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節 垂死掙紮

“你想讓我去找溫長胥?”我抿唇問道。

“正是。”風千情點頭。“東方梨,除此之外,你沒有選擇。”

“那‘斷情’的解藥呢?”我冷下眼眸,死死地看著風千情,“你剛才說要借助溫長胥的力量與蕭清陽作對,才能逃出定城去,對嗎?”

風千情蹙眉不答,卻沒有避開我的視線。

如今,他已能這般坦然……的舍棄李墨白的生命嗎?我冷笑,夜風涼寒,刮在身上刺骨的疼,“那解藥,蕭清陽豈不是再不會告訴我?”

錯失解藥,李墨白怎麽辦?

“你願意相信她的話?”風千情轉過臉,不再讓我探究他的情緒,聲音平淡,毫無起伏,“若她是騙你,你也願意為此堵上一切?”

“我願意!”我回答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李墨白喪命!”

所以,不能放棄任何的希望。

“那麽你願意順從她的意思嫁給我?”風千情陡然拔高音調,眸色轉紅,回身盯著我,身上有殺氣隱現。

“如果她手上真有解藥,我願意!”深呼吸,我再次咬唇,心中的疼痛不減,盡管身上毫無溫度,額角仍然溢出細密的汗珠。

“你一婦道人家,如何能這麽不知廉恥!”風千情咬牙切齒。

“那是因為我相信你,風千情,我相信你不會對我怎麽樣!”我垂下眼眸不再與風千情對視,語調仍舊堅定,“即便是騙,我也想把那本或許記載著藥方的醫書弄到手!”

“你這麽做,墨白會怎麽看你,天下人會怎麽看你。你想過嗎?”風千情悠然歎息,聲音益發低沉。

“至少,我能活著。墨白也能活著!”呼吸著稀薄的空氣,我啞著嗓子,隱忍著心中無邊的苦楚。

垂下頭。眼淚已凝聚在眼眶。一女侍二夫,自是俗世無法容忍的事情。可除了這麽做。我還有其他辦法嗎?

我不願,看著李墨白死在眼前。

“我不會娶你!絕對不會!”風千情背著手走到窗邊,冷笑連連,“你倒是能徹底豁出一切,但我厭惡你至極,絕對不會迎娶你為妻!”

“你……”霍然抬起頭,吐出一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

麵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暗影重重,似鬼魅亂舞,禍亂著蒼生。風千情立在光影下,背影隻比那夜色更加寂寥,隱隱約約的悲哀,彌漫在他周身,揮之不散。

即便他近在咫尺,那透明的屏障,卻讓我望塵莫及。我一時猜不透他的用意。無言苛責。隻因胸口翻湧著無盡的怒氣,無法壓下,便冷著聲音逼問,“你便能看著李墨白去死?”

“‘一葉千紫’為藥引的事情。我已知曉。”風千情沒有轉身,飄渺的聲音對著夜風,一吹即散,“既然‘斷情’可解,你又何須一定要去求蕭清陽?你身邊不是有神醫、以及七毒門的人?何不去試著相信他們!”

“萬一……”我猶豫。

“能得知‘一葉千紫’為藥引,你此行已沒有浪費。”風千情打斷我的話,自顧自的說著,語速很快,“若是不能與師兄在一起,你費勁心思救下他的性命,又有何意義?師兄會高興嗎?你當真有孤獨終老的準備?”

我無言,心中掙紮起來。

若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嫁給風千情?若能有其他的辦法,若能有其他的辦法……一旦猶豫,怎麽都無法再堅定心智。

我痛苦的閉上眼睛,腦海中卻想起過去一幕幕的場景來。風千情的話語再次閃入腦海,不能與李墨白在一起,又有何意義?

李墨白是不是也會這麽想呢?

還有李思墨,他才……三歲不到。讓我如何去舍棄這些?

心裏鑽心的痛。

“萬一那些人解不了毒,再回來求清陽,也是個辦法,不是嗎?”風千情諄諄誘導,軟言細語,“我是真的,不能娶你。”

我猛然睜開眼睛,狐疑的看向風千情。意識到他換了種語氣,更是詫異。

不能娶我……是什麽意思?此前他不是一直說討厭我,絕不會娶我嗎?“莫非,你……心裏有了其他人?”

無怪乎我要這麽懷疑,隻因風千情的語氣,實在太過輕柔,輕到那滿腔柔情快要溢出來。若不是想起心上人,如何能有這般柔情似水的語調?

風千情的身體僵硬了一瞬,沉默好半晌,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忽而回答,“我,答應過九月,會娶她為妻!”

