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節 十裏紅妝(3)

“這話,你留著跟小回說去。”想起她來,安楚寒雪般的雙眸沉了沉,雖然隻是一瞬,眼裏卻依然閃過了傷痛的神色。

直至此時,想起那一幕來,他的心裏,依然無法平複。差一點,他便將永遠的失去她,幸好,終歸是差那麽一點。

也就因為這一點,他現在也在感謝上天。

那一晚,在‘罪獄’被毀去的那一晚,小回她毫不猶豫的跳下地縫,眾人皆是大驚失色的伸手去抓,卻因著相隔太遠的原因,無一人抓到。

安楚自己的手,也與她的衣角擦肩而過。

那一刻,安楚頭一次憎恨自己的手臂不夠長,咒罵自己的身法不夠快,更加憎恨的是,自己沒有與她一起去死的勇氣與決心,其他書友正常看:。到最後,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身影,一點點地往地縫下麵墜去。

那個已經消逝在地縫深處的紅色身影,對小回來說,很重要吧?

所以,才會在看著他掉下去之後,選擇了追隨。

幸而,老天在那一刻開了眼,在小回的身影即將隨風消逝在視線盡頭的時候,卻忽然奇跡般停頓在那裏,沒有繼續下墜。

定睛一看,原來那裏生長著一顆歪脖子樹,枝節橫生,恰好掛住了小回下半身上僅剩的中褲,將她的身體定在了那裏。

雖然這種畫麵極為不雅,可是眾人沒有向你們多,連忙就要下去救她。

她冷淡的聲音卻傳來了,“我不想活了,你們走吧!”

說完這句話,她反轉自己的左手,欲去扯自己的褲子。

“你不能死。”還是周藍陵反應夠快,氣急敗壞的吼了一嗓子,“你也不想想,墨白他犧牲自己救下你,會希望看到你為了他尋死嗎?”

“反正他都已經死了。”她頓了頓,卻依然冷淡的說著,還是要去扯自己的褲子。

“他會恨你。”周藍陵見阻攔已經來不及,再次大聲吼了一嗓子。

她的身體明顯地一抖,手僵在空中,沒有再動彈。

“墨白救你,就是不希望你死,要是你輕易就死了,黃泉之下,他必定會怪你。”周藍陵語氣極差,帶著顫音,吐詞卻清晰,“墨白他救你,是希望你能活著,好好地活著。”

她的手抖了抖,終究無力的垂下。

見她妥協,眾人這才鬆了口氣,他毫不猶豫爬下那地縫。一路上,他都在膽戰心驚的害怕著,害怕著。他害怕自己沒有及時趕到,害怕她的褲子不夠牢固,害怕那顆歪脖子樹忽然斷裂……總之,他手心滿是汗水,衣裳濕透,小心的爬到她的身邊時,他恍然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待將她摟在懷裏時,他才真正安下心來,盡管她滿臉淚痕,卻沒有看自己一眼。盡管手心下麵傳來她肌膚的溫度與無比滑嫩舒服的手感,他卻沒有一絲別的想法,隻是在感謝著上天。

謝謝上天,讓那裏長了顆歪脖子樹;謝謝上天,又將她送了回來謝謝上天,沒有奪去她的生命。

那個時候,他便發誓,今生,絕對不能再讓那樣子的事情發生。

即使再次發生,他也一定要在她掉落時,抓住她的衣服。

安楚,早在那時便已經立誓。

美人聽到安楚的譏諷,表情上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然而神色裏卻有了一絲絲不同的溫柔。美目斜了那些人一眼,撇了撇嘴,“我隻是嚇唬嚇唬他們,又沒有真要殺了他們。”

安楚不置可否,沒有回答。

“倒是小楚,你的功力,日益見長啊!”美人變了個人一般,笑嘻嘻的上前,旁若無人般動作親密的挽住安楚的手臂。

因為已經下定決心發誓,所以,必須要更加努力才行。安楚心裏默念著,看向美人的眼神,卻是一片黯然,“因為,不想再發生那樣子的事情。”

美人的神色一頓,竟然也跟著黯下神色來。那個時候的她,無論是誰見了,都會無比的心疼吧?所以,如今的大家,才會如此拚命的為了她……

隻是,即使撐過了自己的心裏防線,如今她的心裏,究竟在想著什麽呢?

有誰能夠看明白呢?

然而黯然僅僅隻是一瞬,美人重新恢複笑顏,拍了拍安楚的肩膀,“不要想太多,已經過去了,書迷們還喜歡看:。”

“真的過去了嗎?”哪知安楚不領情,斜著眼睛看著美人。

美人一怔,輕飄飄的退開,“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安楚卻快步上前,扯住美人纖細的皓腕,“我既然選擇了站在她身邊,就已經有了心裏準備。我無家無親人,沒有牽掛,什麽都不怕。”

唯一怕的,隻有不能好好的保護她。

美人撤回自己的手,媚笑了起來,“該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我知道的,也不多,目前,也就隻能這樣。”

此時陸馨那邊也已經大功告成,十幾個反抗的人的都被點中穴道,丟在了一旁的地上。

而此時,外麵也跑進幾個人來,恭敬的跪在美人的麵前,為首之人看著美人的打扮,囁嚅了一番,再踟躕了一會,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來。

美人心知他們是在猶豫怎麽稱呼自己,當即一挑眉梢,“有話直說。”

