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闌聽見這回答, 跟剛贏了場辯論賽一樣高興,她得逞般輕笑著。

待再要推開沈筵時,卻發現她那點撓癢癢的力氣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她有點著急地催促, “放開呀。”

沈筵哪兒還肯放, “闌闌乖, 再抱會兒。”

蘇闌賭氣般胡亂咬他的脖子,“就不給抱,依了你也總是騙我,你欺負人。”

聽見她這樣說,沈筵便是從前覺得自己在瞞著她訂婚之事上占了七分理, 此刻也全沒了脾氣, 他氣息紊亂地吻著她的發絲, “五年前的事都是我的錯, 我自以為是,傷了你的心, 你要打我罵我都使得, 隻是有一樣,你千千萬萬,別再跟我鬧了好不好?”

蘇闌在他懷裏不住地搖頭, “不好, 不好。”

沈筵捧起她的臉, 探進她那雙盈水點墨的眼睛, 指腹不停摩挲著,“怎麽又不好了呢?”

蘇闌的睫毛似受不住力一般垂下, “因為你是沈筵呀, 你既姓了這個流金朔玉的姓氏, 萬事都做不得主。”

原來她是怕這個。

沈筵笑了笑,“倘或我告訴你,如今已到了我撒野的時候,你還能願意嗎?”

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蘇闌的回答,再低頭一瞧,懷裏的女孩已伏在他胸口睡著了。

沈筵抬起頭來無奈地歎了口氣,車軲轆話說上那麽一大堆,真正要緊的她是一句都沒聽見。

他將蘇闌打橫抱起來往遊輪頂層去,這艘Azimut的設計非常精巧,艇上的房間數量不多但都有陽台,將落地玻璃移門推開,可以躺在**看日出,而最寬敞的那一間莫過於頂樓的套房,裏麵甚至放了一架STEINWAY鋼琴。

沈瑾之“咦”了一聲,“我小叔叔怎麽......抱蘇老師走了?”

“她是喝到位置了,那酒後勁兒別提多大,上回我都沒遭住,”楊崢轉到沈瑾之身邊說,“你不會到現在都不知道,蘇闌和你小叔叔什麽關係吧?老沈這保密工作可以啊。”

沈瑾之諤然回頭,“他們是什麽關係?”

“趕明兒見著蘇闌,你喊小嬸嬸就行。”

“......”

沈筵把蘇闌平放在寬大的紫檀雕雲紋**。

她很快就扭換了個睡姿,沈筵替她脫了鞋,他把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道:“穿成這樣睡覺不舒服,還是我來給你脫了吧?”

但沈筵前後摸索了半天,也沒找到這裙子的拉鏈到底在哪兒,反把自己弄出一身火氣。

他被那股燥意烘煊地不知如何是好,手上一使勁兒,撕出了道口子,這才把礙事的長禮服扔在了地毯上。

因這件衣服是露肩款式,蘇闌裏頭穿的內衣也是裹胸式的,越襯出她的圓潤飽滿,沈筵的手才剛碰上這內衣的褡扣,又像燙著了似的縮回來。

不成,這不成。

這不是等著她醒了找罵嗎?

他把心一橫,索性轉身去浴室衝了個涼,可也沒見反應下去多少,而**的蘇闌,還偏在此時把一隻白玉似的細胳膊,從毯子裏伸出來,嘴裏直嚷著好熱。

沈筵披著浴袍也不敢貿然上前,心道:誰他媽不熱呢?燥都要燥死了。

可眼看她就要滾下床沿,沈筵又不能坐視不理,他重新給她蓋好了毯子,“你好好睡別亂動,我沙發上躺會兒。”

就在他轉身時,手心卻被蘇闌的指甲撓了下,她纖長濃密的羽睫覆著眼瞼,微不可聞地,吐出一聲,“三哥。”

四下無人的寂夜裏,沈筵聽見來自自己胸膛裏,越來越響的,像鼓樂一樣密集的心跳聲。

“我在這兒。”

他低下頭,俯身吻住了她那雙唇,極難耐地往更深處去。

沈筵顧忌著她才喝了酒,也是許久未開葷腥,他的步子放慢了許多,一點點的慢慢嚐著,臨了反將自己折騰得情誌失調,他側身送進去時腦中倥傯一片,如墜霧裏雲端。

時間才剛一過零點,空中就傳來“嘭”的幾聲響,巨幅煙花淩空而綻。

沈筵的意識有些渙散迷蒙,他不受控的,眼梢泛著紅,胡亂吻著身下的小姑娘,“心肝兒,我們新的一年來了。”

他最終,在甲板上眾人的碰杯聲裏,捱過了一陣長久而暈眩的顫栗之後,摟著蘇闌昏昏睡了過去。

待再醒來時已近清晨,海上天亮得早,他下意識地去摸懷中,照舊空空如也,和那天在RITZ醒來一樣。

沈筵有些懊惱地睜開眼,就看見落地窗上映出一個端麗的背影,是蘇闌穿了他的白襯衫趴靠在欄杆上。

他坐起身扶額笑了笑,披上浴袍走過去,從身後環住她的柳腰,“醒這麽早?”

