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知足
張無忌握住宋青書的手收緊,宋青書眉頭微皺看著他,“輕點,會痛啊。”
張無忌猛的從陰暗的情緒中清醒過來,慌忙把手鬆開,看到宋青書手上一圈青紫的痕跡,心疼的從懷中掏出一管藥膏,仔細的塗抹在宋青書的手上。
宋青書看著沉默的有些不對勁的張無忌,不知道剛剛還好好的小孩又是怎麽了,無聲的歎了口氣,是他跟不上時代了還是怎麽,年輕人都這麽難以理解嗎?
直到宋青書的手上恢複白皙後,張無忌才鬆開,臉上是宋青書熟悉的溫和笑容,“師兄,我們走吧。”
宋青書點頭,和張無忌一起坐上馬車。而一直被人無視當背景的楊逍等人隻得騎著馬跟在後麵。這次張無忌來的急,跟來的隻有楊逍殷天正韋一笑三人,還有張無忌身邊的幾個影衛,而五散人則留在教內坐鎮。
宋青書將昨天離開明教之後發生的事一一的講給張無忌聽,當然,中間那段被下藥然後被人占了便宜的事隻是含糊的說了下,但張無忌豈能猜不到,臉色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眉宇間更是戾氣升騰讓人心驚。
宋青書哪裏見過張無忌這般模樣,但想到張無忌是因為自己才如此生氣,有些心驚的同時也有些感動。安撫的伸手包裹住張無忌緊握的拳頭,故作無所謂的道:“其實也沒什麽,不就是被一個男人摸了幾下嗎,又不會少塊肉。再說我也把他惡心的夠嗆,也算教訓了他。”
張無忌突然把手伸向宋青書的衣襟,宋青書經過了昨晚紮牙篤的事,對被人碰觸特別警覺,忙拍開張無忌的手,冷下臉口氣有些不好的問道:“你幹什麽?”
張無忌愣了一下,有些失落的道:“我隻是想看看師兄身上有沒有傷痕,師兄為何如此防備我?”低下頭來,聲音有些沙啞的道:“師兄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宋青書看著張無忌低垂著頭有些失落的身影,抿了抿嘴,忽然覺得有些煩悶。深吸了口氣,道:“抱歉,我心情有些不好,先進去休息一會。”
說完也不理張無忌的反應,掀開車簾進入馬車之內,隻留下張無忌低垂著頭坐在那裏,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楊逍等人遠遠的在後麵跟著,也沒有多說話。
宋青書靠在車壁上,揉了揉有些作痛的眉角,腦中仿佛有許多念頭閃過,紛亂的理不出頭緒。一夜未睡,神經緊繃著沒有放鬆,宋青書早就累的狠了,沒多久就靠著車壁睡著了,那些繁亂的思緒也不見蹤影。
張無忌察覺到裏麵變得平緩的呼吸,起身進入車內,換成影衛駕車。走進去,就見宋青書靠在車壁上,頭微歪著向旁邊倒去,但隨即又坐直過來,人卻未清醒,但微皺的眉頭明顯表示他睡得不是很舒服。
張無忌頓了一下,臉上冰冷的神情緩和下來,走過去坐在宋青書的身邊,讓他躺下來,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宋青書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習慣的一個翻身,抱住張無忌的腰,把臉埋進去,還無意識的蹭了蹭,皺起的眉也舒展開來,嘴角微微揚起顯然很是滿意。張無忌身子一僵,苦笑的看著睡得很沉的人,低歎一聲,“師兄,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手輕撫宋青書的頭發,張無忌想到先前那紮牙篤看著師兄露骨的視線,又想到宋青書後來那句非常肯定的“不喜歡男人”。張無忌神色不斷變換,最終在看到抱著自己腰睡得無比舒適的人時,腦中所有的陰暗念頭全部消失,隻是俯下·身將頭埋進宋青書的脖頸裏,深深的吸了口氣。
張無忌知道那紮牙篤定是看出了自己對師兄的感情,所以才會在師兄麵前問出那個問題。張無忌在這之前雖然知道宋青書對他並沒有那種感情,但到底心裏還殘留著一絲希望,而這次宋青書毫不猶豫的回答卻將那一絲希望徹底粉碎。
早在當年第一次知道紮牙篤對宋青書有不軌之心後,張無忌就想把他碎屍萬段,隻是那時的他還做不到。而這一次再見,明明很想把那個冒犯師兄的人斬殺當場,卻被師兄給阻止了。張無忌手輕緩的撫著宋青書的頭發,眼裏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紮牙篤,下次再見就是你的死期。
