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節 悲痛交加

“早就聽聞長樂公主容顏傾城,今日得見,有過之而無不及。”於振看呆了一般,輕聲地囁嚅。

“閉嘴。”陳思吟不禁惱怒,麵色微紅,目光卻也不禁被那絕美的麵容吸引。

素色的衣裙,全身上下沒有多餘的佩飾,卻自有一股別樣的風采。

瓷白的肌膚吹彈可破,波光瀲灩的杏眸明淨澄澈,眉目安靜中又透露著一股的憂傷,獨特又難以相融的不同感覺在她身上完美的結合,清麗透徹,空靈的感覺,動人心魄。

最惹人心憐的,莫過於從雙眸中流露出來的哀痛,低垂的濃密睫毛如同蝴蝶般撲閃,卻又兀自有著一股倔強的堅持。

這樣的她,光是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裏,已如夜空下的星辰,閃閃發亮。

大概,無人能拒絕她的要求吧?

陳思吟如此想著,側頭看向前方的白衣男子。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白衣男子的身體僵硬,雙手收回袖中,暗暗握緊,青筋畢露。聲音有刻意的偽裝,偏離了原先的語調。

陳思吟與於振對視一眼,開始暗自沉思,她說,她在找一個人,已經找了兩年多。閣主,正好是在兩年多以前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而閣主,正好是在遇見她之後,變得反常!

可是,為什麽閣主直接便否認?那幅畫中的女子,明明也不是眼前的長樂公主!

聽得白衣男子的回答,我的心猛然一縮,腳下踉蹌,不由自主就退了一步。雙手死死地握住傘柄,用力呼吸,“公子難道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誰嗎?或許。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我們從未見過。”白衣男子回答的堅決,偽裝過的聲音裏有著旁人無法察覺的顫抖。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臉!”我憤然地咬牙,“我們有沒有見過。我說了才算!”

頓了頓,我抬眸看向那著深灰色長衫的青年男子,又幽幽地補上一句。“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我是長樂公主,便應該知道。隻要你們還在這東沂城裏,一切,便得由我來做主!我若不讓你們離開,你們哪兒都去不了!”

“果然夠無恥!”陳思吟頓時憤恨地看著我,目光幽冷。

“姑娘,貌似我們之間,還有一筆賬未算!”我沉下臉。輕哼了一聲,“奉勸一句,你們最好不要抵抗,我並不想傷害你們!”

“公主要找的人,叫什麽名字?”艱難地抬手擋住身後蠢蠢欲動的兩人,白衣男子依舊用偽裝過的聲音問。

我垂了眼簾,心中泛起酸楚。隨即強迫自己抿著唇,衝著那白衣男子笑了起來,“你跟他很像,今日若看不到你的臉。你絕對無法離開!”

邊說,我邊抬手拍了兩下。頓時,埋伏在客棧周圍的侍衛全部衝了出來,團團圍住我與對麵的三人。

“可不要不將東沂城放在眼中。隻要我下令,整個東沂城的人,都將是你們的敵人!你們三個人,能與整個東沂城為敵嗎?”

“即便你是公主,也不能無故抓人!”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侍衛,青年男子怒喝道。

“無故?!”我冷哼了一聲,“你們是不是出手傷了我的皇姐?是不是想要謀害幼小孩童?”

“切,世人皆知公主未嫁,卻不知你與人珠胎暗合生下野種。”陳思吟有意高聲呼喝,麵容中充滿不屑。“要是被他人知道,公主該如何自處好?”

聞言,我忍不住輕輕地笑了笑,“姑娘真是不了解我。世人怎麽想,與我何幹?若我真的在乎世人對我的看法,我的名聲豈會像如今這般臭名昭彰?”

“你才是野種!”許是陳思吟的聲音過高,李思墨不顧菊媽的阻攔衝了過來,手中握著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木劍,便要向陳思吟砍過去。

我忙抬手將他拉住,也顧不得那三人,蹲下身溫言安撫他,“初兒,不要衝動。那個是壞女人,咱們不聽她胡說!”

“我哪裏有胡說?你明明未嫁,卻有這麽大的兒子,他豈不是野種?”陳思吟刻意加快了語速,聲音又尖又利。

“壞女人、壞女人。”李思墨氣紅了一張小臉,眼淚在眼眶中打斷,手中的木劍不斷地衝著那個勁裝女子揮舞著。

“初兒,初兒,你不要聽她的。”我緊緊地將李思墨抱在懷中,生怕他一個激動跑過去,羊入虎口被他們當成人質。

“娘親,初兒不是野種,初兒不要做野種!”被我攬著無法動彈,李思墨衝入我懷裏,哇哇大哭。

“初兒相信娘,初兒真的不是野種。”聽著他嚎啕大哭的聲音,我的心抽痛不已,一邊溫言的安慰他,一邊跟著紅了眼眶。

這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絕對不能讓李思墨就此在心中留下陰影!我調整了一下情緒,扶著他的肩膀,認真的看著他,“初兒聽著,娘與你爹爹是正式拜堂成親的合法夫妻,有婚書為證!初兒絕對不是野種,相信娘好不好?”

