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站在馬車外一步處,輕聲問,“穆青娘。”

穆青娘做了幾次深呼吸,有心不去理,可任憑她怎麽給江毓驍遞眼色,都不見他有反應。非但沒有反應,甚至還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她。

這神經病!

穆青娘憤怒的在心中罵了他一聲,隻得撩開車簾,冷冷的瞪著外頭的劉洋。

“有什麽事?”她沒好氣的說,“又要跑來詰問我了?你弟弟的事,跟我沒有半分關係,找我找錯了。”

劉洋竟然沒有反駁的點點頭,恭恭敬敬的給她行個禮,“昨天誣陷你了,對不起,請穆姑娘原諒。”

穆青娘意外的挑眉,跟她道歉?她又等了片刻,不見劉洋其他的話,隻能勉強的回答,“算了,過去就過去了,從此你家我家兩清了,井水不犯河水,別來我跟前找事就行。”

劉洋規規矩矩的應了,重複道,“劉家從此跟穆姑娘再無幹係。”

他說完竟然就真的走了,再沒別的動作,反而讓穆青娘十分錯愕。就真的,這麽簡單的跟劉家徹底沒關係了?

一隻手帕遞到了穆青娘麵前,穆青娘順著捏著帕子的手看到了江毓驍,有些不解。

江毓驍歎口氣,“你這女人,到底還要左右我的情緒到什麽地步?”

穆青娘一臉莫名,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了一手的水。她哭了?為什麽會哭?

忽然,她被攬進了一個懷抱。穆青娘身體瞬間緊張的僵住了,鼻尖是淡淡的竹子清香,略有些陌生,畢竟在她的記憶裏,竹香一般都跟血腥味掛鉤。

可此時,江毓驍身上隻有令人安心的竹香,一點血腥味都沒有。

穆青娘漸漸的放鬆身體,試探著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微微閉上眼,感到有什麽東西從自己身體上剝離,然後漸漸的消失了。

解脫了,穆青娘終於從劉家的束縛中解脫了。

不是穿越者穆青青,而是真正的穆青娘。

穆青青、穆青娘……

她笑了起來,“喂,我想改個名。”

“什麽?”因為貼的很近,男人說話的時候,胸膛會有輕微的震動。

“我要改名叫穆青青。”穆青娘,不,從今之後就是穆青青了。

“青青?你很喜歡我給你取的昵稱?”

穆青青,“……”

她一把推開了江毓驍,拍著他的肩膀認真的說,“我其實一直想說,江大爺,您可真是自戀。”

“誰給你的膽子跟我這麽說話?”江毓驍語氣不善,可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麽怒意。

穆青青仔細的打量他,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他那般,他這到底是什麽屬性?

傲嬌?還是抖M?

穆青青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現了,她每次不客氣的反駁、鄙夷或者毒舌奚落他,這人就會很好心情。

難道,江大爺就喜歡被人懟?

穆青青摸著自己的下巴,感覺自己似乎發現了一個大秘密,有必要試著證實一下。

解決了一個劉家,絕不代表穆青青的人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她仍舊沒法脫離開江毓驍。

就算不提她舍不得曲雲蘿,跟著她的治療還是一個漫長的戰役。

那知府家的兒子這個麻煩,弄不好就是惹得一身騷,沒有了江府的庇護,穆青青誰知會被怎麽樣。

還有原身的穆家,穆青青不會放過那個老渣男的,阿遷也在為此努力。

不管穆青青承認與否,背後有著江府的勢力,穆青青才能獨善其身,才有資格去跟這些事情博弈。

當然,穆青青才不會承認,麵前這個男人突然變得順眼了一點。

馬車噠噠的跑在路上,穆青青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象,心情說不出好。

即便不用特意去看,也知道同車的男人,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穆青青不再覺得別扭,嘴角微微勾起了稍許。

這人的話,她倒是可以多花心思,陪他玩玩。

————

三年後。

穆青青一身英姿颯爽的騎馬服,到了一棟冠冕敞亮的府門外,甩韁下馬,立即守門小廝為她接過韁繩,一邊抱怨著,“夫人,你可算回來了,老爺都快把侯府給砸光了。”

“砸吧砸吧。”穆青青不以為意,“砸了我再買。”

