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白薇實在受不了這麽寂靜的氛圍,她主動挑起話題,拿自己和賈蓮心舉例,問吳凱雲,“喂,你覺得我跟賈蓮心,哪個好看啊?”

吳凱雲糾結道:“這可難到我了。”

譚白薇一下來了興致,她激動地湊過去問:“你快說呀!”

她搖晃著吳凱雲的手臂,臉上的期待之情顯而易見。

似乎隻要吳凱雲誇讚她一句,就贏了全世界一樣。

吳凱雲臉不紅心不跳,說:“呀,我怎麽突然瞎了。怎麽什麽都看不到了?”

譚白薇頓住,然後一陣無語:“……你有病吧?能不能好好說話!”

這姓吳的怎麽開始發瘋了?

該不會是怕新來的那小子把賈蓮心搶走,所以暗自生氣,現在都把氣泄憤在她身上吧?

肯定是這樣。

不然一向沉悶的吳凱雲怎麽突然這樣說話?

“這都被你發現了?”吳凱雲神色自若道,“實不相瞞我得了夜盲症,一到晚上就看不見東西。”

這可是他跟新來那小子學的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

他不信氣不死譚白薇。

果然,譚白薇受不了他這種說話的語氣,微怒道,“神經病吧你!”

吳凱雲一臉茫然,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你怎麽生氣了啊?開個玩笑,我又沒說你不是個東西。”

譚白薇聽完更惱火了。

吳凱雲這話不就是在說她不是人嗎?

這不就是在罵她?

當她傻了吧唧聽不出來嗎!

一怒之下譚白薇大力扯開車門,並吼了一聲,“你才不是個東西!你全家都不是好東西!”

關門的時候還特意用力地甩過去,車門還發出“砰”的聲音,車身都為之一顫。

吳凱雲見她逐漸走遠,方才裝模作樣的無辜表情才消失,躲在車裏偷樂起來。

媽的,這女的終於走了!

這隊伍裏就屬譚白薇最煩!

要不是小賈妹子對她一再寬容,早給她丟下去了。

還真以為全隊都得看她臉色行事?

論功,她占了幾項?

論過,她倒是占了不少。

好幾次隊伍陷入危機,都和譚白薇脫不了幹係。

這女人真的是個禍害。

吳凱雲雙手緊緊握住轉向盤兩側,盡管沒有說出任何話,默默注視著譚白薇的身影卻暴露了他的想法。

漆黑的蒼穹下,車子的燈光閃爍幾下後熄滅。

仿佛預兆著某件事有了答案。

與此同時,另一邊。

“賈姐。”顧望秋忽然輕聲呼喚道。

賈蓮心沒有再後退,而是正麵和顧望秋對上視線,經過剛才幾番交談,她已然初步了解到顧望秋的為人。

賈蓮心回應:“怎麽了?”

顧望秋頓了會說:“以前有個前輩跟我說過一段話。”

賈蓮心以為是關於永生的考場囑托,便鄭重起來,認真傾聽顧望秋的發言。

“他說,人總怨生不逢時,怨遇人不淑,也怨天地之大卻無自己容身之處。”顧望秋說話時,語氣特意壓得很低,營造出一種悲涼的氣息。

蒼穹之下,兩人站在碩大的陸地上。

涼風呼嘯使過,刮在賈蓮心的臉上、身上。

顧望秋垂眸,輕輕說道:“人一意孤行,所以心裏有無數道坎,而那些坎想跨過去卻難如登天。因為那坎鎖住的是你自己。”

寧靜的夜裏,這段話仿若魔咒讓人無法抗拒。

賈蓮心本想出聲阻止。

可懷就壞在她聽進去了。

她腦海中浮現的種種過往。

那不甘心拘泥於一方小天地,那顆本該死寂的心又跳動了起來。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停止想象。

“前輩說,所以人啊,從來不願意往回看,自然也怨不得旁人。人該怨的隻有自己,該恨的也是自己。”

賈蓮心的心髒跳得愈發加快,呼吸也有些急促,右手不自覺地攥緊,握成了拳頭。

她的眼前閃過了很多畫麵。

那天,她被竹馬堵在公寓門口。

“賈蓮心啊,你那麽努力幹什麽?都進了考場還想著要出風頭,這裏除了生存,還有什麽比性命更重要的呢?”

“你隻要願意跟著我,大把的好處等著你。”

“賈蓮心,你怎麽跟個倔驢似的?你是個女的,你就該躲在我們男人後邊,你懂嗎?!”

“賈蓮心,你他媽到底跟不跟我?你不跟老子就把你生米煮成熟飯!我看以後哪個男的敢要你!”

那天,她被自己的同胞攻擊,隻因為她在男人的庇佑下僥幸存活下來。

“賈蓮心你真賤啊,我們女人怎麽出了你這麽個賤蹄子?”

“太惡心了,她肯定睡了不少人,不然那群男的幹嘛上趕著替她去死?”

“我的天,永生裏的妓女這麽泛濫嗎?”

“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妓女……說得好,她就是妓女!”

“不行我看到她就想嘔,我要吐了!快讓我離開這裏!”

“她住哪啊,我們報警把她抓起來吧?”

後來,她被抓進了警察局,被自己的同胞舉報和一堆男人睡過。

盡管公安局已經判定她是無罪釋放。

但沒有人信。

她老板不信,同事不信,家人也不信。

賈蓮心,從以前的高嶺之花變成了路邊一灘爛泥。

再也沒有人願意靠近。

隻有後來的趙世,因為看到她的能力,所以收留了她。

可是……

就像顧望秋說的。

趙世之所以讓她呆在隊伍裏,根本不是認同她的才能,而是因為她是女人。

本質上,他和那群男的沒什麽區別。

隻是趙世的目的不在**,他的目的是活著。

必要的時候,賈蓮心多半會被他拋棄,或者拿去擋刀。

“蓮心姐,你不屬於泥潭,就不要做困鬥獸,把自己囚禁起來了。”

“你該為自己做一些事。”

賈蓮心不敢看顧望秋。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經開始動容。

“做什麽事?”她聲音有些浮動。

顧望秋雙眸透徹,聲音平淡而有力。

“活著,為自己。”

賈蓮心抿唇,臉色蒼白。

她在害怕。

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答應要離開。

從狼坑去到虎窩。

一步錯,步步錯,到最後功虧一簣,成為眾人的笑柄。

心中的城牆開始瓦解,坍塌的趨勢隻快不慢。

“你會幫我嗎?”

顧望秋的眼神堅定不移:“我從不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