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辦公室,也陷在一片低壓之中。

副經理站在辦公桌對麵,半低著頭,彎著腰,戰戰兢兢。

辦公桌後,楊航已經把文件緊緊攥在手裏很久很久,眉心始終緊擰著,一片化不開的煩緒。視線明明是盯著文件,心卻飄在另一處。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茶水間出來,吸引著他的目光,哪怕他知道不應該,眼睛卻仿佛不停腦子說話,一直緊隨著她。

隻見她目不斜視,神色淡然地回到自己的工位,楊航忍不住的將文件攥得更緊了。

她是那麽的無所謂,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副經理硬著頭皮,壯大著膽子,小聲提醒,“楊,楊總,文件快被您捏碎了。”

楊航勉強拉回目光,冷冷地落在副經理臉上,“公司用高薪養你,你就做出這種成績?”

這種成績?

副經理心裏“噔”的一聲,傻眼了幾秒,“楊,楊總……這,這已經公司近年最好的業績了。”

他還以為會受到一番誇獎,甚至是升職加薪,卻沒想到楊總還不滿意。可是平心而論,這數據已經相當漂亮了,利潤創了一個新高。

總裁大人是不滿意這成績,還是……他來的不是時候,撞到對方心情差勁的木倉口上。

楊航揚著手中的文件,“這種成績也值得你沾沾自喜?你很驕傲?”

副總忙低下頭,連聲否認,“不,不,楊總,我沒有驕傲,我還有進步的空間。您訓得對,是我目光短淺。”

“公司不養不知進取的人。”楊航說著,“啪——”的一聲把文件扔回他麵前。

“楊總對不起,我現在立刻去反思。”副總忙抱著文件溜之大吉。一出門,臉上露出了鬱悶之色。

這業績還不夠?總裁是要上天麽?

明明就是他自己情緒不對吧。

副總無奈地搖了搖頭。哎,他可真倒黴!

……

楊航往大班椅裏一靠,心浮氣躁。

訓了下屬,他的心情反而更糟糕了。因為他知道那業績很突出,是他自己情緒不好,發泄在下屬身上。

工作最忌諱的就是情緒化,將私人感情帶到工作中來,他在這方麵一向做得極好。公私絕對分明。因為事實上,也幾乎沒有人能夠影響到他的情緒,他就像一個機器人。

楊航煩躁地抓頭發,而那道導致他情緒產生強烈不尋常波動的身影卻一直在他眼角走來走去,那般若無其事,神色淡淡的。

她抬頭,無意朝這邊望來,目光在空氣中短暫地與他接觸了一秒,隨即淡然地移開了視線。

她就像看待一個普通的上司。毫無情緒!

可就在幾天前,她和他聊天時明明還那麽的眉飛色舞,那麽的開心,眼睛閃閃發亮。

有句話說女人是世界上最殘忍的生物,看來這話沒錯,從她身上就能夠看出來。兩天前還聊得那麽開心,遇到了知己興奮不已,今天就當他是普通人了。嗬嗬。

楊航發現最諷刺的莫過於,她這一臉的淡漠是最讓他氣惱的,幾乎激得他要炸毛。她不是裝出來的無所謂,她是真的無所謂,真的不在意!

看著她當沒事發生一般在他眼皮底下晃來晃去,他就如遭百蟲咬心。

難道一直以來都是他自作多情,自我感覺良好?

一天的時間,過得格外煎熬,楊航坐也煩,站也煩,總之怎麽樣都煩。

下午六點,一到下班時間,職員們陸續離開。楊航一直坐在大班椅裏,手指放在鍵盤上,眼睛盯著筆記本,卻瞟向了外麵的工位。

葉悠悠並不像其他人那樣著急下班,也沒有和誰搭話,自己慢慢地收拾好了東西,背著包就離開了。

“……”楊航想喊住她,這一聲卻又卡在了喉嚨裏。

煩悶。

他喊她做什麽?

天黑了下來。

大辦公室關了一半的燈,靜悄悄的。

楊航長久坐在大班椅裏發呆。

“楊,楊總……您還不下班?”秘書探出一顆頭。

楊航呆呆地望著她,剛才走神了,這一秒才恍然察覺,是他讓她進來的,差一點就要訓她不敲門了。魚的記憶隻有三秒,而他現在的記憶比魚還要短。

秘書為難地咬著唇。

楊航看穿她的為難,“你下班吧。”

他並沒有要讓任何人陪。

“那,那我就先走了……您也再點回去,明天見。”秘書如釋重負,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於是,整一層辦公樓就隻剩下一個人。

楊航再次望向那個工位,卻隻看到落地玻璃上自己孤單的獨影。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告訴自己。情緒失控必須有一個度,否則他完不成工作。

今晚,必須來個了斷。

楊航目光一沉,定了決心。

……

浴室門開了,飄出一陣白霧。

葉悠悠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第一時間撈起**的手機察看。

屏幕靜悄悄。

她討厭這種平靜,就像死水一般毫無動靜。

他很少有和她冷戰這麽久的時候,對,兩天於她而言已經相當漫長了。

葉悠悠這兩天一直在自我檢討,越想越覺得自己那番話過分了。但凡那時候她能收斂一點脾氣,也不至於鬧成現在這樣。

咬著唇,心中一定。

道歉。

以前每次都是他主動示好,她低頭一次又如何?更何況原本就是她的錯。

一旦做了這個決定,葉悠悠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要打電話,但還沒摁下通話鍵,手機先響了。

“楊總?”

他很少打電話給她,葉悠悠第一反應:難道是設計圖出了問題?

她忙接了。

“我要見你。”楊航不容置喙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怎麽了?是設計圖有問題嗎?”葉悠悠急忙問。

“不是。”

“那是工作上的事?”

“我要見你。”

他隻是重複這句話。

葉悠悠最怕這種不說清楚的情況,跟著有點緊張,“是什麽事?能在電話裏說麽?”

“不能。我在你樓下。”

“啊?”

“很緊急。必須現在,立刻,馬上當麵說。”

話音剛落,電話就斷了。

葉悠悠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罩上外套就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