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秋看向蘇小瑩的目光裏帶著幾絲欣賞。
蘇小瑩雖然怕死。
但她的思維很跳脫，能想到這一層說明還是有點實力的。
“我的確有些想法。之所以說我一個人過去，是怕我的想法驗證失敗，從而拖累你們。”
顧望秋說：“比起陪我冒險，你們更適合呆在這裏。你們都不用跟著我去，沒必要。而且命是自己的，不要這麽輕易交到別人手上，哪天遭殃了都不知道原因。”
“原來如此，是我們思想狹隘了。”千雪懊惱道，“我還以為……”
蘇小瑩看出她的窘迫，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既然是這樣，那麽我們也沒有理由說其他的話，做無用功。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們，你想做什麽我們都支持。”
顧望秋沒有多言，簡潔道：“保重。”
他留下了許多符籙給這群人，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其實他這輛型號的小坦克行進速度不算很快，如果有人動點腦子，在脫離這個臨時匯集起來的小隊伍後立即朝南邊一路狂奔。
還是有機會追上他的。
而顧望秋隻需要坐著。
慢慢等待。
就可以真相大白。
必要的時候，他還可以降速等等那個人。
……
喬慈和眾人簡單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他選擇獨自麵對感染者。
顧望秋給他的符籙完全足夠應付接下來的幾天。
因此即便兩位女生極力勸說，他也沒有輕易改變主意。
最後，千雪、李歸和蘇小瑩選擇成為短暫的夥伴。
躺了好幾天的李歸，在顧望秋的幫助下已經可以走路了，隻不過一瘸一拐，看起來有些滑稽。
千雪想要扶著他。
但被拒絕了。
李歸堅持要自己走。
他蹣跚前進，走了十分鍾，卻隻前進了正常人步數的一半不到。
“……”
千雪在前麵和蘇小瑩說說笑笑，發現李歸在後麵發呆，便和她一起打趣李歸，“瞧瞧他那傻樣，還說非要自己走。要不是我們等他，這會兒肯定走丟了。”
蘇小瑩哈哈大笑：“他這不是不想麻煩你嗎，你照顧他那麽多天了，他再不自己努力活動活動，到時候危險來了怎麽保護你啊？”
千雪撇嘴，顯然並不讚同蘇小瑩說的話，鬱悶道：“就沒見過他什麽時候保護過我，還是算了吧。我們團裏就他年紀最小，我這個做姐姐的照顧他也是應該的。”
“你們團？”蘇小瑩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詞語。
之前和千雪的關係還不算融洽，兩人交談也相對較少，不會過多透露自己的信息。
但從那天晚上，帳篷裏的小對話後，千雪徹底對蘇小瑩改觀。
簡單了解後千雪發現自己特別喜歡這個女生，兩人無話不談，短短幾個小時就成了好姐妹。
千雪想起自己隊員全都杳無音信，至今生死不明，方才還愉悅的表情一瞬變得難過起來。
“是啊，我們團……”千雪苦笑，“如果不是他們，我和李歸又怎麽有機會跑到那個山洞裏藏匿？如果沒有他們……我怎麽會活到現在，一次次參加不同的考試，遇見不同的人。”
蘇小瑩表情凝重。
聽起來這是一個非常友愛的團體。
她問：“所以，你們是因為第四日的感染者投放才分開的？”
千雪點頭表示肯定，眼眶濕潤著，哽咽道：“我們本來約好在山洞裏見麵，但是一直等到天亮……我隻看到了李灼。”
蘇小瑩知道她口中說的李灼，想必就是顧望秋用的假名。
不知道顧望秋想要做什麽，但她出於不想搗亂的心情，一直沒有當麵拆穿。
不過……
蘇小瑩感同身受，描述起自己的過往經曆。
“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是。”
一陣微風徐徐吹過她的臉頰，淩亂的頭發絲在眼睫前不斷飄動，眼前傳來酥癢的感覺。
蘇小瑩攆開頭發，眼底一片死寂。
刹那間，一股不屬於她這個年齡階段該有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那是滔天的恨和怨，是迫不及待想要血刃仇人的狠毒之色。
隻是這濃濃的嗜血般的神情，在千雪發愣時轟然倒塌，碎片重組，蘇小瑩又變回了原來的蘇小瑩。
千雪感到有些害怕，她不由地想到某些詭異的故事，什麽妖變成人，裝扮成人心中喜歡的角色，最後就是為了吃掉那個人之類的。
蘇小瑩扯出個微笑，眼底已然退去了方才的殺意，這會兒正極力掩飾著自己，“抱歉，我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嚇到你了吧。”
千雪狂點頭，然後又狂搖頭。
“你說你隻看到了李灼。”蘇小瑩輕聲細語。
千雪又點點頭。
蘇小瑩莞爾一笑：“我也是，我隻看到了‘他’。所以我們是一樣的。”
……
在我的愛人被弓箭刺穿了心髒，血流不止即將死亡的時候。
我看到了這個叫做“李灼”的男人。
他手裏握著一把弓，站在高台上俯瞰地上的一切，冷漠的眼眸好似毒蛇，令人寒戰。
我央求他放過我的愛人，我願意替我的愛人去死。
可“李灼”他不肯，他選擇無視，甚至還朝著我的方向又射了一箭。
他不僅想要我的愛人去死。
他還想要我死。
隻可惜那一箭沒有刺穿我的心髒，隻穿破了鎖骨，我得以存活。
如今我又在永生和他相遇。
我要的。
不僅僅是他的命。
還有他對人性的期盼。
我涅槃重生就是為了此刻。
無數個夜裏，我曾幻想過他是如何死在我的刀下，他的血是如何被我放幹，他又是如何苦苦哀求，最後絕望地死在我麵前。
所以千雪啊。
我們是“一樣”的。
我們都隻看到了這個男人。
……
“千雪，我突然有點肚子疼。”蘇小瑩額頭冒出冷汗，嘴唇顫抖著。
千雪看她的情況刻不容緩，急忙掏出一盒藥塞給她，“我這兒有止痛藥，你快吃了。”
蘇小瑩唇色盡失，搖著頭，艱難地出聲：“水……沒有水，我吃不下……”
千雪立馬說：“我去給你拿！我放在李歸的包裏了，你等我啊，我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