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兒。”

蘇闌都不用去瞧他, 就知道沈筵動氣了。

“可是,難道不應該嗎?”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剛到劍橋的那一年, 我一想起你說的這些混賬話, 都還是覺得很難過。”

沈筵哭笑不得, “你既知道是混賬話,就不該放心上才是。”

何況他後來再三解釋,是因為席間耳目眾多,他隻能那麽說,若當時被鄭家人聽去, 他怕會保不住蘇闌。

畢竟誰也不知道, 鄭妤那個手上沒輕沒重的瘋婆子, 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道理我懂, 離開北京前鄭臣也跟我講,你是護著我才故意那麽說, ”蘇闌伸出手指, 一下下緩緩描摹著他眉眼的輪廓,聲調有些咽然,“可明白歸明白, 接不接受得了又是另一回事, 我就是過不去。”

蘇闌這樣高的心氣兒, 怎麽會允許她的愛人親口對她有一言半語的貶低?她會覺得自己挑錯人。

甚至動搖了她前二十年恃才慢傲的三觀, 感覺比被不認識的路人唾罵還匪夷所思。

沈筵將她拎起來攔腰抱在懷裏,蘇闌伏在他胸口, 抬眼凝神望著他, 柔軟的卷發垂落在他肩胛骨上。

他伸出手, 將她頰邊的長發捋到耳後,一雙溫柔眼像要湮滅她,蘇闌臉上一熱,低垂著眸子不再瞧他。

在她低下眼簾的一瞬間。

又聽見他的聲音,沈筵吊兒郎當的,“那我給你磕一個?”

蘇闌噗的一聲笑倒在他身上,“倒也不必行此大禮。”

笑鬧了一陣後,沈筵又說起來,“前年我隨考察團去訪問英國,你躲著不見也是為這兩句話?”

“不全是,那個時候我導師正好要去聯合國,再說了,”蘇闌在他緊實的胸口不停畫著圈,“誰知道你是不是結婚了?萬一你仍糾纏我,那多不合適呀,我對自己的魅力,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數的。”

沈筵掌不住笑了,捏起她的下巴來,“我瞧著你現在是越來越放份兒了。”

“放份兒什麽意思?”

北京話蘇闌聽不全。

沈筵一個翻身,忽地將她壓倒在**,“親我就告訴你。”

“本人也沒有那麽旺盛的求知欲。”蘇闌著急忙慌地拿被子捂住嘴。

別逗了,這一口要親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沈筵被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逗笑了,他溫熱暗昧的氣息研磨在她的脖頸間,“就那麽怕?剛才不是喊得挺大聲?不舒服麽?”

蘇闌的身子滾燙起來,她斷斷續續地說,“是你說、讓我叫、叫出來的。”

“平時也沒見那麽聽話,”沈筵知道她哪一處最敏感,還偏要往那拱,見蘇闌戰栗著闔了眼,他得逞般一笑,又挺身將自己悉數送進去,“你忍不住就說忍不住。”

蘇闌顧頭不顧尾的,迷亂著並起雙手雙腳抱緊了他,卻換來更深的媾和。

到末了那一繃子,沈筵深抵著她長籲了口氣,自顧自地去吻她,他密密麻麻地舐著她的唇,“我這把老骨頭要死在你身上了。”

*

上海這場連綿不斷的陰雨到第二日早上也不見停,反倒愈演愈烈,氣溫降到零下,這對於盤踞在南邊的人來說已經稱得上是寒冬了。

蘇闌沒帶厚衣服,還是鄒君成現從Moncler買了兩件情侶款的羽絨服送來酒店,她穿著浴袍去接,“沈筵在裏頭辦公,鄒總要進來坐嗎?”

“蘇小姐太客氣了,還是叫我小鄒吧。”鄒君成這樣的聰明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貿然闖進去,“董事長日理萬機,煩蘇小姐通傳一聲,說我來請過安了。”

“......哎,好,”蘇闌點點頭,“那我就不遠送了。”

他都快四十了,這句小鄒她怎麽能叫出口啊?鄒君成敢答應她也不敢叫啊。

鄒君成連連擺手,“不用送,外頭冰天雪地的,您留步。”

......您。

隔了五年再回沈筵身邊,她已經不適應這些敬語。

她訂了傍晚的航班,算是午睡了再去機場也還來得及,沈筵也就陪她待著。

但奈何沈董事長公務纏身,即便在酒店裏,等著他批閱的文件也不停歇地從北京傳過來,饒是八點起來,坐到快中午也還沒處理完。

蘇闌在收拾行李時,一瓶降壓藥從他行李箱的小包間隙裏掉了出來,她倏地就笑了出來。

噗,老東西的心眼子怕比針鼻兒還小。

她走到外間,故意拿了那瓶藥在手裏顛來顛去發出響動,但滿眼裏隻有公事的沈董根本沒注意到她。

蘇闌又重重咳了好幾聲。

他才被吸引過來,“嗓子不舒服?過來我看看。”

她如願以償地走上前,沈筵像哄看病的孩子一樣“啊”了一聲,然後伸手掰開她的嘴,“扁桃體有點紅腫,先多喝開水,不行的話再吃藥。”

蘇闌拿出那瓶降壓藥,“我想吃這個藥行不行?”

“打哪兒翻出來的你?”

