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藍市看守所,一個座落在市郊的所在。高大的圍牆,圍牆上那密布的電網;聳立的碉樓,碉樓上那不時閃現警察身影;大牆外一道寬闊的壕溝,壕溝裏靜靜流淌著河水;所有這些,把這裏同外麵的世界隔離了開來。從而,使這裏成為了一個獨立的王國。
看守所不同於監獄。它關押的對象,是那些刑期在一年以內的短期犯人、未判決被逮捕的嫌疑人、還有就是象李十珍這樣被拘留的人。
李十珍被由茅史親自帶領四名警察送進來了這裏。茅史還是對李十珍非常特殊照顧的,押送他的是一輛普通警車,而不是那種專用的囚車。
負責接待茅史的看守所裏一位值班副所長,姓都,單名一個可字。這位都可副所長和茅史談不上熟悉,但也認識。兩個人見麵寒暄了幾句,就開始談到正事上了。
“你這今天又是把誰給送進來了。”都可問。
聽了這話,茅史忙從公文包裏掏出那種各部門已經簽好字的拘留證,遞給了都可,然後指了指身後戴著手銬的李十珍道:“就是他,因為得罪了我們中隊裏那位古大小姐,這不就給弄這來了。對了,”說到這句話,茅史有意壓低了聲音,“說到這了,我還有句話囑咐你,這位可是和三彪子有點關係。你呢,最好多照顧著點。兄弟也就感激不盡了。”都可笑著連連點頭,“這點你放心好了,有你茅隊的吩咐,我敢不遵照執行嗎?”
茅史也笑了,“你就別跟我開玩笑了。我哪敢讓你遵照執行啊?我這不是有事相求嗎?”
“哈哈……”兩個相視大笑了聲。都可這才把那張拘留證拿到眼前,看了看,他一看到上麵的名字,心裏“咯噔”一下,臉色微微一變。
“你……你叫什麽名字?”都可也不知是激動還是什麽原因,說話竟然打了個磕巴。
“那不是上麵寫著呢嗎?李十珍。”李十珍朝都可手裏的拘留證上努了努嘴說。
看到都可那付緊張的神態,茅史不解地問:“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都可沒有理會茅史的問話,又問李十珍道:“你是幹什麽的?住在哪?”
李十珍從他的心裏,早就知道了原因,淡淡地笑了笑說:“我是名大夫,在江伯村那開了家九診堂。”
聽到李十珍確認的話語,都可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讓他連緊張帶激動得手都有些微微發顫了,“來人!”隨著都可一聲大喊,外麵進來還幾名獄警。
“把……把他給我關到特一號去。”都可緊張地用手一指李十珍,對那些獄警下了命令。
“是。”幾個幾乎同時應了一聲,朝李十珍說了一聲,“走吧。”李十珍也很配合,邁步就跟他們走了。
看著李十珍消失了,都可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額頭。茅史見他情緒反常忙問:“都所,你這是怎麽了?該不會是病了吧?”
