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靠窗位,坐著一位端莊的婦人,六十多歲,保養得宜。
她麵前放著一整套茶具,古色古香。
“蘇小姐,你好,我是風霆母親。”林燕抬頭來,對她客氣地笑了笑。
蘇青卻立刻感受到了那假麵具下的敵意。
風家的人還是找來了。從她求風霆給遠遠捐骨髓,她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因為有心裏準備,所以她並不讓自己害怕去麵對,還有意識地挺直了背,在林燕對麵落座。
“蘇小姐喜歡喝茶麽?”
“平時也喝。”蘇青微微點頭。她應酬的客戶不同類型,有喜歡喝酒的,就自然有喜歡喝茶的。一如有喜歡打牌的,就有喜歡打高爾夫的,久而久之,她什麽都略懂。
“這個茶不錯,我經常喝的,我兒媳送我的。”
蘇青置若罔聞。
“最近他們離婚的事兒鬧得滿城風雨,是有些過了。這夫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隻是芸芸那性子,什麽都喜歡往大的鬧。我就想啊,這鬧歸鬧,婚肯定是離不了的,隻當讓她出出氣。”
“我沒想過介入他們的婚姻,他們離婚與否與我無關。”蘇青直截了當,不想與她兜圈子。
林燕輕輕笑了笑,並未把她的話當真。女人大多口是心非,心裏想的和嘴巴上說的是兩套,不可信。不過她是怎麽打算的,那都不影響大局。
林燕喝了口茶,“他們不會離婚。”
“蘇小姐,我挺佩服你的,一個人撫養孩子,很辛苦吧。你也算書香門第出身,原本也是十指不沾陽椿水的大小姐,這幾年為了照顧孩子,還得經常應酬,挺難的。”
“我孫子呢,你教得也不錯。我見過了,善良可愛。當然了,主要是因為有我們風家的血統。”
蘇青露出了一個怪笑。
“既然你是個爽快人,那我也不繞彎了。我想讓遠遠認祖歸宗,以後就由陳芸來撫養。當然,你不用擔心她會對遠遠不好。我的孫子,我自然會好好寶貝的,絕對不會讓遠遠受半點委屈。”
“至於你,我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你說個價吧。”
蘇青隻是笑,不回答,林燕被笑得不舒服,眉毛慢慢擰了起來。
“蘇青,我沒有和你開玩笑。”
“是嗎?可這聽著就是一個笑話啊。哪個母親會出賣自己的孩子?這不是笑話是什麽?”
“不是出賣,這個叫做歸還。遠遠本來就是我們風家的血脈,當年是你瞞著阿霆偷偷帶走孩子。如果當年他知道,他絕對不會允許。所以,你隻是把我們風家的孩子還給我們風家而已。”
“蘇小姐,坦白說我是念你一個女人照顧孩子不易,才不與你計較。否則,你當初以這種手段拐走我孫子,我是可以讓你坐牢的。”
“遠遠是我的骨肉,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一個母親帶走屬於自己的孩子,有什麽錯?若說有錯,那也得歸功於風夫人你教導有方,教出了一個一腳踏兩船的兒子。若不是受到欺騙,我也不會懷孕離開。”
林燕臉色一陣難看,但她隨即說道:“那也是你自願的,阿霆絕對沒有強迫你。蘇小姐,你別把自己說的那麽高尚。難道你當初不是衝著阿霆的條件去的?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也別怨人。”
“當年的事情說了沒意義,遠遠的撫養權必須歸我們風家。”
蘇青沒說話,但是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讓!
“既然你不開口,那我給你開個價如何?五千萬。”林燕自認為已經給出了一個非常高的價格,多少人累死累活一輩子,都賺不到這十分之一的錢。
“蘇小姐,你還年輕,帶著孩子也是一種拖累。有這五千萬,你可以找一個很好的男人,將來再生孩子。”
“我沒打算再生。”蘇青回答道。
林燕又抿了一口茶,揚著眉反問她:“是沒打算再生,還是打算用兒子綁住阿霆?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五千萬當然比不上風太太這個頭銜,一輩子衣食無憂。”
“但你沒有想過,這個位置你坐不上去。別說你坐不上去,就算讓你坐上去了,那你也一輩子是大家口中唾罵的第三者,不光彩。不僅如此,還會影響到遠遠。如果你真的替他考慮,就別讓他背負上一代的錯誤。我向你保證,我們會好好培養遠遠,他將成為風家第一任繼承人。隻有我們風家,才能給他最光明的前途。”
言下之意:你什麽都給不了,放棄吧。
“遠遠需要的不是一個多麽光明的前景,而是和自己的媽媽在一起。”
“那隻是你一廂情願的,自私的想法。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必須為他的將來打算。蘇小姐,我總得就兩句話。第一,風太太你不要想,撫養權你也爭不過我們風家。第二,你真愛遠遠,就為他考慮,放棄他吧。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希望你做出聰明的決定。”林燕放下茶就離開了。
……
療養院裏,風厲盼得脖子都長了,一見林燕進來,便急急地問道:“我孫子呢。”
“哎,急什麽,沒來呢,我帶了他的照片,你看看。”
風厲忙戴起老花眼鏡,睜大眼睛仔細瞧,“這孩子是不是長得太秀氣了?不像阿霆,是不是搞錯了?”
“沒錯,驗過DNA的,我親自看了結果。他像他媽,不過以後長開了就好了。你瞧瞧,他這個眉毛和鼻子是不是和阿霆小時候有點像?”
風厲湊得更近,瞧得更仔細了,“哎,你別說,還真的有點像。嗯,越看越像。這就是咱們風家的孫子,沒錯!”
“是啊。那孩子長得挺英俊的,而且教養不錯。我假裝迷路,他熱情地把我帶上五樓,可愛極了。哎喲,他一叫我奶奶,我的心都酥了。”林燕捂著心髒一臉陶醉。
風厲羨慕極了,要不是他身子骨不好,今天就能聽他叫一聲遠遠。
“那怎麽沒帶回來?”
“那女人不同意。”
“哼!我就知道!她蟄伏了四年,心機深沉,野心大,怎麽可能這麽容易讓步。她要的是風太太這個身份,而不是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