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霆的眼神,像極了看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可笑乞丐。
可蘇青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沒有感覺了,大概是被他羞辱得多,已經麻木了吧。
任憑他眼神嘲諷,她正色道:“風總你誤會了,我不是讓你把單子給我,而是希望您交給我同事。那天你也見過的,也是這次五星級項目的主設計師,葉悠悠,她很有才華,我相信……”
風霆心裏的怒火“噌”的一聲就燒了起來,大手一揮,酒杯被摔飛出去,砸在牆上,酒水灑落滿地。
眾人皆是一驚,不敢吭聲。
反而是就坐在風霆身邊的蘇青臉色最鎮定,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風霆,也不指望他會像曾經那般對她溫柔。
“蘇青你是腦子有坑吧,你憑什麽認為我會聽你使喚?”
她想躲著他,卻又想拿下單子。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她比他想的還要狡猾和貪心,可他卻不會像當初那樣愚蠢地任她予給予求。
“我沒有使喚你,隻是不想埋沒了悠悠的才華,而且她在這個項目上也花了很多心血……”
風霆給了她一個不耐煩的白眼,“少給我扯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就直接說吧,你能從裏麵抽多少?五分?七分?”
“我一分錢都不會要。”
“嗬,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風霆一邊掐住她的臉頰,手指用力,將她的兩邊臉頰都掐得凹進去了,嘴巴被迫張開。
風霆惱怒地瞪著這張臉,越看越可憎,心裏有一千種一萬種將她撕爛的衝動。
“你聽清楚了,我不會再被你玩弄。”
蘇青不由得想冷笑。
這也是她想要對他說的——她,不會再任他欺騙。
“我隻是一個建議,風總既然沒這個意向,那我也不勉強,不擾你們雅興了。”蘇青說著,撥開風霆的手起身。
但一轉頭,一條西裝褲架在茶幾上,擋住了她的去路。
“掃了我們風總的興想就這麽走了?沒這麽便宜的事兒。”
“就是嘛。在風總麵前還裝清高,表子。”一個小姐陰陽怪氣地吐槽。
“必須得給這種不識好歹的女人一點顏色瞧瞧。”
“一口幹,不然就別想走。”
一整瓶威士忌放到蘇青麵前。
他們有意為難她。
蘇青下意識看向風霆,然而他隻是接過女人遞來的酒杯,一口灌下,目光涼得可怕,“對於一個經常應酬的女人,區區一瓶威士忌的必然不在話下吧。”
蘇青知錯了,她不必對這個男人抱有任何希望,他才是最想折磨她的那一個。
勉強一笑道:“風總身份尊貴,有容人之量,何必跟我一個小女人較真。”
“我今天就要較真!”風霆把手裏的酒杯重重一擱。
“咣當——”不容抗拒的命令。
十幾雙眼睛幸災樂禍地看著蘇青。
她在劫難逃。
不幹了這瓶酒,她今天脫不了身。
蘇青一股火氣上來,腦子一熱,抓起酒瓶就往嘴裏送去。
她喝得很急,嗆口的威士忌灼燒著舌頭和喉嚨,火燒火燎,難受得要命,她差點一口噴出來。
但她忍住了,將那口酒牆壓下去,沒命地繼續灌。
酒水從她口中漏出,滴落在她身前,白色的毛衣濕透了,黏在她身上,緊緊地貼著。
幾個公子哥原本幸災樂禍的目光都變成得火熱起來,眼睛瞬也不瞬地緊緊盯著她。
酒已經喝了半瓶,蘇青實在受不了,“咳咳咳,咳咳咳……”她激烈咳嗽著,像是要吐血。
“喲,剛開始架勢那麽厲害,還以為你很能喝呢。這就不行了?”
“就是嘛,充什麽女中豪傑。”
“別裝可憐了,趕緊喝吧。風少可是說了,不喝光這瓶酒今天別想走出去。”
“我看她根本就不想走,故意在這演戲呢。”
“我看也是。”
“一把年紀了還賣慘,真夠不要臉的。”
……
蘇青難受極了,耳旁各種諷刺都變得不真切起來,有些模糊。
然而在那極致的難受中,風霆的臉卻是愈發地清晰起來。
他蹙眉盯著她,眼裏沒有一絲溫度,就那麽冷漠地看著,仿佛她的死活與他無關,甚至是巴不得她死。
也許吧,他恨她,她死掉她才開心呢。
想到這,蘇青的心更痛了。但是也更倔強,生出一股強大的力量,賭氣一般的繼續灌酒。
她不會在他麵前倒下,絕對不!
風霆狠狠抽著煙。尼古丁深深吸入肺部,吐出來的卻是濃濃的煩躁,越抽越煩。
該死!
明明喝不了還往死裏喝,她是逞能耐還是故意和他作對?她這是愚蠢的自虐!
就算她喝死,也跟她沒有關係,她何必……
風霆知道不該管她死活,她要找死,他就看著她死,早死他早不心煩。
嘴角卻忍不住一抽一搐的,好幾次忍不住想要叫她別喝了。
看她那副沒有要停的樣子,風霆死死地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抽煙的手都在發抖。
他身邊的小姐見他的注意力完全在蘇青身上,好像很在意他的樣子,不由得非常嫉妒,纏上去把酒杯送到風霆嘴邊,非常努力地想要勾走他的注意力,“風少,一邊看戲一邊喝酒不是更有趣麽?”
小姐嬌軟的聲音滿是討好,手有技巧地在他腿上摸著。無論是發音語調或是姿勢,都十分的專業和撩。換做其他男人,恐怕早已熱火焚身。
但風霆不是普通男人,他眼裏隻有反蘇青。
太陽穴,突突跳動。
“風少……”小姐大膽地去拉他的手臂撒嬌,卻被風霆一把甩開,“滾——”
小姐摔倒在地,一張臉尷尬得腫成了豬肝色。
她要死了,真的要死了……蘇青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可是這幾年她已經受了太多的苦,就將這威士忌當做那些苦難,統統一口氣咽下去。她是一個堅強的母親,沒有什麽能夠將她打倒。
憑著這股衝勁,蘇青一口氣喝完了最後一口酒。
閉了閉眼,壓下差一點吐出來的衝動,將酒杯倒過來,一滴不漏,“風少,我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