“你才有病呢?”都可瞪了一眼,然後看了看茅史身後那幾名同來是交警道:“算了,不跟你說了。”
聽到都可話裏有話,茅史豈肯放過?他忙往前湊了一步說:“都所,有什麽話你就說說唄,自己爛在肚子裏,也不怕吃壞了你的肚子。”
“你呀,還是少跟我扯吧。我得趕緊打個電話去。你要是想聽,就等我回來咱們再說吧。”都可說完這話,再也不理會茅史,直接出去找地方打電話去了。
看著都可消失的身影,茅史有點放糊塗了,“他娘的,這小子犯什麽毛病呢?弄得這麽神秘?還他娘的把這個李十珍給關到了特一號,難道這個人是什麽特殊人物?不行,我得等會兒好好問問他,可別把老子的功勞讓這小子占了去?”茅史心裏是這樣打算的,可是,這走不走可就不由他了。
他在都可的辦公室裏踱了幾圈,都可還沒回來,但他的電話卻來了。打電話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那位頂頭上司,讓他立刻回去。這一來,茅史算是等不下去了,隻好有看守所的旁人打了聲招呼,然後帶著自己的四名手下回去了。
特一號間,是湖藍市看守所裏獨特的一間牢房。這裏不僅有嚴密的看守,二十四小時監控,而且裏麵的門窗都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這裏的牆不僅有鋼筋水泥,而且還有一寸厚的鋼板,這還不算什麽,更重要的是,這裏在地下十米的地方,除了那唯一的出口外,你就算是一隻老鼠都不可能打地道出去。
“咣當”隨著一聲牢門聲響,“進去吧!”後麵的警察用力一推,將李十珍推了進去,隨後又“咣當”一將牢門鎖上了。
牢房裏燈光昏暗,還有陣陣地黴爛氣息。李十珍掃視一下,忽然發現牆角蜷縮著一個人。那人剛剛一直在昏睡,開關牢門的聲音,很顯然把他驚醒了。他睜開昏暗的眼睛打量著李十珍,突然象發現新大陸一下,喊了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大哥……大哥……是你嗎?”隨著這喊聲,他竄到李十珍跟前,一把將李十珍緊緊抱住,“大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是來救我的嗎?”但當他的手摸到李十珍手上那閃亮的手銬時,就象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唉……”地長歎了一口氣。
原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十珍要尋找的聞人世富。李十珍開始時,還真是一眼沒認出他來。聞人世富麵色憔悴、蓬頭垢麵、胡子長了老長,而且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好象小了一號一般。本來是偏圓的臉型,現在成了長條型的了,顯得兩隻眼睛比那時大了不少。
看著聞人世富那剛剛還充滿希望的眼神,忽然間就行一盞燈一樣熄滅了,李十珍笑了笑,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你吃苦了。我來了,就一切都好了。”
“你來了有什麽用啊?還不是一樣被抓了進來。”聞人世富並沒有因為李十珍的安慰而感到高興,反而更加沮喪了。
聽了這話,李十珍淡淡地笑了一笑說:“是不是因為,你才被抓進來的?”
這話一下子說的了聞人世富在心坎上,一個五尺高的男人,眼淚竟然再也控製不住,滴滴點點地落了下來。
李十珍並沒有立刻勸解他,而是就那樣麵帶笑容地看著他,就象一個慈父看著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這種眼神,在李十珍那裏洽確實是少有的,也可以說是第一次出現。也許是李十珍這個神仙的靈魂裏,開始有了人的成份。
見聞人世富哭了一陣,李十珍這才開口,“還了,有什麽委屈,盡管跟我說。都是誰欺負了你,將來你可以加倍讓他償還。總之一句話,你的苦日子算是到頭了。”
“什麽苦日子到頭了?”盡管不知道李十珍話裏所指的是什麽,可人都是向往好處的,這話還是讓聞人世富心裏一動,抹了一把眼淚問道。
李十珍剛才一掃之間,就已經發現了隱藏在房頂上那兩個攝像頭,知道這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外邊的人看到,便沒有具體解釋這句話,隻是又輕輕拍了一下聞人世富在肩膀說:“好了……這些先暫時不說了,還是說說你吧,你是怎麽進來的?什麽時候進來的?”