宋青書雖然很累,但心裏還記掛著武當山的事,因此沒睡多久就醒來了。還未睜眼就察覺到熟悉的氣息,而能讓他如此沒有防備的除了張無忌也沒有別人了。宋青書想到前些日子兩人的別扭,還有昨晚發生的一切,再加上睡覺之前的事,沒有馬上坐起來,抱著張無忌腰的手收緊,輕聲問道:“無忌,你最近是怎麽了?怎麽和師兄鬧起別扭了,若是師兄做錯了什麽,你說出來,師兄一定改。”
張無忌眼眶一酸,縱然他在外人眼中多麽優秀,在宋青書身邊,他永遠是當初那個無助的孩子。隻有在宋青書身邊,他才會覺得是安心的。在察覺到這份依賴已經變質的時候,他慌亂過,害怕過,掙紮過。可是他沒有辦法,他隻想待在這個人身邊,師兄想要什麽,他都願意為他做到。師兄要他做明教的教主,他就去做。師兄不想處理教務,那麽他來做就好。
隻要師兄能待在他身邊,讓他做什麽都可以。從很多小事上,讓師兄慢慢的開始習慣自己的照顧,習慣自己在他周圍出現。師兄越來越習慣他的存在,甚至連習武之人常有的戒備之心也對他無效。而這些,也讓他暗中竊喜,以為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師兄會接受他的。
隻是,自從出了山穀之後,遇到的事情越來越多,師兄的身邊也不再隻有他一個人。當師兄一再的說到娶妻這個詞語時,張無忌才清楚的認識到,他和宋青書之間,隔著多麽遙遠的距離,讓他幾乎絕望。
內心陰暗的欲·望洶湧著想要衝出來,幾乎想要讓他折斷師兄的翅膀,讓他永遠留在身邊。可是,他知道,這樣做隻會把以前的努力全都毀掉,隻會讓師兄恨他。所以,他不敢。
當師兄獨自一人離開明教的時候,他看著師兄頭也不回的身影,心痛的幾乎要死掉。可是,他還是沒有追去,因為他怕控製不住想把師兄強硬的留在身邊的衝動。
當看到那朵他特意為師兄製作的焰火之時,心慌亂的仿佛要從胸口中跳出來,但是他還是強迫自己冷靜,快速的安排好人手趕過去。當看到那裏淩亂的腳印,在被誤導過好幾次之後,他才想起來當初製作焰火的時候特意放了藥材在裏麵便於追蹤。
眼看著天色漸亮,他看著在前麵慢騰騰飛著的蟲子,強忍住一劍把它劈成兩半的衝動,心急如焚的跟在後麵,他強迫自己的思緒放空,不去想師兄在這一晚會發生什麽。隻要一想,他就有一種毀滅一切的欲·望。
等到終於看到師兄的身影,他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撲過去把人抱住,那一刻,抱著師兄溫熱的身體,他忽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隻要師兄能安安全全的活著,真的是什麽都不重要了。
隻是,師兄下意識的閃避,還是讓他感到了失落,更恨紮牙篤傷害到師兄。不過在他靠近時,師兄還是沒有抗拒,習慣性的在他身邊尋找舒適的位置,看著師兄嘴角那上揚的弧度,他煩躁的心寧靜了下來。
他想,對於師兄來說,他是不同的,這已經足夠了。
張無忌低下頭,看著宋青書溫潤的眸子,有些猶豫的道:“師兄先前曾說要娶妻,我擔心師兄娶了娘子就不關心無忌了,所以有些不開心。”
宋青書眼睛微微瞪大,顯然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坐起身來,在張無忌額頭重重的彈了一下,看著捂住額頭顯得有些無辜的張無忌,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師兄隻是開玩笑而已,再說,師兄我暫時不準備成親呢。說不定,是你小子先遇到喜歡的人。”
說到後麵,宋青書想到再過不久兩人就會去蒙古大都,到時候應該會遇見趙敏,說不定身邊這個自己養大的小子就跟著小姑娘跑了。先前在山莊見到那趙敏,從容貌上來說,確實可以算的上是上等,在宋青書認識的女子當中,唯有小昭可以與之相比。
小昭年齡尚小,還存有一絲稚氣,猶如剛開花的芙蓉花般惹人憐愛。而趙敏就是那已經盛開的玫瑰花,嬌媚無比。
兩人都是世間少有的美貌女子,但趙敏比之小昭,卻多出了幾分貴氣。氣質這種東西,是需要生長環境後天培養的,趙敏從小就是郡主,錦衣玉食,仆從環繞,舉手投足之間自然就帶出了幾分傲氣。
像這類女子一般是瞧不起普通男子的,不過張無忌現在是明教教主,武功又高強,加上長的又好看,要說被趙敏看上也不是不可能。再者趙敏要想收服中原武林,就要收服明教,那麽使用美人計把張無忌拿下豈不是一舉兩得了。
而且趙敏一看就是強勢的女子,比之一般男子更加出色,與這種女子在一起,隻怕會很辛苦。加上張無忌的性子也不像原著中那麽軟綿,若是與趙敏在一起,十有□會經常爭吵。
想到這裏,宋青書認真嚴肅的看著張無忌,道:“無忌,你以後若是娶妻,一定要得到師兄我的認同,知道嗎?”