“是,大部分的幫眾都已經投降,唯有少數人在反抗,不過不足為懼。”為首之人恭敬的稟告著。

美人滿意的點點頭,“知道了,去把那些人全部押到這裏來。”

經過數天的嚴密部署與精確的計算,自己還委屈的男扮女裝接近鍾捷,今日更是穿上了嫁衣,要是還不能成功的話,絕對會讓你們好看,書迷們還喜歡看:。

看著自己手下的背影,美人心裏暗暗盤算著。

疾步走開的幾個人,忽然感覺到背後傳來一股寒意,忙不迭的加快了腳步。

“不知道月回那裏怎麽樣了?”陸馨收起自己的軟鞭,來到美人的身邊。

“小回她去哪裏了?”美人還沒有回答,安楚已經搶先開口,神色有些焦急。

陸馨看了看美人的神色,見他沒有表示反對才開口,“城外的濟慶寺。”

話音未落,安楚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陸馨撇了撇嘴,“真是個急性子。”

美人笑嗬嗬地拍了拍陸馨的肩膀,“這就是相思。要是哪天白池也不見,看你急還是不急。”

陸馨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臉上浮起一絲可疑的紅暈,“公子就是喜歡取笑我,小心我去跟月回告狀,讓她好好修理你。”

知她是玩笑話,美人也不計較,隻是抿嘴一笑,坐到主位之上。

很快地,鷹幫所有的幫眾都被押著來到這充滿喜慶之色的喜堂,帶著恐懼的神色,俯首跪在地上。

“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們嗎?”美人端起手邊上的茶盞,有模有樣地端著喝了一口。

眾人麵麵相覷,無人敢答話。

倒是站在旁邊的陸馨,見美人一副與平常大相徑庭的正經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們中間,必然有人對鍾捷的事一清二楚,也有人完全不知情。我且問你們,簡行你們可知道是誰?”美人也不介意,自顧自的再次開口,其他書友正常看:。

眾人再次對視一眼,點頭。

大家夥多數是東沂城土生土長的人,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前任城主,簡行簡大人呢?

“那我再告訴你們。”美人再次品了口茶,細聲細氣的開口,“前陣子‘罪獄’被毀,便是簡行所為,簡行是朝廷通緝犯,鍾捷卻私藏了他。爾後,與一些烏合之眾助簡行逃出了這東沂城。你們可知,這是多大的罪過嗎?”

眾人頓時冷汗連連,不敢胡亂應答。那些不知道有這回事的幫眾,甚至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美人將眾人的反應一一收在眼裏,卻依然不動聲色,“這些事情,本…姑娘本來不便插手,可是害群之馬人人得而誅之,我隻是在替天行道。”

聽到美人說道姑娘二字,陸馨差點噴笑,奈何美人一計衛生球拋過來,隻好生生地忍著。

“你要殺就殺,少羅嗦。”一側,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帶著怒氣沉聲開口。

“哦,看來鍾老爺子是知道些什麽內幕嗎?”美人淺笑盈盈,眼裏泛著醉人的光芒,眼神卻如同利劍一般射向老人。

老人哼了一聲,偏過頭去不再搭理美人。

美人也不氣惱,看著腳下一眾不知情的人,蹙額了蹙眉。想起她說不要殺害無辜之人的吩咐,稍嫌冷淡的開口,“我不殺你們,這東沂城如此之大,你們有的是選擇怎樣活下去。可是若讓我知道你們在城裏胡作非為,可就別怪我到時不客氣。”

說完,對著自己的手下開口,“將他們的家族與名字寫下來,讓他們簽字畫押後放他們走。隻是,若發現有人報上假名,或者亂報族譜,殺無赦!”

說出最後三個字的時候,美人身上的殺氣外放,嚇得眾人唯唯諾諾無人敢違背,其他書友正常看:。

不一會,大廳裏的鷹幫幫眾與來喝喜酒的客人走了個幹幹淨淨,唯有鍾捷的父母妻兒仍舊站在一側。

“說吧,簡行去哪了?”待所有外人都走盡,美人卸下臉上的偽裝,目光犀利的瞟向下麵的眾人。

“不開口嗎?”見無人回答,美人幽幽地開口,“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嗎?非得讓我殺掉一兩個人,你們才願意開口?”

說完,美人的目光瞥向那個縮在自己娘親懷裏瑟瑟發抖的小男孩。

感覺到他的目光,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然後抬起目光看向白發蒼蒼的老人,語氣裏充滿哀求,“爹,您可就這麽一個孫子呀?要是沒了,這鍾家可就絕後了。”

“唉!”老人深深地歎了口氣,無奈的看了眼還不到五歲的自己的愛孫,艱難地開口,“我們隻將那簡行藏了5天,然後由人接走了。那段時間城裏查得嚴,簡行生性奸詐,哪裏會在同一個地方呆上十天半個月啊!”

“由誰接走了?”美人點點頭,聽到這答案甚是滿意。

他當然知道簡行狡詐,不然這城裏布下的天牢地網,豈會這麽輕易能夠逃脫。可是,卻還是讓簡行逃走了。

“濟慶寺的和尚。”

這答案,卻讓美人與陸馨同時一愣,互相對視一眼,美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喜堂裏,唯有焦急的聲音隨著風傳來,“馨兒,這裏交給你了。”

陸馨看著堂下的一大家子,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些人,一碰上月回都變成急性子了?真是的,也不想想,如今月回豈會如從前,想要欺負她,會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