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推開門的那一霎,落塵君整個人如寒冰般杵立,心中似被人狠狠咬了一口,痛,撕心裂肺般的痛...

痛到無法睜開雙眼去看眼前的一幕,痛到無法挪動腳步,仿佛忘記生氣,忘記時間是否再行走...

隻有眼眶裏的淚水像雨點般在滑落,那些吞心蝕骨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

那窩在他人懷裏的女子,可是他落塵君傾盡一生去愛的女子?那與他人相吻的女子,可是他落塵君刻在骨子裏愛的女子?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待他?

落塵君伸出手,張著嘴,想說什麽,想做什麽,卻發覺自己根本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獨自一人嚐遍鑽心蝕骨般的痛...

無論莫若然欺騙自己多少次,他都無怨無悔,甚至不惜傾盡天下,隻為她而戰,她卻背棄他,傷他如此之深,枉顧他一顆心隻裝著一人,最終謀得的,卻是他人在懷。

莫若然,你到底要傷他到何地步,你才肯罷休?

落塵君忽然冷笑起來,心,痛到麻木,受過的傷,又何止這一次,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非常的可笑。

他是誰,南越的天子,上天的皇孫,如此尊貴的他,為什麽要為了一個女人而舍棄自己的生命?

嗬,落塵君,你真是蠢到極致。

落塵君握緊雙拳,嗜血般的眸子看向那看似掙紮的莫若然時,忽露厭惡之色。

再也不想看見她,再也不要看見她,他落塵君永遠都不要見到她…

莫若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拚命推開了紫陌夏殞,在推開他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見了落塵君孤傲的背影,但因房中過於朦朧,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莫若然晃了晃腦袋,怒視著紫陌夏殞,冷聲警告道:“紫陌夏殞,既然你已經忘記了我,就不要再記起,也不要像以前一樣對我動手動腳。”

說完後,她毫不客氣的起身離去,卻再次頓住了腳步,看了看外頭有些晃動的門,是他嗎?為什麽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是不是因為太想念他了,所以才會如此。

紫陌夏殞勾起嘴角邪魅一笑,似是意猶未盡的摸了摸自己紅腫的嘴唇,但思起莫若然那句話,忘記了就不要再記起,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以前也曾這樣對待莫若然,他和她相處過嗎?

紫陌夏殞忽然覺得頭特別的痛,腦中那片空白折磨得他生不如死,想起自己近日的所作所為,似乎都很不正常,為什麽總會對自己痛恨的女人做出異於常人的舉動,不行,他一定要盡早讓這個女人消失…

這麽想著,紫陌夏殞便騰躍而起,裹上長衫就匆匆離去,留下莫若然一人坐在榻上思索方才看見的模糊背影發呆。

莫若然擦了擦濕透的頭發,明日,就要開戰了,她要見到的人馬上就能看見了,可是內心為什麽會這麽的不安呢?

三更之時,紫陌夏殞吩咐將士生火造飯,並以‘餓’為暗語,待五更整隊出發,後楊凡掛帥,帶領三軍,翻身上馬,當然,另尋一輛馬車,讓莫若然隨軍入沙場。

莫若然掀起轎簾子,南越的天氣已然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喜歡下雪,北煞的將士們在極度寒冷的南越,難免都要穿上很厚的襖子才能抵禦寒冷,早已習慣這樣天氣的她,倒是覺得這裏很親切。

抬眸看了一眼紫陌夏殞,見他身穿白色雪襖騎在白色戰馬上,渾身上下正散發出妖孽般驚人的氣質,那滿頭的銀發正隨風飛舞,點點碎碎的雪花,總是喜歡不經意的飄落在那銀白的發梢上,就那麽遠遠的看著,覺得仿若仙人。

紫陌夏殞,妖孽用來形容你,總覺得少點什麽,因為你至此都有如此純白的一麵,但你的妖孽之心再也不如初...

行至淮河城下時,紫陌夏殞派單騎上前叫城,奈何叫了上百聲,淮河城依然緊閉不開,這倒是把忽趕而至的北煞軍給急壞了。

莫若然偷偷伸出腦袋,看了看那巍然聳立的城牆,見城牆上並未有人看守,覺得有些奇怪,落塵君怎會耐得住性子聽敵人辱罵?