反正她有錢。

如今她名下的正元醫館,已經是國內最大的連鎖藥鋪,獨門特效藥總共有四百多種,涉及到各類病症,造福百姓,惠及民生。

就連皇帝陛下都入了股,親筆給她的醫館題字。

穆青青的神醫之名,響徹了全國,她早不再是那個連肚子都填不飽的小農女了,而是有名的神農侯,也是當朝唯一一位授封侯爵之位的女子。

她的丈夫,鎮寧侯,江毓驍。

如今二人一起住在了江毓驍的鎮寧侯的侯府,在兩個月前,穆青青剛生下一個兒子。

好不容易出了月子,閑不住的穆青青立即跑去醫館,抽查了京城鋪麵的成藥質量,還去看了製藥坊,這一忙就是一天。

穆青青完全可以預測到,久等她不歸的江毓驍會是怎麽樣一個暴怒的狀態。

大概一年前,江毓驍求了陛下賜婚,穆青青風光的嫁給了他,十裏紅妝,羨煞了京城的貴女們。

對於這個結果,穆青青其實……到現在還有點有點懵。

兩年相伴,成婚一年。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穆青青也不知道怎麽,就跟他在一起了,還被吃幹抹淨。

對那個剛出生的兒子,穆青青其實還有點不真實感。

她徑直回到了主院,一把推開了臥室的門,“親愛的,我回來啦,別生氣了。”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屋裏響起了嬰兒響亮的啼哭。

江雲蘿一陣小跑從屋裏走來,手指放在嘴邊,“母親!你聲音小一點啊!阿言才剛睡著!”

穆青青伸了脖子向寢室看去,江毓驍正抱著兒子輕輕的搖著,動作熟練的讓人心疼。似是感到了她的視線,江毓驍抬眼,幽怨的看向她。

穆青青立即腳底抹油,拉著江雲蘿往外遛,還給自己找了借口,“阿言在鬧,我就先不去過去,他看到我哭的更凶。”

江雲蘿小大人似的,“母親,是你對阿言太凶了,他才見了你就哭呢。”

在穆青青這三年的陪伴治療下,江雲蘿好了很多,自閉症完全好了,除了有些內向,交流社交已經完全沒有問題。

上個月剛過了六歲的生日,已經是個漂亮的小淑女了。

她們倆一溜煙往隔壁院子溜達過去,“咱們去看看阿水,聽說他最近被夫子虐的苦兮兮的。”

雲蘿抿嘴笑笑,“阿水哥哥不喜歡念書呢,他說要做郎中,每次都把夫子氣的吹胡子瞪眼。”

“哎,就是個不省心的小子,就不能學學阿遷好好念書嗎?”

“阿遷舅舅不一樣嘛,夫子說了,阿遷舅舅天資驚人,旁人難及。”

“那是,也不看是誰的弟弟。”穆青青得意的笑。

黎銘遷去年過了院士得了生員資格,已經可以自稱秀才了,十一歲的小秀才,完全是個小天才。

如今他在縣學念書,準備明年下場參加鄉試。夫子說以阿遷的能力,及第不難,可阿遷仍是不滿意,想努力爭取個好點的名次。

在阿水那兒磨磨唧唧的又待了小半個時辰,穆青青估摸著兒子應該哄好了,慢悠悠的拐去廚房。

今兒一天沒理那個男人,得好好的順順毛。

穆青青拿現有的食材,快手做了一碗雞汁餛飩,放進食盒裏,提著回了屋裏。

兒子果然重新睡去了,江毓驍坐在寢室的外間,臉上黑的可以刮下水來。

“親愛的~”穆青青討好湊到他懷裏,“親愛的,你今天辛苦了。我給你煮了餛飩,特別鮮美喲。”

“你還知道回來?”江毓驍好沒氣的瞪她,可惜他家媳婦對她的目光殺早就絕緣,依舊死皮賴臉的在他懷裏撒嬌,“親愛的別這麽凶嘛,你的身邊就是我的家,我還能去哪裏嘛?”

這句話很明顯的取悅了某個憤怒的男人,江毓驍表情瞬間緩和了下來。

穆青青連忙再接再厲,“親愛的,你吃飯了沒有啊?你要是不吃……”

“我吃!”江毓驍奪過碗,大口吃了起來。

隨著媳婦越來越厲害,要忙的事情也變多了,已經很少親自下廚給他做飯。

江毓驍饞她的手藝不是一天兩天了,難得小女人肯為他下廚,他當然要珍惜著吃。

穆青青便托著腮,看男人吃的一臉愉悅。

一年前這個時候,穆青青親手了結了跟穆家的恩怨,大仇得報之時,她並沒有那麽的開心愉悅。她親手毀了原身的穆家,便代表著,她從今之後隻有自己撐起一個家了。

這個男人說,“我想為你描眉挽發,也想你為我洗手做羹,兩個人組成一個完整的家。”

穆青青忽然就笑了,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