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葉悠悠醒來時,枕邊已經是空的。

空氣中還殘留著男人冷冽的香味。

她一看時間,居然已經十點了,她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還是在霍寒蕭懷裏。

她不嫌他的手臂太硬硌得慌,他也不嫌讓她枕一晚上手酸?

床頭櫃上,放著一個保溫瓶,她打開,是南瓜粥。

葉悠悠哭笑不得。

那男人……

他不能因為她喜歡南瓜粥,就頓頓讓她喝南瓜粥啊。

不過雖說如此,但還是勺了一勺送進嘴裏,香香糯糯,味道極好,百喝不膩。

葉悠悠想到了景辰,立刻上網訂了一束康乃馨。不到一小時,花就送來了,她抱著花去探病。

剛好,病房裏沒其他人。

景辰正努力地伸長左手去拿桌上的水杯。

“你別動,我來。”葉悠悠快步上前,放下康乃馨,將水杯送到景辰嘴邊。

他笑著看她一眼,“謝謝。”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肯定沒命。”葉悠悠現在想來仍驚魂未定。

看著景辰額頭上纏著繃帶,臉上的多處傷口,還有右臂上打的石膏,她滿心的愧疚。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景辰忍俊不禁,一笑,扯痛了嘴角,抽著涼氣笑道:“沒想到你傷得比我還重,腦子都撞壞了,居然說這種蠢話。什麽連累,什麽對不起,你是智障嗎?”

他的語氣越是輕鬆和不以為意,葉悠悠心裏就越難受。她是那種很怕給別人添麻煩的性格,欠人情都會很大壓力,更何況是欠人家一條命,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兒。

“你傷得很重。”

景辰原本的笑容僵住,眼神一暗,但下一秒強打笑容道:“沒,輕傷而已。”

“怎麽了?你是不是騙我了?”

“沒騙你,小傷,休息十天半個月的就能出院了。”

“你不說,我去問護士。”

葉悠悠剛起身,景辰抓著她的手腕。他的左手也受傷了,不能太用力。

她緊張地望著他。

“我右手被鋼筋刺穿,會影響靈活度,以後可能不能畫圖了。”景辰歎了口氣,笑容苦澀。

“不,不能畫圖?”葉悠悠心裏“咯噔”一聲,涼了一截。

對於一個設計師而言,不能畫圖,就等於神沒有了翅膀……

“那,那怎麽辦?你這雙可是上帝之手。有沒有更厲害的醫生,或者複健呢?能恢複麽?”她臉色發白,焦急地追問。

景辰搖搖頭,“不可能恢複到從前了。”

葉悠悠的眼眶一下就紅了,比自己的手斷了還要心慌,“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會……”

如果她能把自己的手賠給他就好了。

“我該怎麽做?”

“請你告訴我,我能做些什麽?”

否則歉疚一定會將她的心撕碎。

“你要對我負責?”景辰問。

葉悠悠用力點頭。

“照顧我一輩子?”

她什麽都不想,繼續點頭。

“那和我結婚。”

葉悠悠怔住,他在說什麽?

幾秒後,才訥訥的,“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都……”

“你嫌棄我是個廢人?”

“不是的,我怎麽可能嫌棄你?隻是我……”

“你想證明不嫌棄我,那就和我結婚,這樣才能照顧我一輩子,不是麽?如果做不到,就別承諾我。”

葉悠悠不知道該說什麽,“對,對不起,我……”

眼見著她的淚珠子就要往下掉。

頭頂忽然傳來景辰的笑聲,“噗,跟你開玩笑而已。哈哈哈,你也太好騙了吧。”

葉悠悠鼻子一酸,更難過了,“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隻是為了安慰……”

“我手隻是砸傷了,半個月後就能拆石膏了,真沒事兒,我就是想逗逗你。”景辰哭笑不得,“不過我說葉悠悠,我都為你‘斷了一隻手’了,你還不肯嫁給我,也太沒良心了吧?電視劇裏的以身相許,都是騙人的。”

“……”葉悠悠將信將疑,“你,你的手真的……”

“真沒事兒,不信你去問醫生。”

幾秒後。

葉悠悠突然惱了,“你神經啊,居然拿這種事情騙人,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我都快嚇哭了……”

她忍不住上小拳頭,景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擔心為什麽不嫁?你心裏有人?”

葉悠悠眼前掠過霍寒蕭的臉,心頭一慌,睫毛一顫,否認了,“沒有。我隻不過是覺得這種補償方式很……很荒唐而已。”

“真的?”景辰挑眉。如果她說的是實話,為什麽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心裏的是誰?

葉悠悠不擅長說謊,想趕緊結束這個問題,“既然你隻是開玩笑,又不是真的在意,何必追問?”

景辰心裏回答:如果我不在意,我根本不會問,甚至那天他都不會奮不顧身救她。

嘴上卻玩笑道:“你居然拒絕了我的求婚,我總得知道我情敵是誰吧?”

“沒情敵,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我先把花插起來。”

她想抽手,景辰卻握緊她的手腕,收斂了笑意,“如果我不是開玩笑呢?”

葉悠悠皺眉,像是聽不懂他的話。

兩人就這麽對視著,他的目光深黑犀利,執意要一個答案。

“篤篤——”兩聲很輕的敲門聲。

風敏一身湖藍色小香風站在門口,莞爾,“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葉悠悠心髒一燙,忙將手縮了回來,“我下次再來看你。”

她不敢看風敏,徑自從她身邊穿過……

“葉小姐,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葉悠悠更急了。

……

走廊上。

風敏穿著高跟鞋,她一米七的個子,高挑窈窕,比葉悠悠高出將近二十公分。

端莊高貴的氣質,更是完全壓製住了葉悠悠。

如果有放大鏡就能看到,葉悠悠頭皮縫裏一直冒著冷汗。

心中惴惴不安,好像有幾百隻鼓在敲打。

她要說什麽?

視線盯著風敏的右手,膠著不安。

如果她扇她耳光,她應該躲,還是受她一耳光?

葉悠悠掌心都開始冒汗了。

“葉小姐。”風敏的聲音依然溫柔客氣,聽不出情緒。

“為什麽不抬頭看我,我很可怕嗎?”風敏輕笑。

葉悠悠舔了舔幹燥的唇,相當努力地保持鎮定,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