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梓連忙說,“姑娘可以慢慢考慮,不成與不成,隻需要給我一個明確答複就好。”
穆青娘深吸一口氣,“謝謝陸老板的看重。隻是,我家裏還有孩子,不能答應您的請求,實在抱歉。”
她來鎮子賺錢,阿水阿遷就沒人照顧。而且劉家也絕對不會允許她來當什麽郎中的。
陸梓難免失望,努力擠出了個僵硬的笑容,正要說些場麵話。卻聽穆青娘繼續道,“但我想跟陸老板談筆合作。不瞞你說,我能救回胡夫人,是因為我手裏有一味專治傷寒的特效藥。”
陸梓眼露精光,他也猜測過穆青娘能把傷寒重症的人救回來,定然有獨門秘方,隻是沒想到她竟然毫不隱瞞。
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他隱含期待的問,“姑娘的意思是?”
“我希望將傷寒藥交給老板您代售。”
“真、真的?”陸梓內心狂喜,激動的手都抖起來了。
那可是傷寒的特效藥啊,不說其中蘊含的商機,若能有這樣一份藥鎮店,他們正元醫館的名聲風頭絕對穩壓仁和醫館。
不,甚至可以揚名全國!
陸梓突然意識到他遇到了大貴人,這女子將會是他的機緣。
穆青娘將他的激動收入眼中,平靜的說,“但是,對於藥寄售傷寒藥,我希望老板能答應我三個要求。”
陸梓連連點頭,“你說。”
能得到這樣的奇藥,別說三個要求,三十個要求他都答應。
“第一,傷寒藥售價一丸二十文,價格不可再高。”
陸梓吃驚的瞪大眼,被驚喜衝上頭的亢奮勁兒逐漸平息,他愣愣的反問,“二十文一丸?病愈需要幾丸?”
“不超過十丸。”
也就是說治愈病症花銷不超過二百文錢,尋常找郎中看診,光診金都不止這個價格。
這樣珍奇的特效藥,居然隻要二百文錢?
陸梓十分不解,“姑娘這是為何?是藥丸有何不妥?”
穆青娘一雙眸子黝黑,帶著些許碎芒,星星點點,無比明亮,“藥丸本身並沒有不妥。我隻是希望,窮苦人家也能夠買得起。”
陸梓無言,半晌才問,“其他的要求是什麽?
穆青娘接著說,“第二點要求便是,需要郎中確診病人是風寒,才能開售這種藥。第三,對一位病患售出數量不得超過十枚。如果老板答應我這三點要求,我保證這份傷寒藥今後對貴店都有優先寄售權。”
陸梓緩緩坐回椅子裏,沉吟不語。
按照寄售規矩,抽二成收入。自然售價高,抽成也高。若定價二十文一枚,醫館得不了多少。
穆青娘也不催他,捧著茶水輕啜,茶葉很好,清香可口,回味甘甜。還有桌上的點心,也都是好東西。她多久沒吃過這樣的精細食物了,抱著點心小口的啃了起來。
她是窮,可她不願意在這種攸關性命的東西上麵做生意。從任何時候來看,她先都是一位醫生。
陸梓看她吃的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再看她的穿著,突然問道,“穆姑娘家境不算很好吧。”
“是。不怕老板見笑,前幾天我還過著混水飽的日子。”
劉老大感覺自己挨了一巴掌,臉上瞬間火燒火燎的。
陸梓說,“那你可知道針對傷寒症的特效藥,有多大的商機嗎?”
“我知道。”穆青娘抹掉臉頰的點心渣子,“可我祖父也常說,為醫者,自當以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為己任,萬不可忘卻醫者初心。”
陸梓動容,起身鄭重行了一禮,“姑娘仁心,當真是醫者的楷模,是我太市儈,失了初心。”
奇效的傷寒藥,有時候就是一條人命,若把它當奇貨,定然能賺取大筆的銀子。
可是穆青娘卻執意壓低藥價,卻是為了造福於民,希望藥能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穆姑娘,你的要求,我全部都答應!”