張無忌有些奇怪的看了宋青書一眼,宋青書有些尷尬的咳了下,想了想又道:“師兄是怕你識人不清,替你把把關。”
張無忌神色有些怪異,眼裏閃過莫名的情緒,微笑著點頭,道:“那師兄以後娶妻也要得到我的認同,好不好?”
宋青書現在隻顧想著不能讓自己養大的小孩被趙敏騙走,聽見張無忌的話,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反正他現在也不想成親,再加上前世發生的事,讓他對女子都沒什麽好感,也許以後時間到了就奉父母之命娶一個陌生的女子,就這樣過下去了。所以,張無忌的條件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張無忌拉住宋青書的手,臉上笑得特別燦爛,“師兄放心,隻要師兄不同意,無忌誰都不娶。但是師兄也要記住答應無忌的才行。”
宋青書被張無忌那燦爛的笑容差點晃花了眼,回過神來忙移開目光,暗歎一聲真是妖孽,耳後不自然的升起一抹紅暈。
張無忌的相貌完全繼承了張翠山與殷素素的精華,小時候雖然有些胖但還是可以看出五官精致可愛,現在長大了更是俊秀無比,比之女子的容貌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又不顯得女氣,添加了一絲男子的英氣與霸氣,顯得格外吸引人。至少在宋青書見過的人當中,張無忌的相貌無疑是最好的。
張無忌自然也注意到了宋青書的失神,臉上的笑容更大了,靠過去頭搭在宋青書的肩膀上,撒嬌道:“師兄,可不要忘記答應無忌的。”
有些炙熱的呼吸噴灑在頸窩,宋青書有些不自在的偏偏頭,見張無忌如同小時候一般撒嬌,剛才的那絲不自然消失不見,有些好笑的環住他的肩,如同小時候一般道:“好,師兄不會忘記的。”
張無忌手悄悄的環上宋青書的腰,靜靜的抱著他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寂靜的車廂內忽然響起一聲虛弱的呻吟,兩人忙分開,卻是本來昏迷的殷梨亭醒了過來。殷梨亭睜開眼好一會,才看清麵前的人,待看到當日在光明頂上的少年人時,殷梨亭有些吃驚的道:“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張無忌跪下去,道:“六叔,我是無忌。”
殷梨亭看著跪在麵前的張無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又向站在一邊的宋青書看去,宋青書肯定的對他點頭。殷梨亭內心有些激動,看著張無忌的麵容,分別十年,張無忌已從一個小孩童成長為英挺少年,相貌已然大變,但細看之下,還是與記憶中的麵貌漸漸重合。
殷梨亭內心激動,眼角不自覺的留下淚來,激動的道:“無忌,你都長這麽大了,武功也很好,五哥若是知道了,定然很高興。你們太師傅見到了也會很欣慰的,真好,真好!”
宋青書見殷梨亭激動,臉上滿是欣喜之色,忙安撫道:“六叔,我和無忌此去就是去武當山拜見太師傅。”
殷梨亭點頭,但隨即想到自己如今這個樣子,師父見到了定然又要傷心了。宋青書見殷梨亭眉宇間難掩的鬱色,將先前收起的黑玉斷續膏拿出來遞給張無忌,道:“無忌,這個是我從趙敏那裏要來的黑玉斷續膏,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張無忌早年在胡青牛的“醫經”之中曾注意到,西域有藥“黑玉斷續膏”可以醫治接斷骨,即使是如俞岱岩一般打成粉碎的也可以接回去,隻可惜配方醫經之中卻沒有記載。
張無忌剛才一看殷梨亭的傷勢,就知道他是與俞岱岩一樣被人捏碎了四肢關節,正毫無辦法,卻不料宋青書居然拿出了黑玉斷續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