良久,許是紫陌夏殞不耐煩了,命令將士們撞門而入,並聲稱入城後屠殺全城,男女老少皆不留,如此殘忍的君王,還是頭一回遇見,用紫陌夏殞的話來說,人越多,隻會越麻煩,屠殺是解決麻煩的最佳途徑。

眼見城門快要被撞開,淮河城牆上忽然出現了上千上萬的弓箭手,幾乎都是整裝待發,隻在關鍵時刻,再呼湧而上,方才北煞的士兵們早已叫得口幹舌燥,而南越的士兵卻未動力半分,待敵人累了之時,再攻擊,倒真是絕。

莫若然緊張的看著城牆之上,手心裏全是冷汗,一顆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城牆上出現那朝思暮想的俊美容顏時,莫若然才笑著鬆了口氣。

落塵君正站在城牆之上,同樣身穿雪白銀狐襖子,頭戴金黃九龍冠,額前隻有一絲發絲傾斜,那慵懶的眸子,正漠視群雄,似是對此不屑一顧,如此不可一世,卻又是如此渾然天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君王之氣,與生俱來的貴氣,讓人望而可止,卻又精美絕倫。

他君臨天下,那俯視天地的浩然正氣,讓北煞的兵卒不禁驚歎,隻見他掃視眾人一眼,隨後勾起嘴角嗜血般的冷笑,最後將眼光落在不同凡人的紫陌夏殞身上,隻消一眼,眼角處便立馬冷若如霜。

落塵君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不等敵軍說話,就急忙揚起右手,隻需一放,那成千上萬的弓箭手們,便會與北煞來一場惡戰,在他即將放手的那一刻,紫陌夏殞忽然出聲喝止。

“落塵君,先別急著與本君一決高下,本君今日來此,主要是想同你講個條件...”

落塵君聞言,再次揚起嘴角冷笑,他對眾位弓箭手揮了揮手,示意撤退片刻。

紫陌夏殞飛身躍向莫若然的馬車處,隨即掀起轎簾子,將裏頭的莫若然拉了下來,腳下還沒站穩,紫陌夏殞忽然鬆開了她,莫若然不得不重新抓住紫陌夏殞的手來平衡自己的身子,可在遠處看來,似是難舍難分,實則是不盡然。

但落塵君看見的就是如此,他側頭嗜血一笑。

“落塵君,可還記得這是誰?”

紫陌夏殞用力將莫若然往淮河城下推,白色的雪激起了點點漣漪,濺在了莫若然白而厚的靴子上,顯得汙澤一片。

莫若然卻沒心思顧及這些,急忙抬頭看向落塵君,內心裏一股暖流呼湧而上。

落塵君,你可知道,你走的這些日子,她有多麽的想念你嗎?

莫若然想對落塵君微笑,他卻用冰冷的眼神掃了自己一眼,就看向別處,那一眼,陌生到寒冷。

莫若然立在原地,忽然沒了知覺,一顆心墜入到穀底,落塵君為什麽會如此漠視自己?

“若你肯交出南越天下,本君便將你妻子還與你,若你不肯,那她便是死路一條。”

紫陌夏殞已經取好弓箭,對準莫若然的後背,隻需落塵君一句話,莫若然的生死就在一瞬間。

落塵君見狀不以為意的再次冷笑,他掃了一眼麵露失望之色的莫若然。

莫若然見他看向自己,心裏猛得生出些許開心,急忙想大喊他的名字,卻看見落塵君的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絕世佳人,此女子正上前替落塵君拂去額前的白雪,且落塵君正對此女子明媚一笑,那笑容似乎也曾對莫若然綻放過,今日,卻換得他人。

莫若然強忍住心口的疼痛,蹙著眉頭仰望著高高在上的落塵君,希望他能看看自己。

可他冰冷如雪的眼神直接越過了自己,最後落在紫陌夏殞身上,隨即輕啟薄唇,冰冷出聲:“一個你用過的東西,你以為朕還會再要嗎?”

話剛落,便揚起右手,成千上萬的弓箭手拉緊箭玄,一放手,千萬支利劍直朝莫若然射來。

莫若然卻立在原地,不再動彈,任千萬支利箭將自己刺穿,她也沒有躲避,眼睛直直的看著落塵君輕撫他人的臉龐,那麽溫柔,那麽美好,卻那麽的讓人心酸,那鑽心般的痛直入胸口,痛到發慌...

落塵君,費盡千辛萬苦才見到你,你卻不顧她的生死,萬箭穿心,當真是萬箭穿心,她曾經夢見過不是嗎?這麽真實,真實到讓人痛不欲生…

可是落塵君,她莫若然對於你來說隻是個東西嗎?嗬,東西,難道你以前都隻是把她當做一個東西來利用嗎?你怎麽可以殘忍到把她當做東西…

莫若然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她一定要問清楚,為什麽要這麽對待她?

連連大喊落塵君的名字,他卻擁著美人頭也不回的離去,背影不帶留戀,不帶感情,如此決絕,又如此絕情。

紫陌夏殞本以為此番戰事能不費兵卒之力收複南越天下,誰知那落塵君竟是如此濫情之人,什麽天下摯愛,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眼看莫若然就要被亂箭射死,他憤怒的扔掉手裏的弓箭,三步就躍到莫若然麵前,替她擋去千萬支利箭,隨後扯住她的手,大叫:“莫若然,沒想到你居然在落塵君的心中一點地位也沒有,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莫若然聞言冷笑了一下,她確實是個東西,是個被你們人人都可以利用的東西!

她冷眼怒視著紫陌夏殞,隨後用力甩開他的手,徑直向淮河城走去,想硬闖入城,卻被淮河城內呼湧而出的南越將士給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