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幻骨(8)
洗過筷後,我們倆坐在客廳看電視,氣氛一時有些曖昧。
我總在擔心周弼會不會突然撲過來,因此不時看他一眼,同時心底又希望他這樣做,矛盾不已。周弼則在不停咽唾沫,一副猴的模樣,看得我想笑,又不敢笑。正在這時,電視裏開始播報本地新聞調查,居然是關於賈銘的。
‘上周為大家播報過的第一人民醫院斷手再植的那名患者,三天前終於截肢了,再植宣告失敗。可是據我們記者調查,該患者的斷手事件背後還隱藏著更深的內幕。天南市第一人民醫院從未做過類似手術,因此手術成功率無法保證,其次術後恢複期使用了新藥,這根本沒有取得患者同意。雖然第一人民醫院宣布免除該患者的一切醫療費用,但經我們記者調查,他們還是收取了住院費。那麽,該在患者再植手術成功一周後,為什麽突然又進行了截肢手術呢?這其中還隱藏著什麽樣的內幕呢?我們記者……’
周弼拿起搖控器換台,表情有些不自然。我立即明白,這件事裏麵或者有些不為人知的內幕。
“那個新藥,不會是你拉來吧?”
我試探著問,周弼看了半天,最後終於點點頭。
“也不能算新藥,隻是還沒在亞蒙古人種身上試驗過。”
“提成很高吧?”
周弼略一猶豫,還是坦白了。
“嗯,不過我拿小頭。而且賈銘截肢這新藥並沒有關係。”
我搖搖頭,有沒有關係還不是醫生說了算?我也是醫生,雖然現在還沒有藥代表找到我,但將來總有一天也會麵臨周弼的選擇,到時候我怎麽辦?是醫者父母心,還是拿了錢其他醫生一樣開昂貴的藥給患者?
其實就算我不開昂貴的藥,現在便宜好用的藥也不多了。
周弼送我回家路上,他顯得很不安,我安慰他說沒什麽,他並沒有做錯什麽,這個社會已經是這樣的,我們隻是在努力適應生存而已。周弼像個孩子一樣背過身去,我看見有一滴晶瑩的淚劃過他臉頰。
早晨起床時,突然發現茶幾上有一本日記。開始以為是周弼留下的,於是拿回床上翻閱。但是打開看後,卻驚恐的發現,那是賈銘的日記,而且是昨晚的!
日記的內容十分恐怖,以至於我覺得那像是賈銘做的一場惡夢,而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我的手上沾滿黑褐色的**,散發著一股機油味。我有些茫然,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自己怎麽來到廠裏?冥冥中像是有另一個人占據了我的身體,而我隻是在旁觀。
“快看,這孫子醒啦!”
一張醜陋的臉靠了過來,我嚇得忙向後退,這才看清,其實那張臉還算英俊,隻是透著一股邪氣,那雙眼睛裏不懷好意。是廠長的兒子,趙春生。
“銘哥,來支煙,我給你點上!”
另一張臉突兀的出現,在我嘴裏塞上一支香煙,然後燃燒的打火機探了過來。
“別過來,別過來!”
我吐掉香煙,大聲的喊,發出的聲音竟然有些陌生。我恍惚間意識到什麽,這像是童年惡夢裏,父親的聲音!在死掉十多年後,他終於又找到我了。
更多的臉出現了,他們像一團團黑霧,散發出邪惡的黑色光芒,把與之接觸的一切吞噬。我爬起來想要逃走,卻被他們抓住,這些邪惡的人哄笑著把我的手點燃,我不停慘叫,他們則在一旁不停拍照,滿臉興奮。過了片刻,他們做出了我早已知道的,將我的手放到切紙機下。
“銘哥,切了吧,都焦了。”
我分辨不出是哪張臉說的這句話,隻覺得痛,從指尖蔓延到手臂到軀體到內髒,似乎全身都浸在火海裏,我隻想著切掉它,讓我不再痛。而就在這時,斷電的切紙機突然隆隆做響,痛刹那間消失了。
“怎麽回事?誰開的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