蘇闌極難得的沒掙開,“我剛看完了一場日出。”

“嗯,怎麽不叫醒我一起看?”

沈筵把下巴扣進她的肩窩裏,用力聞著她脖頸間的甜香。

蘇闌不知道要怎麽說,才能形容得出,醒來時看見緊挨著她自顧沉睡過去的沈筵,她撥開床頭的古董瓷燈,借著昏黃的燈光細看他的臉,霽月光風是仍存了八分的,隻是他眼尾一條幾難尋見的細紋提醒著她,沈筵今年也已經不再年輕。

她故意道:“我瞧你睡得正香呢,吵醒了誰吃罪的起?”

沈筵笑了聲,“胡說,我何曾因為這點子小事怪過你?”

蘇闌仔細想了想,她有那麽一陣子因為考試壓力大,到了晚上就做噩夢,在夢裏頭什麽樣兒的可怕情形都有,隻要一被嚇醒,她就要打開燈來往沈筵懷裏鑽,沈筵半夜被她吵醒,也隻是輕輕拍著她說不怕。

後來沈筵瞧著她為了這麽個破考試一天天瘦下去,吃不下睡不著的,就開始每晚盯著她喝安神湯。蘇闌甚至還記得那段時間,夏天的晚上,沈筵不算忙的時候,總是躺在棠園後苑裏的一把雙人黃花梨木搖椅上,把她揉在懷裏賞月,待她睡著了再將她抱回房去。

不能說沈筵不好,那樣太沒良心。可是硬要說他好,又好在哪兒呢?

蘇闌甕聲甕氣地說:“還真是的。”

多年未再嚐過這樣清醒著似漆交纏的滋味,沈筵動情地在她臉上蹭了蹭,啞聲道:“算是沒白待你好。”

“這幾年我在國外經曆了很多糟糕的事兒,你猜怎麽著?我雖然年歲漸長,卻遠不如念大學時遊刃有餘,歸根結底還是那兩年習慣了凡事依賴你吧。”蘇闌頓了頓,強按下汨汨湧出的溫情,平靜地開口,“人生說到底是條獨行的路,我不怕自己在雨裏走下去,怕就怕原本給我撐傘的人,忽然有一天走在別人身邊。”

沈筵在她耳邊吹著氣,“我們闌闌,就這麽不放心我?嗯?怕我跟別人跑了。”

“我是怕我自己,正在把一張怎麽都及不了格的試卷,做一遍又一遍。”

蘇闌轉過身怔怔看著他,像提前思考過很多遍,臉上的神情幹淨而柔美。

沈筵伸手將她的頭發別到耳後,溫柔地問她:“可我這張卷子,你連題都沒審完就中途棄考了,你有做完過嗎?”

蘇闌結巴了半天,她生氣她竟在口舌之事上也贏不過沈筵,又轉過身不理他。

沈筵好笑地抱緊了她,“你不放心的話,回了北京,我們把婚結了。”

蘇闌瞪大了眼睛,滿臉疑雲地看他。

沈筵在她清澈的目光點頭,“如今我的婚事,全憑自己主張。”

蘇闌冷嘁一聲,“你自主張你的,誰說要嫁你了?”

沈筵把手從襯衫下方伸進去,癢得蘇闌笑個不住,他把人圍困在欄杆和雙臂間,不停使壞揉捏著她。

後來蘇闌故作惱怒,“你再作怪我生氣了!”

後來沈筵真就沒動了,隻是長久得審視著她,像看一件流落在外一朝失而複得的珍寶,蘇闌紅著臉別過頭去,他一下下輕吻著她,微熱的氣息從下頜順勢蔓延到耳後,“闌闌,你知道我多愛你。”

蘇闌一瞬間像溺水般窒住了呼吸。

沈筵抵著她在陽台上胡來了兩回。

她那把嗓子像在膏脂裏泡過似的軟,沈筵受用的不得了,最後頂.上去時他趕忙去捂她的嘴,小聲道:“樓下還住著小孩兒。”

蘇闌見不慣他那副得勢樣兒,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等沈筵洗完澡出來時,蘇闌已經又睡著了,他將電動窗簾關緊,躺下來和她一道入眠。

這漫長的一覺直睡到了下午,沈筵低頭吻了吻小姑娘光潔如玉的肩膀,暗道,多少年沒睡過這樣的好覺了。

這幾年事情再多再累,哪怕是爭權奪利最緊張的那半年裏,他熬著很少有空闔眼,可一躺到**,剛閉上眼,腦子裏又全是蘇闌那雙含情眼,像叢林裏迷路的小鹿般在暗夜中楚楚看著他。

沒多久蘇闌也醒了過來,她抬起頭,有氣無力的,“我餓了。”

沈筵輕笑,“早該餓了。”

門口放著兩個行李箱,是服務生從酒店裏拿過來的,沈筵推進來時,蘇闌正蹲在地上撿起她的裙子反覆看,“這你撕的口子?”

“昨晚我看你喝多了,”沈筵像個做錯事被抓現行的學生,解釋道,“我一急就......”

蘇闌佯裝板起臉,“你賠我。”

“賠,你要什麽我不給?”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