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幻骨(15)

莊秦說完,也不等我表示下意見,隻拍拍我的肩就離開了。望著他的背影,我陷入深思,什麽是對,什麽是錯,究竟有沒有一個界線呢?我迷茫了。

室友回來了,把自己關在小屋裏,在瘋狂寫作。她大概又要連寫一周,不把十幾萬字的稿件寫完是不會邁出家門一步了。

我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呆,周弼的父母下午就到,他大概還沒向父母提過我,那我用不用去呢?去了又說什麽好呢?心亂如麻。這時室友推開她的房門走出來,果然如我所預料的那樣,蓬頭垢麵,可能從回來就一直在寫了吧。

“你臉色不太好啊,有心事?”

室友捧著盒脫脂牛奶大口的喝著,到房門前忽然轉身問。我看著她,眼淚突然就流下來了。室友叫張春茗,和我的姓名隻差一個字,我們經常開玩笑對外說是親姐妹。而張春茗也真的像親姐妹一樣,我們無話不談。

張春茗在沙發上坐下,安慰我,聽我從頭到尾的把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裏發生的事說出來,跟著我一起歡樂一起恐懼一起悲傷。張春茗是個好聽眾,而且是頭腦冷靜能分析事情的朋友。

“賈銘?怎麽聽著這麽別扭?”

“他的銘是金屬銘,你是草字茗,不一樣。”

張春茗搖搖頭,似乎對此很介意。

“賈銘賈銘,聽著就感覺不好。你確定印刷廠的工人是他殺的?”

我有些猶豫,因為目前為止還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是賈銘做的案,雖然警方在懷疑他。

“日記上寫著銘哥,我大概是他吧!”

“那就奇怪了,據你所說,賈銘這個人過去是個懦弱膽小,總受欺負的男人,怎麽會突然變得凶殘暴力了呢?除非他精神分裂了,現在的他是他死去的父親的人格。你是學醫的,應該聽說過暴力基因,也許他就有這暴力基因,隻是一直受到壓製。可能你們醫院給他的新藥裏有某種成分激活了他的暴力基因,從而使他恢複了凶殘的本性。”

我聽張春茗的分析,感到渾身陰冷,事情真的會是這樣嗎?那試新藥豈不是試出一個魔鬼?但細細想一下,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賈銘的童年生活在暴力的陰影下,父親又總當著他的麵奸殺婦女,甚至**屍體,而他的死又是在賈銘麵前發生。一個正常兒童目睹了如此大量凶殘的場麵,神智不發生變異才怪。而賈銘的性格因此轉向內向,無人能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是思想深處的暴力,還是恐懼,無從得知,所以最終的暴發,也會走向常人不可想像的極端。

可是,還有一個疑問,關於那本日記。

“那本日記,真是奇怪。賈銘不可能有咱們家的鑰匙,那他是怎麽把日記放到茶幾上的?還是說,他是爬窗上來的?但是咱們住的可是四樓啊!太可怕了,咱們睡覺的時候,床前站著個男人……”

張春茗緊皺眉頭,握著我的手也開始滲出冷汗來。

“總之,我感覺你惹上了個大麻煩。希望警方能看守好他,不然我感覺,他還會再次做案,這一回的目的很可能是你!”

“那怎麽辦?”

我嚇壞了,隻是被賈銘看幾眼就感到窒息,如果他要對我做什麽,那真的不敢想像了。

“沒事,我這幾天都會在家,趕稿子,陪著你。對了,你不介意我的你們醫院的事寫進小說吧?最多到時候拿了版稅分你點銀子,通融一下嘛!”

我本來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讓張春茗這麽一鬧,竟不那麽害怕了。

下午去接周弼的父母,二老一路上什麽話都不說,他們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了。我在車上哭了好幾回,眼睛腫的利害。到了醫院停屍間,他們不約而同的停住腳步,用疑惑的目光盯著我,嘴唇發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我輕輕的推開門,冷氣撲麵而來,周弼的母親被那微弱的氣流擊中,頓時癱軟的倒下。沒有想像中的痛哭流涕,沒有呼天搶地,二老隻是相互攙扶著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周弼的屍體前,淚流滿麵,卻是無聲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