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節 微笑為信

劉夜旋身上前,輕易阻下歐陽雪的攻勢。

歐陽雪不停的掙紮,劉夜卻是輕笑,病弱的麵容更顯蒼白,“公主說得沒錯,方才我們卻是如此想法。現在……卻不能,公主,不要做無謂的抵抗,請跟我們走罷!”

“憑什麽不能殺她?”歐陽雪忿然作色,柳眉倒豎,環眼圓睜,聲若響雷,可見確實氣到忍耐的邊緣。

“自然不能殺我。”搶在劉夜回答之前,我加深嘴角的笑意,眉眼彎彎,“方才逃走的那兩個人已記住你們的容貌,若你們殺了我……為我報仇的人,可不是你們能惹的起!不出幾日,你們必會死無葬身之地!兩命換我一命,你當真有想清楚?”

“哪怕舍了我這性命,也要取你狗命!”歐陽雪恨聲嚷嚷,再忍不住,扭曲著麵容撲過來,動作毫無章法。

自然,又被劉夜攔下。

“病秧子,滾開!”歐陽雪扭曲了表情,怒到極致,若是她手中有劍,怕會毫不猶豫砍了劉夜的腦袋。

“公主所言非假,雪兒,莫要意氣用事!”劉夜苦口婆心的勸著。見他眉目間的羞惱,許是真心關懷著歐陽雪。

可這顯然未能安撫歐陽雪心中的怨氣,她仍舊怒目切齒,推不開劉夜,索性對他拳打腳踢,“滾開,滾開,我要殺了她!”

瞅那下手的力道,定是不輕,可劉夜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任由他們鬧騰,我悄悄打量四周,看能否趁機逃走。

觸目可及皆是濃厚的夜色,也不知這是什麽鬼地方,四周空蕩到可怕,完全無遮無掩。就連外麵的風沙都吹不過來。

我輕功不如劉夜,這周圍也沒有藏身的地方,隻怕逃不到一半。就要被他追上,到頭來也隻是白費功夫。心中懊惱,無奈放棄逃跑的念頭。

“歐陽雪。你剛才衝我下了毒,還怕毒不死我?劉夜也是好心。你又何必費這麽多功夫?”考慮一番,還是得掩藏起實力,便有心要套出那毒藥的名字來。

順便……再嘲諷一番。我往她身上下‘春回’,可不是為給她找個歸宿!

“哼。”歐陽雪狠瞪劉夜,未曾深思,張嘴便答,“我身上哪有那麽多毒藥?那不過是普通的癢粉而已。”

癢粉?這可真是難得的仁慈。

心中存了疑慮。但那歐陽雪眼神如刀子般往劉夜身上飄,劉夜也多少不自在,便明白歐陽雪此言非假。

這其中的變數,不必細想。裝模作樣的往身上抓了抓,記起懷裏有些蔗糖,掏出一些來扔進嘴裏,邊有意嚷嚷,“還好我有解藥(色色小說 class12/。”

“藥罐子,滾開!”歐陽雪怒氣衝天,使上全身的氣力。也掙不脫劉夜的鉗製,臉色漲得通紅,突然撲倒在劉夜的懷裏,張嘴咬在他的肩膀上。

劉夜悶哼一聲。身體微僵,卻沒有推開歐陽雪。

我心中一動,再顧不得其他,提氣轉身便逃。機不可失,管他逃不逃得掉,無論如何先跑再說!

我用了全力飛奔,奈何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能追著九月他們離去的方向逃,隻得隨意挑了個方位。

風雪迎麵刮來,迫得人睜不開眼睛,我咬牙拚出全力,飛步疾奔。瞬息間越過風雪,徒留一連竄的殘影。

“她跑了!”隱約聽到歐陽雪的聲音,語氣頗為懊悔。

還沒有來得及高興,短短時間裏,身後的氣息一變,忽而多出一縷風聲,轉眼間便有人追至身後。料想是那劉夜,我不敢回頭耽擱,益發加快腳步。

眼前白影一閃,劉夜在半空中翻了個身,姿勢輕巧的落在我前麵的雪地上。他的輕功不愧在我之上,光這份速度,我自愧不如。

頓下腳步,我認命的歎息,“劉夜,既然你們不敢取我性命,何必定要糾纏我不放?”

“原本,是怕公主出城後,要趁機報複,為了保命,我們唯有先下手為強。”劉夜眼中寒芒閃爍,殺氣凜冽,說話的語氣慢吞吞,卻擺好姿勢,似隨時要出手取我性命,“如今,逃了兩個,卻隻能牽製住公主來保命。”

這話,話裏還有話。我心中直跳,寒聲問,“你知道了什麽?”

“溫長胥是我的表哥,他謀劃些什麽,我能不知道?”歐陽雪冷哼著上前來,麵若寒霜,眼底的殺氣不減反增。

莫怪乎他們會出現在這裏攔截我,原來早已知道溫長胥的心思!“你們與蕭清陽是一夥的人?”

