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蘇青不以為意。他要是不碰,她還沒發現。真是災星!
“我去買創可貼。”
“一點小傷,你別小題大做行不行?”
“你經常受傷?”風霆皺眉。
不然呢?
天天跟他似的,神一般坐在辦公室裏簽簽字,發號施令?
他眾星拱月,而她是個勞碌命。
“身為設計師,經常要跑工地,磕著碰著難免。”蘇青雲淡風輕。劃破點皮,根本不是事兒。
最初的時候,她還是嬌柔的小公主,撞青一塊都會掉眼淚。現在……她已經是女金剛,膝蓋磕得血肉模糊照樣跑了一天工地。
風霆心裏很難受,堵得慌。
“你這隻手是用來彈鋼琴的。”
蘇青苦笑。彈鋼琴,那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吧。她已經多久沒碰過了。衣食無憂的人才有閑情逸致,而她光是忙著混溫飽就已經精疲力竭。
車貸房貸,學費,光是這些已經把她的腦袋塞得滿滿的,沒有鋼琴的地兒。
“對不起。”風霆心中的自責和愧疚,絕對不是三個字能夠表達的。
“先上車。”
“不……哎。”蘇青被拖著走。剛道完歉就用暴力,這人的“對不起”太廉價了。
蘇青被推進副駕座,風霆一雙長臂從她身前繞過,扯出安全帶。
“哢擦——”
她人被綁在了副駕坐上。
蘇青杏眸圓睜,控訴,“風霆,你這是綁架。”
“反正你已經認定我是綁架犯,我不介意多‘綁’一次。”
“你……”臉皮太厚了。
“乖乖等我,別亂跑。”
說著就關上了門,小跑著往藥店去了。
等他進了藥店,蘇青解開安全帶要逃車,卻發現被鎖住了。
這什麽破車。
她氣急敗壞。
瞪圓著眼,等風霆回來。
他見她安全帶鬆開了,莞爾,“你果然想逃跑。”
“難道我該坐以待斃?”蘇青冷笑。她就像一隻刺蝟,渾身紮人。
風霆低笑著去拉她的手。
“哎,你別碰我。”
“風霆……”
“乖。”
“別感染了。”風霆聲音說不出的溫柔,就像在哄一個孩子。
抓著她的小手,朝著傷口輕輕吹氣。
蘇青酥了,好似有人拿著羽毛在撓她耳垂,而這兒又恰是她最敏感的地方,身子發軟。
她受不了這樣的撩動。
風霆的目光認真而專注,還有心疼。
這眼神……怎麽這麽酥人?蘇青頭暈暈的,下意識咬唇。也捏緊了手指,克製著體內泛濫的熱潮。
上一次被人心疼和關心,是多久前的事兒了?
似乎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忘了。
作為家中的驕傲,她一直是小公主。父母寶貝她如命,她是溫室裏的花朵,受一點兒委屈,全世界都會送關心。
而後來……
後來連關心自己的力氣都沒有,曾經的人遠去。在工作上不管受了多大的苦,她都隻能吞下去。她不能倒,因為她身後還有要跟著她吃飯的人。她必須無堅不摧。
原來被人關心的滋味兒是這樣的,比硫酸還強,將她的心腐蝕成渣。
風霆抬頭,她的眼睛濕濕紅紅的。
蘇青忙要低頭,不想被他看見自己的脆弱和難堪。臉還沒來得及低下,就被他捧住。他的手掌那麽大,捧著她半張臉,手指那麽長,一直穿入她耳後。
“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麽多委屈……”
蘇青哽咽,喉嚨很酸。
“看到你這樣,我真的很心疼。蘇青,我真該千刀萬剮是不是?”風霆歎息,聲音發顫。
凝視著她的粉唇,她咬得太緊,唇都被咬得變形了,可見她用了多少力氣才控製自己。
他不舍得她疼。
風霆俯身,緩緩靠近。
躲開。
這樣不可以。
蘇青腦子裏一道聲音在提醒,身體卻動不了。
無關欲,她是抵擋不住這份心疼。她人身凡胎,說到底也隻是一個渴盼被男人疼愛的小女人。
呼吸越來越熱,交織,靠近。
她渾身過電。
差一點點,雙唇要貼上……
“咚咚咚——”
突然炸響的鈴聲嚇得蘇青像炸毛的貓一般激靈,驚慌失措。
臉色煞白慌亂,猶如遭雷劈。
風霆皺眉。
車座上,他的屏幕顯示一串陌生號碼。
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蘇青,那電話是陳芸打來的。她就像有天眼監視著自己,監視著齷齪惡心的自己。
風霆沉默幾秒,接了。
“甜甜從樓梯上摔下來,現在在醫院。”
風霆瞬間色變,“我現在過來。”
他掛了電話。
下一秒,難堪地望向蘇青。她果然又迅速用那層剛硬的外殼包裹住了自己,神色冷漠。
風霆特別的難受。這難受不是因為她對自己的冷漠,而是對她的心疼。於她的虧欠,他就是這條命也還不上。
“蘇……”
“你去吧。”蘇青的聲音冷到極致。
說著,伸手去推門。
“你別這樣……”風霆拉著她的手。
“那我應該怎麽樣?”蘇青的頭是半側的,睨他的眼角,格外諷刺。
她瞧不起這樣的自己,不,她是厭惡這樣的自己。
一個毀她一生,現在還要搶走她唯一親人的仇人所施舍的一丁點關心,就讓她感動得失去底線,差一點和一個有婦之夫在車裏……她好髒。
同樣的錯誤若是重蹈覆轍,那她就是又蠢又壞,要下地獄的。
“放手。”她咬牙。
風霆緊盯著她,眼神克製而痛苦。
“放手!”
風霆鬆手。
“啪——”門摔上了。
他痛苦地閉眼,卻沒有過多的時間難受,發動了車子,直奔醫院。
……
第一醫院。
風霆流星似地跑過走廊。
風威和林燕已經到了,守在搶救室門口,焦灼地踱步。
“你怎麽才來?”風威嗬道。
“甜甜怎麽樣了?”
林燕滿臉憂愁,“還,還不知道呢……哎……”
“你怎麽照顧孩子的,家裏有你,還有幾個傭人,幾個人都看不住一個孩子?”風威憤怒地問責陳芸。
此時焦急的陳芸,就像一個一點即炸的炸彈,眼裏立刻迸發出恨意來。
“你們還有臉怪我?我天天守著女兒,他呢?他和小三在外麵亂搞。他回過家嗎?看過女兒嗎?日日夜夜陪著甜甜的是我這個當媽咪的,他死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