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琰聽講起來一套一套的,心裏暗暗欽佩他的博學多才,而且也來了興趣。“你誰的那個種兼毫筆,就是兩隻毛混合在一起的對吧?那它們都該怎麽叫呢?”

“對……你很聰明!”李十珍朝她笑了笑,然後豎了豎大指。

“這都聽不出來,那我不成傻子?你這到底是誇我呢,還是寒磣我呢?”容琰說。

“我當然是誇你了。怎麽呢寒磣你呢。”李十珍說。

“好了,你就快說吧。”容琰催促道。

聽了這話,李十珍便不再跟她逗著玩了,笑了笑說:“你就比方說,將紫毫與羊毫按不同比例混合在一起的,象什麽‘三紫七羊’就是百分之三十紫毫、百分之七十的羊毫;還有以此類推的,什麽‘七紫三羊’、‘五紫五羊’等。當然也有用羊毫與狼毫合二為一製成的兼毫筆。這種一般按尺寸的大小分,有什麽‘小白雲’、‘中白雲’、‘大白雲’。也有為了加強其彈性。在大羊毫鬥筆中加入豬鬃的等等。那種類就太多了。反正,你知道這麽回事就行了。”

“哦……”容琰聽了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那這毛筆有沒有好壞之分呢?要是有的話,該怎麽區分好壞呢?”

“當然有好壞之分了。這個世上,任何一類東西都有好壞之分。毛筆當然也不例外。”李十珍說到這裏,又一邊拿著自己手中那杆毛筆比劃著,一邊耐心地給容琰講解道:“這毛筆在挑選的時候,一定要講究四個字。”

“哪四個字?”容琰問。

“就是尖、齊、圓、健四個字。”李十珍說完到這裏,見容琰輕輕搖頭,便一個字一個字地解釋了起來。

“我們先說個‘尖’字。它指的是這筆毫聚攏時,末端要尖銳。筆尖則寫字鋒棱易出,較易傳神。作家常以“禿筆”稱自己的筆,但筆不尖則成禿筆,做書神采頓失。選購新筆時,毫毛有膠聚合,很容易分辨。在檢查舊筆時,先將筆潤濕,毫毛聚攏,便可分辨尖禿。”本來這東西並不複雜,再將上李十珍拿著實物進行講解,那就更容易理解了。

“說完了這尖,咱們再說這個‘齊’字。他指的就是,筆尖潤開壓平後,毫尖平齊。毫若齊則壓平時長短相等,中無空隙,運筆時‘萬毫齊力’。因為需把筆完全潤開,選購時就較難檢查這一點。”說到這裏,李十珍把手中的那隻筆,指給容琰看,“你看這隻,在買的很明顯就沒有注意這一點,對吧?”

容琰把那隻筆接了過來,看了看說:“它還粘著呢。很明顯就沒潤開嘛。”

“對了。所以下次如果你要買筆的話,最好當麵潤開看看。”李十珍說。

“買的時候,人家才不讓你潤開看看呢。你想什麽呢你?好了,接著說下麵兩個字,這‘圓’跟‘健’是什麽意思吧。”容琰說。

“這‘圓’就是象你這一樣,要圓圓的。”李十珍說到著,伸手迅速地在容琰的一隻玉兔上輕輕捏了一下。

容琰揮手打了一下,根本沒碰到李十珍那迅捷無比的手,隻能是白了他一眼,再加上一句“討厭。”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李十珍一招得手,繼續裝做若無其事地講解道:“這筆毫圓滿要如棗核之形,就是毫毛充足的意思。如毫毛充足則書寫時筆力完足,反之則身瘦,缺乏筆力。筆鋒圓滿,運筆自能圓轉如意。選購時,毫毛有膠聚攏,是不是圓滿,仔細看看就知道了。”

容琰拿著那隻筆,仔細地看了一下問:“那你說這隻算不算圓滿呢?”容琰說。

李十珍壞笑了一下說:“沒有你那裏圓滿。”

“討厭……討厭。再討厭,我就用它給你畫個大花臉。”容琰說著用手中那隻毛筆,在李十珍麵前比劃了一下。

李十珍“嘿嘿”笑了兩聲說:“這個一般般。沒有你的……”剛要說下去,見容琰圓瞪著美目,揮著那隻毛筆,連忙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輕輕咳了兩聲,“下來我們接著說,這個‘健’字。它說的就是筆腰彈力;將筆毫重壓後提起,隨即恢複原狀。筆有彈力,則能運用自如;一般而言,紫毫、狼毫彈力較羊毫強,書寫進來堅挺峻拔。關於這一點,潤開後將筆重按再提起,鋒直則健。”

容琰“哦……”說:“我全明白了,嗬嗬……沒想到,你還這麽有學問。就這麽一隻破筆,都讓你講出這麽多道道來,佩服佩服!”

