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秋末,月亮像是浸在霜裏洗過,透著冷冷的光。
江淼淼躺在**卻全無睡意。
她換上一條棉質長裙去了花園陽台。
沒過多久,身後就傳來腳步聲。
肩膀上微微一沉,多了一件西裝外套。
她轉過頭看他:“你怎麽也沒睡?”
“在想你。”傅宥川回答得毫不猶豫。
“噗!”江淼淼沒忍住笑出了聲:“現在我們旁邊沒別人,你可以不用演了。”
沒想到這個男人戲癮這麽大,合作聯姻表現得跟真愛一樣。
傅宥川沒有說話,目光看向爬滿陽台的薔薇。
江淼淼仰起小臉看著他。
鼻梁挺直的能在上麵滑滑梯,漆黑碎發遮住的側臉隱藏在陰影裏,看不清楚此刻表情。
傅宥川轉過身來,泛著冷白的細長手指在她麵前晃了晃。
“被未婚夫帥到了?”
未婚夫。
多麽熟悉又陌生的詞。
江淼淼想到了宋謹澤,想到打算訂婚時他興奮的樣子,隻是沒想到幾個月時間,彼此身邊都已經有了別人。
眉間一冷。
耳邊呼吸溫熱。
“在想什麽?”
“什麽都沒想!”江淼淼收回思緒。
“傅宥川,有件事我忘了問你。”
“什麽?”
江淼淼看著他還算和風細雨的臉色,輕聲說出口:“我們結婚以後不用住一起吧,這樣也不太會影響你的副業。”
沉默。
漫長的沉默。
暴風雨前的沉默。
“江淼淼!”傅宥川扳過她的肩頭,低頭一字一句:“不許再胡思亂想!”
“現在,立刻,去睡覺!”
“可是那天……”
自己明明點了男模這樣的話在嘴裏轉來轉去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直到重新躺回**都快睡著了,江淼淼才突然想起來傅宥川繞開了那個最重要的問題。
算了。
反正結婚後她肯定也是住在娘家。
等江淼淼睡醒,已經臨近正午。
手邊多了張紙條【去公司了,認真吃早餐,下午來接你。】
他這是在跟自己報備?
來不及細想,換上休閑裝後她開車去了福利院。
每個月底都是江淼淼去福利院做義工的日子。
……
京市酒吧內。
雖然是大白天,但是裏麵依舊燈光昏暗,空氣中夾雜著酒精和香煙的味道。
宋謹澤坐卡座上,肩膀上靠著個一身酒氣衣著大膽的女人。
“我們繼續喝!”
女人從他身上蹭過去,舉起酒杯:“好兄弟,一輩子。”
見宋謹澤沉著臉不動,她很不高興:“阿澤你什麽意思?還拿不拿我當兄弟了,喝個酒磨磨唧唧的。”
宋謹澤垂著眼皮拿酒杯跟她胡亂碰了碰。
“佳薇,我得回去找淼淼。”
酒杯哐當一聲砸桌子上。
陳佳薇臉色很難看:“我不是都教過你了嗎?女生越是生氣就越需要自己待著冷靜,你現在去找她就是火上加油。”
“可是我總得弄清楚為什麽生氣吧?”
“淼淼很懂事,她從來沒有這樣過。”
陳佳薇嘖了一聲。
“生氣就生氣哪有那麽多理由,你就安心聽我的給她一點時間冷靜,反正江淼淼對你百依百順,隨便買個什麽小禮物哄哄就好了。”
這話倒是沒說錯。
在自己麵前江淼淼永遠都柔順得像個漂亮的木偶,除了不讓自己碰之外沒有什麽毛病。
不過還有幾天就訂婚了,到時候她就會真正屬於自己。
他忍不住又打開手機刷了一遍。
依舊沒有江淼淼的消息。
這是她跟自己生氣最久的一次。
【淼淼,你又在鬧什麽?】
消息發出去以後隻有一個紅色的感歎號。
“自討沒趣了吧。”陳佳薇瞥一眼手機屏幕,又抬手往他杯子裏倒滿酒:“這個時候能聽你訴苦陪你解憂的隻有哥們兒。”
一杯烈酒下喉。
喉嚨苦得厲害。
宋謹澤不明白江淼淼到底在生什麽氣,居然連自己派去主動示好的秘書都被罵了回來。
要知道,這還是自己第一次主動低頭。
她居然不懂得珍惜!
“謹澤。”陳佳薇語氣低落:“不管我們怎麽努力,在江淼淼那種生來就是千金的幸運兒眼裏都不會被尊重。”
“你明明已經成功了,她卻依然看不起你。”
“淼淼不是這樣的人。”宋謹澤深深吸一口煙。
“既然不是,那她為什麽能隨便冷暴力你,為什麽陳秘書恭恭敬敬去談訂婚宴細節被羞辱哭著要辭職?”
宋謹澤無言以對。
“再怎麽說訂婚前總得見一麵。”
“隨便你,不過現在你得先陪哥們喝酒。”
……
市郊紅酒莊園裏。
無數條葡萄長廊已經枯萎,卷曲的葉子上抹著薄薄秋霜。
空氣中帶著發酵的香味。
傅宥川抬手撥開珠簾,徑直去了書房。
陽光透過木質玻璃窗灑在書桌上,在古籍裏留下片片陰影。
“來了。”
聽到身後腳步聲,傅老爺子舉著放大鏡頭都不抬:“我沒死,你可以走了。”
傅宥川身體未動。
“我這次來是想請您幫忙的。”
“沒空!”老爺子把放大鏡丟古籍上,氣衝衝就要把他往外趕:“公司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別來找我!”
“你心髒不好,不能動怒。”
“關你屁事!少在這裝孝子!”傅老爺子更生氣了。
“你要是真孝順就帶個女朋友回來,讓我死之前能喝上兒子的喜酒。”
“我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找你。”傅宥川低頭幫他磨墨。
老爺子一下精神了。
“你想通了?”
“打算相親還是征婚?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顧宥川:“……”
“不用結婚也不用相親。”
楠木筆筒啪一聲重重砸他肩膀上。
“把你老子當猴耍?”
傅宥川彎腰撿起筆筒放好,才又開口跟他解釋:“我要結婚了。”
老爺子表示沒聽清不確定。
“下周我結婚。”
“結婚?”
老爺子狐疑地盯著他打量。
“傅宥川,你是不是把家業玩沒了?”
“破產了?”
“染上不良嗜好了?”
傅宥川:“……”
最後他隻能撥通江淼淼的手機遞過去:“老爺子想跟你說句話。”
江淼淼:“什麽?”
電話裏隱約傳來咆哮聲。
“指望你結婚,還不如指望我死了輪回!”
“演得跟真的一樣,電話根本就沒聲音,又把你爹當猴耍!我TM……你好,沒有你聽錯了剛剛是狗叫,姑娘你千萬別跟我客氣,哎好好對了那個臭小子要是敢欺負你一定要跟叔叔說哈,我打死他!哎哎哎不暴力不暴力再見再見。”
傅宥川:“……”
電話掛斷,父子倆相對無言。
傅老爺子像被施了定身術,坐在太師椅上半天未動。
突然又像觸電一樣直直站起來,連傅宥川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