陸梓雖然心疼錢,可轉念一想,按照穆青娘的要求,他們的醫館還可以賺到很好的名聲,不算虧。
“老板不必如此。你開的是醫館,自然是要做生意的。我的要求,對你來說是有些苛刻,這樣吧,我另外還會在你這裏寄售一種外用的止血藥,售價為二兩銀子一瓶。”
一瓶止血藥賣二兩銀子?
陸梓頓時覺得自己的思路跟不上她了,隻覺得牙酸,“是什麽外傷藥啊?”
傻子才會買吧?
外傷藥又不是什麽奇效藥。
穆青娘自信的笑笑,不多解釋,“今天我沒準備,什麽都沒帶。要不我明日再來,給您帶兩瓶樣藥,您可以查驗藥性,然後再確定要不要合作。”
陸梓自然滿口答應,親自把她送出醫館,期待的說,“那明天我便在醫館等候姑娘。”
“沒問題。”
回村前,穆青娘還去集市買了點糧食。這次坐著牛車呢,不運點東西回去多浪費。
劉老大詫異的看著她,“你咋還要買糧食吃?”
“家裏沒糧了嘛。”
劉老大臉色當即不太好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自覺家境還不錯,有田有地,每月還有他縣裏做活的進項,老三去山裏打獵,也是個能賺錢的,不至於連穆青娘一口飯都沒有吧。
而且穆青娘進門,可還帶了十兩銀子的嫁妝呢。
自家老娘到底怎麽想的。
穆青娘又去買了點肉,看到還有賣糖塊的,她去問了問,十文錢一份,她想著家裏的孩子,一咬牙買了兩份。
回到村裏,劉老大去還車。穆青娘先回家,老遠看到劉家門外站著一大一小倆孩子,看到穆青娘的身影,立即飛奔而來,撲到她懷裏。
“阿娘。”
“阿姐,累不累?”
穆青娘心裏熨帖,抱著倆小子,一人親了一大口。
“我不累,你們今天乖不乖,吃飯了沒有?”
王二丫冷哼一聲,“吃的比豬還多,家裏難得攢下來點餘錢,都要被他們倆給吃光了!”
倆孩子被比作豬,不敢有半分不滿,阿遷更是忐忑的低下頭,絞著手指,“對不起,我下次不吃那麽多了。”
穆青娘心裏揪著疼,“今後我額外給倆孩子夥食費!”
王二丫眼睛一瞪,感覺被落了麵子,剛巧眼下婆婆跟小叔子都不在,家裏沒人,王二丫決定給她點顏色看看,“咋地,說你兩句還不願意了?當然要給夥食費,一天十文錢!不然別在我家吃飯!”
穆青娘沉下臉,“好,十文就十文,但是頓頓要有肉,而且精米白麵要管飽!”
按照當前物價,精米一斤才兩文錢,鄉下人辛苦一年,一畝田的收入都不會超過兩百文錢。
兩個小孩子吃頓飯,就要十文錢,王二丫也真敢開口。
王二丫呸的一口濃痰吐向她,“就他們也配吃肉,還精米白麵?他們咋不當天王老子呢!”
穆青娘連忙避開,簡單破舊的粗布衣裳都難掩她的靈動,滿麵怒容,模樣依舊嫵媚好看。
就是個天生會勾男人的狐狸精!
王二丫越發氣不過,這隻騷狐狸,不知道給劉家人灌了什麽迷魂湯,一個個的突然都對她轉了態度。不就是會點醫術,行為那般不檢點,劉大娘居然都忍下了,還不許她到處說。反倒把自己拿了鍋雞肉的事到處宣揚,弄得村裏頭人盡皆知,讓她沒臉,出個門都受人指點。
穆青娘氣的不行,“嗬,倆孩子一天十文錢的夥食費,還不給吃好的。你心也太黑了吧?”
王二丫叉著腰,“不願意拉倒,我們劉家早跟你沒關係,憑啥上我家白吃白喝!”
劉老大伴著劉大娘從外頭回來,身後是裏正王德榮。
他們來的遲,就聽到了最後兩句對話。王二丫那句撇清關係的話,差點氣的劉大娘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