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淼聲音有些沙啞。
她一夜未睡。
“宋謹澤的事，我沒有處理好。”她仿佛自言自語。
江淼淼想了很久。
想到那份由傅宥川擬定的婚前合約處處都透漏著對自己的偏袒，和對他的不公平。
更別提靠他配合完成的這場婚禮把江家從眾人嘲諷的局麵拉到令人眼紅的社會地位。
想到婚後他對自己的百般照顧，處處用心。
想了很多。
無論從哪個方麵看，在這場合作裏，傅宥川都做得近乎完美。
而自己……
想到“合作”這兩個字，江淼淼心髒一緊。
一種難以難說的感覺的很快就傳遍她全身每處細胞，就連眼角都開始酸澀。
昨晚，傅老爺子的那一巴掌打在傅宥川身上。
也打在了江淼淼心上。
“傅宥川，我覺得挺對不起你。”
也不管他有沒有在聽，江淼淼抓緊被角，自顧自甕聲甕氣往下說：“要是沒有跟我結婚，你現在肯定會過得比現在要好。”
“不用每天兩邊跑來跑去。”
“也不用對另外一個人付出時間精力。”
“更不用……連床都沒得睡。”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江淼淼喉嚨口都開始發澀。
其實。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對他堅持什麽！
非說保守。
可……兩個人明明更衣間已經坦誠相見過。
而且借著酒意，姿態還挺羞恥的。
但是，她現在就是想堅持！
卻說不清楚為什麽。
如果非要說，也許是……
比起傅宥川的財富，地位，人脈，家世，作為一個豪門孤女，她根本沒有什麽可抗衡的。
她想……留他久一些。
多可怕的感覺。
這場婚禮也許對傅宥川來說就是個臨時起意的遊戲。
自己卻上了心，入了戲。
甚至……
江淼淼死死控製著情緒，不允許自己哭出聲音。
她總感覺。
從宋謹澤開車撞上江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和傅宥川之間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打破了。
影影綽綽中，傅宥川躺在地板上聽她一字一句。
臉上表情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直到那抹軟音裏帶出了哭腔，他才從地上坐直起身，深邃暗眸看向床頭。
“淼淼。”
“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他語氣頓了頓：“昨天的事情遲早都會發生，宋謹澤遲早會找上門，唯一讓我意外的是，你選擇自己去麵對。”
聽到這句話，黑暗中抽泣一聲。
“所以，你生氣了？”
“因為我不遵守婚前合約。”
“沒有。”
傅宥川被她帶著小奶音委屈巴巴的抽泣聲可愛到，語氣溫柔：“淼淼，我沒有生氣。”
拋去那一刻的嫉妒，他其實是開心的。
開心記憶裏那個總是躲在角落裏的小妹妹居然真的長大了，能夠那樣從容灑脫地麵對問題。
淼淼並不是那些人嘴裏的戀愛腦。
她答應嫁給自己，就算是臨時解圍，也一定有感情。
其實昨天看見那輛銀色賓利一遍遍撞擊江家大門，在樓上的傅宥川是攥緊拳頭的。
從剛得知消息，傅家保鏢就已經在暗處將宋謹澤團團圍住。
他留給她的是安全距離。
這些江淼淼都不知道。
當然。
有自己在身後護著，她也不需要知道。
“你真的沒有生氣？”
聽他語氣輕鬆隨意，**的人“噌”一下坐起身：“你昨天晚上那樣，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你別問了！”江淼淼臉一熱，吱唔道：“總之，沒生氣就好。”
這話說完她又往前探了探身，借蒙蒙晨光仔仔細細掃視一遍傅宥川臉色。
還是那樣。
冷冰冰的。
沒什麽表情。
看樣子真是自己想多了。
還以為因為昨天那件事傅宥川心裏有氣想強行發泄……
她又自責又委屈整整一晚都沒睡。
沉默間。
鼻尖被冰涼手指輕刮一下，身側男人聲音充滿磁性：“跟我說說，又在想什麽？”
江淼淼任他在自己臉上胡作非為。
彎了彎眼尾，笑得嬌媚。
又恢複了平日裏嬌憨矜貴的千金大小姐做派，傲嬌的不得了：“我想什麽，關你什麽事。”
她才不會告訴某人自己剛剛居然在想他。
“好。”傅宥川眼底帶笑地收回指尖，語氣很寵溺：“等你想說的時候，我再聽。”
江淼淼切了一聲，往下“哧溜”一滑重新鑽進了被窩裏。
窗外已經天色微亮。
初冬的薄霧在玻璃上凝結著寒氣。
一夜輾轉未眠後，兩個喜歡打直球的人現在心裏都鬆快許多。
困意洶湧如浪潮。
這一覺，就睡到了暮色四合……
江家客廳裏。
林姨和傅老爺子麵麵相覷。
眼見落地鍾又轉了一圈，傭人忍不住主動開了口。
“夫人，要不我上樓去敲敲門？”
“小姐和姑爺這也睡得……太久了。”
林清月看了眼沙發對麵的傅老爺子，心裏也在打鼓。
不過新婚夫妻。
睡久一點似乎也沒什麽不合理。
“親家，你說這小兩口今天給咱們演的是哪出？”
傅老爺子捋捋胡須，突然猛地站起來驚呼一聲：“哎呀！完了完了！”
一向穩重的林清月被他這誇張反應嚇得不輕，也慌忙間起身：“怎麽了？”
老爺子捶胸頓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這兩個小東西肯定昨晚就順著窗戶溜出去雙雙私奔了，等我們發現早就人去屋空。”
林清月：“……”
真不明白這活寶一樣的老頭子當年是怎麽通過選拔和江淼淼父親成戰友的。
“這樣。”坐回沙發的林清月對傭人冷聲吩咐：“你先上樓去敲門。”
傭人點頭稱是，轉身小步上樓。
江淼淼睡得迷迷糊糊聽見輕柔的敲門聲，翻來覆去幾遍後不耐煩地下了床。
一把拉開臥室門。
“小姐，夫人請您和……”
傭人話說一半突然收了聲，眼睛直朝著她身後瞥。
地上躺著的那是……姑爺？
在林清月手下曆練多年的傭人很快收回視線往後退一大步，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夫人請您和姑爺用晚餐。”
“知道了。”
“讓她不用等我們。”
江淼淼打著嗬欠敷衍完，“砰”一聲關上門。
又轉身想往**爬。
一隻手剛放上去，腦袋就“轟！”一聲。
整個人像被澆了一盆冰水，瞬間清醒過來。
她轉身朝門口看過去，又用力拍拍臉頰，確定不是在做夢。
江淼淼看眼地上男人，眼前一黑。
剛剛自己真的直接開了門。
那豈不是就意味著——
和傅宥川婚後分床睡的事要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