如果他們通知蕭清陽溫長胥有心投誠,必定會加強防備,到時候攻城要增添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若我們與樓主一路,現在你哪裏能站在這裏?”劉夜若無其事的回答,完全忘記自己此前表現得多麽忠心。

我沉吟,倒也是,若他們有心相助蕭清陽,我哪裏能輕易從那喜堂逃走?

“你們想帶我去哪兒?”反抗也不是不行,隻是注定要輸的局麵,任何動作都是多餘。還不如保存實力,趁機策劃逃跑。

“跟我們來便是。”劉夜強勢握住歐陽雪的手,也沒有打算將我敲昏,隻與我保持可監視的距離在前麵帶路。

我多少能明白他們的心思,不過是害怕我逃出定城後,因與他們兩人有過節,會搬來救兵殺他們兩人而已。

卻不知,從那個離開二進的小院落,我已完全將他們兩人忘在腦後。他們此番行為,無疑是自找麻煩。

定城之外早被圍住,隻要有人出去,必要接受盤查,他們隻能將我囚禁在定城之中。

待那羊皮卷到紀尚手中後,因我失蹤,他們必會想盡一切辦法盡快攻城。成功掌控定城後,不知道會派多少人來尋我。無論他們將我藏得多偏僻,麵對地毯式的搜索,也絕對會暴露。

若我有心,他們僅剩死路一條。

心中思緒轉動,我悠然歎息,雖與他們有不少過節,其罪還不至死。

而我,隻需在這段時間裏時時警惕,不丟了性命就好。

隻不想,劉夜與歐陽雪,居然將我帶入了青樓。

名喚落雪閣的青樓,布置得豔麗奢華,處處顯露出旖旎的氣息,淫靡的樂聲直讓人聽得麵紅耳赤。

後院又與前院不同,碧波蕩漾,綠水環繞,曲折的回廊彎彎繞繞,頗有曲徑通幽的感覺。若不是深知這是風花雪月之地,倒真是難得的美景。

不得不承認劉夜的聰明,要藏人,尤其是要藏一個容貌出眾的女人,青樓是再合適不過的地方。

春節將至,這歌舞場合仍舊人滿為患,時而便能看到那些個醉漢摟著打扮清涼的姑娘,旁若無人的親親熱熱。

一路行來我都暗暗打量,這青樓表麵看似歌舞升平,暗地裏不知藏了多少護衛,隨處警戒著,戒備森嚴。

劉夜儼然是這裏的幕後老板,一眾人看到他皆會彎腰的行禮,讓我對逃跑一事徹底失了信心。

這裏的夜晚最是熱鬧,人來人往,想要不被發現偷偷離開,太不現實。白天更別說,無遮無掩,難上加難。

於是被迫在這裏守衛最森嚴的院落住下,日出日落,完全與外界隔絕,就像是幼時被禁錮在紅梨園般。

隻是,沒有李墨白。僅僅有丫鬟送些飯菜及梳洗衣物進來,雖沒有虐待我,日子也著實不好過。

多次欲逃,不是沒能成功,便是胎死腹中,諸多阻撓。

歐陽雪倒會時常找來,橫眉冷對,動不動就刀劍相向。隻是她的武功不濟,完全被我當作樂子耍完。

她屢敗屢戰,不曾氣餒,花樣百出,也沒能傷我分毫。後來惱羞成怒,索性搬來與我同住一個院落,三更半夜也會跳進我房間來偷襲。

我片刻不曾鬆懈,她自然沒能得逞。

隻看不出劉夜竟也一番癡心,無論歐陽雪多麽惡聲惡氣,他始終萬般包容。在這青樓之中,比歐陽雪漂亮的女子一抓一大把,他偏讓歐陽雪踩低他的麵子底子,哪怕她讓他下不來台,也不曾苛責,我暗暗佩服。

新年恍然而過,時光流逝,直到無意間抬頭時發現院中有一株梨花綻放,才發覺不知何時,春天已至。

春風蕩漾,梨花潔白若雪,千朵萬朵壓低枝頭,靚豔含香,卻再不是記憶中那般豔麗的妖嬈之色。

想到紅梨再也不存於世上,心中總有諸多感慨。陪伴著蕭俊與楊昕雲長眠的那一株紅梨樹,應還安好罷?

“什麽人?”正走神間,外間莫名吵鬧起來。

“滾……開,不要……擋爺…的道。爺…花錢…來買醉,怎麽…還不能進去…看看?”含著醉意的聲音遙遙傳來,清朗的聲音,含著幾分涼薄之意。

但是,莫名耳熟,我聽得心頭直跳。

“這裏乃是後院的禁地,閑雜人等莫入!”守衛們已含著薄薄怒意。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清朗的聲音再次傳來,仿若冰雪。“裏麵的梨花,還不能讓人看看?”

這次,聲音裏不再帶著刻意的醉意,卻又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覺。

我在頃刻間紅了眼眶,快步奔至院門處,一把拉開虛掩著的院門。

門外站著一青衣男子,粗重的劍眉斜飛入鬢,神采英拔,臉上的線條流暢,下巴的弧度優美,而最吸引人的地方,莫過於那一雙寒雪般冰冷的眸子,晶瑩透亮。(。lw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