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美歎了口氣，“你啊，還是太天真了。多少人和父母斷絕關係後就是一輩子的事。斷了就是斷了，傷口修複不好的。與其勉強對方去接受，倒不如各自安好，這也算是彼此放過。”
蘇青微微皺眉，“姐，我怎麽覺得你不希望我和爸媽和好？”
她不是應該幫她嗎？
蘇美被刺了一下，立刻否認，“你怎麽能這麽想我？我為什麽會不希望你們好？我巴不得你們好。”
“那你應該幫我。”
“我怎麽幫你？幫你一起氣死爸嗎？”蘇美的態度也變得有點不好了，帶著指責道：“蘇青，你隻顧著自己的感受，不考慮爸的身體，太自私了。我才是最替爸著想的那個。”
“可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蘇青反問：“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認，我不想遠遠和我一樣明明有家人卻活得像孤兒。”
“那是你咎由自取。當初你不做小三，不未婚先孕，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蘇美板著臉，“你自己犯下的錯，難道你還怪爸對你狠心？”
“你知不知道，前段時間，陳家帶人到學校去鬧，把你做小三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爸有多難堪？他堂堂校長，在老師學生麵前抬不起頭，還有學生當麵罵他教女無方，罵他假清高，爸就是那幾天發病的。”
蘇青聽著都心疼，悶悶的充滿了愧疚。
“這都是你造成的，卻要爸替你承擔。你說，爸怎麽可能原諒你？”
“可也不能一直這樣。我犯的錯，我已經受了四年的懲罰，這還不夠嗎？我想要償還。”
蘇美搖頭道：“你別再和爸媽聯係，這就是你最好的償還方式。你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好他們，給他們養老送終。”
蘇青越聽越難受，忍不住說了一句，“我是他們的親女兒。”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蘇美本來就很敏感，立刻反問了一句：“你這麽說什麽意思？我不是親生的我不配？”
“姐，你怎麽會這麽想？”蘇青驚訝。
“嗬，我一直都知道，你嘴上把我當親姐姐，其實一直當我是表姐。”
“姐……”
“你不用解釋了，我都懂。”蘇美打斷她，“無論你有沒有把我當成真正的家人，至少我是把爸媽當成親生父母的，所以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爸，你也不行。”
“蘇青，你要是真為了爸媽好，就別再搔擾他們了。你那樣做，太自私了。”
蘇美說完，起身離開。
“小姨，你這麽快就走？”
“小姨，外婆什麽時候來？小姨？”
遠遠回頭問蘇青，“媽咪，是不是我不乖，小姨她不喜歡我？”
蘇青強忍著失落，勉強打起笑容，“沒有，小姨當然喜歡遠遠。”
“可是小姨你都不理我。”
“小姨的性格就是這樣的，但她很喜歡遠遠。別想太多了。”
“哦。”遠遠扁扁嘴。他能感覺到小姨對他有些冷淡，也知道媽咪和外公外婆之間有疙瘩，但他相信愛能化解一切矛盾，他會和媽咪一起努力。
……
樓下病房。
滿地花瓶碎片。
蘇康氣得直喘粗氣，臉都氣白了，“我說了斷絕關係就是斷絕關係，你還敢背著我去見她，要不是蘇美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呢。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聰明，能把我當傻子一樣蒙在鼓裏？”
蘇母雖然有自己的琴行，事業挺成功的，卻是典型的賢妻良母，麵對丈夫的斥責，有些不安，低著頭，“老公，你，你別生氣了……”
“你不想我生氣就不該違背我。你說，你是不是早就背著我見過他們了？”
蘇母連忙擺手否認，“之前絕對沒有過，這是第一次，在醫院碰上才見的。老公，這都幾年了，你還不能原諒小青嗎？她畢竟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啊！”
“我沒那種女兒。”
“可她是我十月懷胎，你寶貝在手心裏養大的。現在還有小外孫。”蘇母到底心軟一些，“你就算不看小青，也看在我們小外孫的份上……”
蘇康這時本有一絲動搖了，但蘇美走進來，“媽，這次背著爸見小青，是你做得不對。”
“小美……”
蘇康的心又立刻變硬了，“你看看你，小美都比你懂事！”
蘇母心想，母親對女兒的感情，和姐妹之情能一樣嗎？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時時刻刻惦記著。這些年她夾在丈夫與女兒之間，沒有過過一天開心的日子。理解丈夫，又一邊思念女兒和小外孫，飽受折磨。
“可我……”
蘇康擺手打斷她，“行了別說了，別再被我發現。否則你就跟她一塊過吧。”
蘇母嘴唇囁嚅了一下，最後還是將話吞了回去。
“知不知道？”
“……知，知道。”蘇母訥訥的，不情願承諾。
蘇母走出病房，想到女兒和小外孫就在樓上，就隔著兩層樓卻見不到，不由得心酸，鼻子酸溜溜的，眼睛發脹，想哭。
“媽。哭什麽呀。”蘇美拿著一張紙巾幫她擦眼淚。
蘇母接過紙巾，埋怨地你看了她一眼，“我偷偷告訴你要去見小青，你為什麽告訴你爸。”
“這不是為了爸好嗎？”
“為了你爸好？你沒看到他氣成什麽樣？我也挨罵了。本來他不知道，見了就見了，結果你……”蘇母心裏有怨氣。
“媽，你怎麽能想著騙爸呢？”蘇美歎了口氣，“再說，爸這麽聰明，你又不擅長說謊。你背著他去見了小青，爸肯定會知道的。現在至少還沒見著，要是見著了，他更生氣。”蘇美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儼然一副為他們著想的姿態。
“媽，你既然都知道爸不喜歡，為什麽還要違背他？”
“為什麽？因為小青是我親女兒！”
蘇美又一次被“親女兒”這三個字刺激到，這個“親”字就是在提醒她，她不是親生。無論她做的多好都比不上蘇青，都得不到繼承權。
蘇美的臉色暗了暗，眼裏掠過一絲惱意，攥緊了手指。
她忍不住問道：“蘇青是你們親女兒，難道我不是嗎？”聲音裏帶著一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