“別的方麵,你就不佩服了?”李十珍一臉壞笑道。

“去死吧。”容琰當然聽出了李十珍話中之意,俏臉微微一紅。

“也不知道誰死了呢?昨天晚上,誰喊著要死了?”李十珍心裏這樣想著,可嘴上沒好意思說出來。隻是“嘿嘿”笑了兩聲,笑得容琰俏臉布滿了紅霞。

“如果你沒事的話,就幫我磨墨吧。”李十珍對見雲消退的容琰說。

“哼……你想得美?你自己磨吧。黑乎乎的,弄一手,我找姐姐還有事呢,就不陪你了。”說完,容琰蹦蹦跳跳地走了。

“還反了你?靠!”李十珍操起桌上那的一杆筆,對著容琰消失的背影輕聲罵了一句。罵完之後,往前走了兩步,將房門從裏麵插了起來。然後取了個一次性杯子,將一管大楷毛筆,放了進去,往裏放了點熱水,先將筆潤上,接下來就拿過那方硯台,往裏麵倒了一點茶水,撕開那方墨上麵的包裝紙,一股香氣冒了出來。

“還是香墨呢?看來這兩家夥還不傻。”李十珍自言自語地將計規、豐功偉兩個表揚了一句。

磨墨是一門慢工夫。磨墨也是有講究的。一般情況上應該用清水,但李十珍經過試驗覺得用茶水,磨出來的墨更新亮一些。所以他喜歡用茶水來磨。當然要注意,不要將茶水的雜質倒到硯台上。加水的時候,最先不宜過多,以免將墨浸軟,或墨汁四濺,以逐漸加入為宜。

還有磨墨的時候心要正,隻有心正才能做到墨亦正。墨若不正偏斜,既不雅觀,磨出的墨也不均勻。力道要勻而急緩適中,不能過輕過重。太急太緩,墨汁皆必粗而不勻。用力過輕,速度太緩,浪費時間且墨浮;用力過重,速度過急,則墨粗而生沬,色亦無光。正確的方法應該是“指按推用力”,輕重有節,切莫太急。因此有,不是人磨墨,是墨磨人之說,練得就是這個心境。

一個手磨墨時間長了,肯定會發酸。為了避免右手酸累,最好能練會左手磨。這樣兩隻手交替來磨就能有效避免手酸疲勞了。

還有一點,要隨磨隨用,不要一次磨得太多。用墨必需新磨,因墨汁若放置一日以上,膠與煤逐漸脫離,墨光既乏光彩,又不能持久,故以宿墨作書,極易褪色。而市麵上所售的現成墨汁,有些膠重滯筆,有些則濃度太低,落紙極易化開,防腐劑又多,易損筆鋒,所以,能不用最好不用,還是以現磨為宜。

李十珍穩了穩心神,端正了一下坐姿,不急不緩地磨了起來。這次他隻打算寫兩個字,因此上,磨的墨並不多。工夫不大,就磨好了,將墨收拾起來。再拿起那管大楷毛筆,看了看,已經基本潤開了。將筆拿出來,又裏麵的水弄幹,然後放入墨中,反反複複沾了好幾次,都塗均勻了,這才隨手拿過一張廢紙,在上麵亂畫了幾筆,算是試了一下筆。輕輕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真是一般般。”,然後將筆放在硯台上,這才拿出計規他們地買回的紙,取過紙刀,裁了起來。

李十珍裁了一張,大約一尺見方的紙,然後將它平鋪在寫字台上,將四角都鋪平,然後再次重新沾飽了墨,就要準備動手了。

凡間書法講究的是三個境界,第一個境界,就是筆手合一,讓筆聽自己的手使喚,手到哪,筆就能運到哪,這就算入門了;第二個境界,就是心筆合一,以心使筆,心動則筆動,筆下所寫,即為心中所想,能到這個境界就算是小成了,凡界那些書法家,在李十珍看來,多數不過能到此境界而已;第三個境界,就是無我無筆,能達到這一境界那才算是真正的大成。這在凡間已經算是極品了,萬中無一了。

可是李十珍書法,比這第三個境界還要高一點。已經算是達到了大道虛無之境。老子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李十珍的書法,雖然不能算達到自然之境,但已經算是天境了。所以,他動起筆來,很快,真是快如脫兔,但給人的感覺又很慢,又好似給拿筆在那裏繡花一般。那真是,如行雲流水,飄如浮雲一般。兩個字已經躍然紙上,那兩字,就不象是人寫上去了,就如同天生的一般,就好象從紙上長出來的一樣。

李十珍寫了兩個什麽字?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