沈筵一把奪了過來,臉上是種被家裏的小輩兒當場抓住半夜在遊樂園轉蹺蹺板的完菜,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蘇闌笑得益發深,“真有這個必要嗎?”

“你倒說說怎麽沒有?萬一我撞見哪個不要命的跟你......不得吃一片壓壓驚?”

沈筵說到一半,咬牙切齒的,就說不下去了。

是光想想就要血壓飆升的程度了。

蘇闌揉著他的臉看了又看。

沈筵把她手拿下來,“看什麽呢你總在看?”

“我看你怎麽那麽能吃醋,不是四十了嗎?明明都過了氣盛的年紀。”

“......”

蘇闌又想起鄭妤的事兒,“那你當場捉住未婚妻偷人的時候,還被那麽多人圍觀,不得叫輛救護車送去醫院收屍啊?”

“胡亂比些什麽?在我這裏,她能和你一樣?”

沈筵眼梢冰涼的,抬起來瞪她一眼。

那眼神儼然就像在看一個不懂說場麵話的小朋友。

這什麽時候她提鄭妤?就這感人至深的情商,也虧了她不混體製內。

蘇闌偏還就恃寵搖著他,“說說嘛,這個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說嘛。”

沈筵被逼得沒法子,將她才喝完水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一肚子火氣沒處發,“你要我說什麽?那個奸夫就是我雇去勾引她的,媽的為退這門婚,我領著一幫孫子看自己的笑話!”

蘇闌跨坐在他腿上,直眉楞眼地聽完以後,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她睜著一雙溜圓的杏眼,知道老東西動起真格的來從不給對方留餘地,沒想到竟也不給自己留。

這算一出什麽戲?王婆計啜西門慶?

“神天菩薩!老子頭上頂一綠油油的帽子,在迄小兒長大的皇城根腳下轉悠了大半年,叫認識不認識的瞧足了熱鬧,你還要笑!”

沈筵氣得把她摁在桌上親,又凶又狠,蘇闌連氣兒都快倒不上來。

蘇闌尋著個間隙求饒,“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這時沈筵的手機進來個電話,他就這麽抱著蘇闌聽完,還能四平八穩的交代好事情。

蘇闌想了想又問,“你這麽搞,鄭家能發現不了嗎?沒找麻煩?”

沈筵淡嗤了一聲道:“自己女兒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有誰家會去深究?到頭來丟誰的臉?鄭家亂得連打發人的時間都沒有。”

蘇闌眨眨眼。

沈筵是吃準了鄭妤庭院深深的春思,和鄭家息事寧人的態度,才會在這錯綜複雜的局勢裏兵行險招。

沈筵見她耷著眼皮半天沒了聲響,小腦瓜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想是剛才戾氣重,嚇著她了,他一時竟有些慌,忙去抱她,“你不要怕我,心肝兒,我是沒法子。”

蘇闌花大力氣抱住他,猛搖了搖頭,“我知道,我不怕三哥的,我不怕。”

這是五年來她日思夜想的人呐,是為了能和她走在一起殫精竭慮的沈筵,她怎麽會怕?

他們回北京都已經是人定時分,蘇闌才剛哄了沈筵回去,一到家林靜訓的電話就打來了。

老幹部變得好黏人,還沒結婚就吵著嚷著要同居,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以他現在對Do愛的熱衷度,蘇闌真怕挨不到洞房那一天,她就要提早報銷在**。

蘇闌是好說歹說,親了他好幾遍才把人勸服上了車,那位還眷眷不舍。

這一趟去上海,累得她四肢都酸軟了,卻不是為工作。

唐明立在公司大群裏發微信祝賀她在工作中的優異表現。

蘇闌都懶得回他,私以為她此行最精彩的表現,根本不在談判桌上,都他媽在酒店那張大**了。

她軟綿癱倒在沙發上:【萬人迷林小姐你好。】

林靜訓被她的聲音嚇到,【你那麽累啊?那算了,好好休息啊。】

蘇闌一聽就知道她有事,【沒那麽嬌弱,有什麽事你就說嘛,沒關係的呀。】

【我剛在醫院抽完血,頭有點暈,你能來接一下我嗎?】

在醫院抽血?這什麽情況!

蘇闌一蹦三尺高,從沙發上跳起來,“你別動啊,千萬別亂動,我馬上來。”

她忙穿上外套就摔門出去了。

何叢在後麵喊,“又幹什麽去你?”

“成天瘋瘋怔怔的,”她奶奶搖頭,“哪有個姑娘樣兒?”

蘇闌連闖了三個紅燈才到婦幼保健院。

林靜訓臉色蒼白的坐在診室裏,眼神空洞地看著麵前的報告單。

她走進去問,“你怎麽樣了?”

醫生說:“林小姐是懷孕了。”

蘇闌先是鬆了口氣,“嗐,我以為什麽呢?就是懷......”

接著神色一變,見了鬼似的喊,“你說她怎麽了!”

不是,林翊然不是沒那功能嗎?

那、這孩子是......李之舟的?

如果她們的生活有劇本......

那這抓馬情節,是哪位十年腦血栓起步的大師設計的?讓不讓人活了!

作者有話說:

呼!總算趕在零點前,在辦公室裏做賊似的寫完了,祝每位寶子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