好了,別再哭了,你是什麽樣的人,我自是清楚。”

她神色一收,對外命令:“來人,丫鬟玉蘭刺傷主子,天理不容,將她趕出府去,自生自滅,任何人都不許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