盡管不合時宜,我卻驀然紅了眼眶。

我是不喜風千情,更加怨責九月的數次背叛……但她默然跟在他身邊,不離不棄、不管不顧的柔弱身影,讓我怎麽都無法釋懷。

鼻子酸楚,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這在此時明顯多餘的情緒,同樣輕聲開口,“恭喜你們。”

他們原本就有婚約在,在一起是那麽理所當然,尤其,九月已等候風千情那麽多年。她那大公無私、無怨無悔的犧牲精神,每每想起來,心中都隻剩疼惜。

此前我隻顧著自己,倒忘記風千情也有娶妻的可能。斂眉,“我去見溫長胥便是。”

“那好,我來安排,今夜你先休息,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便好。待與溫長胥約好時間,再來找你。”說著,風千情便解了我的穴道,從窗戶跳了出去,眨眼融進夜色中。

隻是,我哪裏還可能睡得著?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身體,將風千情說過的話想了一番,終是無可奈何。

那醫書的所在地唯有蕭清陽知道,我也沒有能耐闖入城主府去威脅她,更無法去搜尋定城的城主府……唯一的辦法,便是遵從蕭清陽的意思,嫁給風千情。

但,破壞他人幸福的事情,我做不來。

現如今,唯有帶著那‘一葉千紫’離開定城,先保住性命再作打算。絕不能,讓李墨白拿李思墨的命來交換。

想起‘一葉千紫’,我忙不迭的打開房門,尚未邁動步子,已見到劉夜。

昏暗的光線下,一襲白衣的他格外顯眼。整個人無力的倚著牆壁,身體僵硬如石,眼眸緊閉,似昏睡過去。

方才我與風千情交談許久,也沒見他醒轉過來。估摸著風千情對他動了什麽手腳,我也懶得搭理,徑直走入隔壁的偏廳,見到那盆牡丹花刻仍舊好端端的在那裏,鬆了口氣。

抱著花刻回到房間,擱在桌上,便對著它幹坐整夜。

次日大早,便有人大咧咧的推開房門,徑直闖進來。手中握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劍,氣勢洶洶,殺氣騰騰。

我恍然回神,抬頭看去,冬日的陽光初升,卻照不亮眼前人的眼眸。女孩的臉上滿是憤懣,因一路長跑,圓圓的臉蛋紅撲撲,水嫩可愛。

陌生的名字闖入腦海,我直想大呼頭疼,“歐陽雪?”

歐陽雪,乃是溫長胥的表妹,曾因為劉夜的弟弟劉英投身無夜樓,劉英死後,便一直想置我於死地。

“賤人,納命來!”歐陽雪連招呼也懶得打,橫眉冷對,手腕一翻,直接握劍撲了上來。看她下手的招式,真是想要我性命的。

我必須假裝內息全失,無法還手,幸好她武功底子一如既往的差,鑽了個空子,我閃身就往外跑。

邊跑邊嚷嚷,“劉夜,你就這麽讓她殺了我嗎?”

早在歐陽雪闖進來時,劉夜便已醒了過來,但沒有阻攔,隻是冷眼在旁邊看著。見我問話,才懶洋洋的答,“她殺不了你。”

漠然的態度,讓我想拿磚頭拍死自己。竟會指望劉夜幫手,那劉英乃他的親生弟弟,歐陽雪為他弟弟報仇,他又如何會阻攔?

蛇鼠一窩,麵對這胡攪蠻纏的歐陽雪,我隻能靠自己。

歐陽雪有心要殺我,一招未中,提劍便追了上來。估摸著總躲也不是辦法,索性一路往外跑,想先避過這個瘋女人再說。

眼看著就快要院門口,劉夜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抬手便一掌擊在我肩膀。他速度太快,我避無可避,被他一掌拍回院中,重重摔在地上,手腳酸痛不已。

“去死吧!”那歐陽雪再次抬劍揮過來,毫不留情的刺向我的胸口。

內息全失,花拳繡腿總還是能使兩招的。當即旋身一躲,避開她的攻擊,順勢一腳橫掃過去,將歐陽雪絆倒在地。

忍痛爬起身來,羞惱之下一腳踢開歐陽雪手中的長劍,整個人用力地坐在歐陽雪的腰間,雙腿夾住她的身體製止她反抗,一邊忍無可忍的怒喝,“歐陽雪,你還有完沒完?我早說過,那劉英之所以會死,原因在你不在我!”

“閉嘴!”聽到劉英的名字,歐陽雪雙目泛起血色,臉帶瘋狂,忽而‘哈哈’大笑,“你以為你能逃脫一死嗎?”

察覺身後傳來勁風,我下意識的閃身,手臂上依然一疼,已有血腥味彌散開。

料不到歐陽雪還有這招,側頭去看,歐陽雪的鞋尖上多出一把鋒利的尖刀,刀尖帶著血跡,顯然便是它劃傷了我的手臂。

眼見著她又是一腳踢來,我慌忙起身躲開,捂著手臂站到一邊。那刀尖的紅色血液,逐漸失了原先的顏色,我微微變臉,“你在刀尖上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