李思墨不斷地**自己的小鼻子,顯然無法理解我話語中的意思,表情裏依然充滿了委屈,“可是初兒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爹爹,娘親,爹爹他在哪兒?他是不是不要初兒了?”

我還沒有回答,李思墨再次大聲的哭了起來,邊哭邊哭訴,“君兒……君兒說,爹爹……爹爹他不要我了!”

“嗬?”聽到我們的對話,陳思吟諷笑一聲,“長樂公主居然已經嫁人?是私定終生嗎?還不是同樣見不得人……”

“陳思吟,夠了!”

白衣男子突然低喝一聲,語氣中充滿壓抑著的怒火。細看之下,他頎長的身軀繃得筆直,細查之下,隱隱在散發著殺氣。

情急之下,竟忘記了偽裝聲音。

陳思吟怔住。被白衣男子的氣勢壓迫,生生地退了一步。

身體一抖,我不敢置信偏頭的盯著白衣男子。心中開始充斥著喜悅的泡泡,鼻子一酸,眼淚不由得滾落下來。

剛才的低喝聲。我再熟悉不過。那是李墨白的聲音。

這個聲音在我的夢裏百轉千回,我不可能會記錯!

他還活著!

李墨白還活著!

我從來沒有那一刻如同此刻般。感謝上天的恩賜!好想大聲咆哮,又怕嚇到李思墨,唯有不斷地流著淚,借此發泄著心中的驚喜。

雨幕愈濃,白衣男子的視線從他遮住了容顏的發絲後遞來,疏忽又偏頭避開我的注視,有些心慌的狼狽。

我抬手拭去眼角的淚花。哽咽著聲音,帶著刻意開口,“既然初兒想知道,娘現在全部告訴你,但是初兒必須記住,爹爹他沒有不要你。在兩年多以前,娘親遇到了危險,爹爹他為了救娘親,遇到了危險,至今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是什麽意思?”李思墨抽抽搭搭的問。眼神純真。

“就是爹爹他暫時不能來見我們。”我抬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發梢,語調溫柔,“那時候,爹爹不知道我懷了你。是娘不好。肚子裏有了初兒都沒有留意到。”

這話,我是故意說給那白衣男子聽。邊說,我一邊悄悄地打量著他的動作,發覺他的身體越來越僵硬。

竭盡全力地壓抑感,從他的身上傳來。

“娘親!那爹爹現在在哪兒?”李思墨仍舊嗚嗚地哭著。

“娘一定會找到爹爹的,娘向初兒保證,初兒相信娘嗎?”

“相信。”李思墨愣愣地看了看我,含著淚點頭。

“那初兒先去菊媽那裏,讓菊媽帶著你去看姨媽醒了沒有好不好?娘親這裏還有些事要處理。”鬆開李思墨的手,我含淚笑著整了整他的衣裳。又彎頭,在他的額頭親了一下。

“好。”李思墨的情緒平靜下來,乖巧地點頭。又不放心的叮囑,“娘親不可以累著。”

李思墨扔掉手中的木劍,抬手抱著我的脖子,踮起腳尖往我的唇上接連吧唧了三下。站在身後撐著雨傘菊媽拉住他的手,慢慢走向客棧。

走了幾步,李思墨又回過頭來,目光越過我,落在了前方。

他在看那白衣男子,都說小孩子的直覺很準,是有感覺到什麽嗎?我疑惑的轉頭看了看那白衣男子,無法探究其中的緣由。

李思墨一步三回頭的消失在客棧中,又有幾個侍衛一路護送,我才鬆了口氣,撿起方才隨意扔在地上的油紙傘,回身看向眼前的三人,目光最終鎖定在白衣男子身上,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無力的苦笑。“李墨白,我知道是你!你的聲音,即便到了白發蒼蒼聽覺減退,我依然能聽出來。”

一句話未完,眼淚再次從眼眶裏掉了下來,我看著他無助又難安,“你不想認我,也就罷!為什麽,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不認?”

白衣男子的視線一直隨著李思墨,聽得我的聲音,又偏過頭去,氣息顯然不穩,再次偽裝了聲音,“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第一次不認我,是因為你失去了過去十年的記憶。你第二次不認我,是因為你的容顏被毀。第三次,是我用‘四季如歌’消去了你關於我的全部記憶。那麽,這一次,是因為什麽?你告訴我啊,這次是因為什麽?簡行那個混蛋,對你做了什麽?”

為什麽,不願意認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心中劇痛無比,血氣迅速地褪去,整個人如同置身冰窟,冷到骨子裏。

“公主,你認錯人了!”白衣男子呼吸變得困難,嘴唇在轉瞬間褪去所有血色,慘白如紙。他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一手掩著嘴唇,劇烈的咳嗽起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像是能把五髒六腑給咳出來。

我分明看到,有紅色的血跡,從他捂住嘴唇的指縫間流出,滴在地麵上,與雨水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