這句話讓聞人世富打開了話匣子,他本來就貧得很,這些日子來,總算遇到了一個能傾訴的對象。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原來聞人世富被秘密關在這裏已經有一年多了。自從李十珍跟隨他的師傅“遊”地獄後不久,聞人世富和李十珍的關係就被軒轅柔琬調查出來了。這個人既然是李十珍多次接觸過的人,軒轅柔琬自然是不肯輕易放過,又查出他是做假證的,那抓起來,自然就更加順理成章了。
開始的時候,聞人世富也認為自己的因為辦假證的事被抓的,等到被抓後,一審問,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原來自己是吃了李十珍的掛撈,心裏自然就把李十珍罵了個底掉。
起初,軒轅柔琬還想借聞人世富能把失蹤了李十珍引出來,也曾帶他回到魚花路大石橋那裏布局。然而幾次行動無果之後,軒轅柔琬就把聞人世富投進了看守所裏,隻是囑咐他們一聲,一定要嚴加看管,不能讓這個人出任何意外,就再也不管他了。看守所,為了確保不出意外,就把他給扔進了這特一號間。
聞人世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講完自己的故事,這才想起來問:“大哥,你是怎麽進來的?還有,你這些日子跑哪去了?你怎麽還敢回湖藍呢?你應該遠走高飛才是。”
李十珍淡淡地笑了笑,“看來你小子的心眼還算不錯,都這個時候,還知道替我著想,好啊!很好!看來我沒看錯人。”
被李十珍一通誇獎,聞人世富想到自己當初痛罵李十珍,覺得心裏有些不得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大哥,我可沒你說的那麽高尚。我這也不是盼著你想辦法來救我嗎?你這一進來,我算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說著,又是“唉……”地一聲長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連剛才自己問過的話題,都給扔到腦後去了,再也不關心了。
看著聞人世富那副沮喪頹廢的樣子,還有那可憐的樣子,李十珍也覺得心裏有點舒服,就問道:“你在這裏吃得怎麽樣?”
“他娘的!”提到這事,聞人世富是一肚大火,再也憋不住就罵了起來,“你想啊,這裏能有什麽好吃的?簡直是豬狗地不吃的東西才給咱們,就算是這樣,還不給吃飽,每天隻有兩頓飯,每頓飯隻有四兩糧食。這還不算,那些沒有人性的看守還要從這四兩裏扒下點來,裝進他們自己的腰包。”
看著聞人世富那激動的樣子,李十珍說:“這樣吧,一會兒讓他們給你弄點好吃的來,先讓你吃個飽怎樣?”
一聽好吃的,聞人世富那餓狼似的眼睛裏立刻放起了綠光,“大哥,什麽好吃的?你帶錢進來了。如果有錢的話,這裏一樣能買到好吃的。快說,大哥,你帶了多少錢進來?”聞人世富知道李十珍一項出手大方,手裏非常寬裕,因此才激動不已。
“這個你就別管了,你去把他們叫進來讓他們給你弄點好吃的,錢的問題你就別操心了。”李十珍說著,又拍了拍聞人世富的肩頭。
“好了……”有這種事,聞人世富豈肯放過,他一下子從地上又竄了起來,幾步跑到牢門前,用力砸著牢門喊道:“開門……開門……快開門。”
聞人世富在砸門聲,和喊叫聲,驚動了外麵監視這裏的警察,有兩個人一個人手裏拎著一根電棍,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喊:“喊什麽喊?不想活了是不是?想找死的話,最好先知會一聲。”
聽到回音了,聞人世富再也不敢砸門喊叫了。兩名警察走到牢門前,朝裏麵的聞人世富罵道:“你他娘的喊什麽喪呢?找死是吧?”
“不是……不是,警察先生,我餓了,要吃飯。”聞人世富說。
“餓了?這吃飯的點還早著呢,你就再餓會兒吧。”說完兩名警察就要轉身離開。
這下聞人世富急了,忙又回喊道:“我有錢,我有錢。”
一聽說有錢,兩名警察互相對視了一下,轉過了身來,“有錢?拿來。這年頭,隻要有錢什麽都好說。”
聞人世富一聽這話,忙轉頭對李十珍的喊道:“大哥,快……快點把錢拿來。”
李十珍裝模作樣地從懷裏掏了掏,掏出十張百元大鈔來。聞人世富一見,忙跑過去,一把將錢抓在了手裏,連謝謝都忘了說一聲,便忙又跑了回來,朝門外的兩名警察舉著錢喊著:“錢在這呢……錢在這呢。”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