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糖餅

黃大全被他倆誇的倒不好意思了,“你們讓我入幹股,我一分錢都沒出,已經夠對不住了,要是再不加把勁,把生意弄上去,我這心裏可過意不去呢!”

這回他們三個走在前麵講話,麥芽拉著鄭玉走在後麵,她倆邊走邊講著悄悄話。

穿過鬧市中心,進了一條人少的街道,還沒靠近,就能聞到一股子臭味,熏人的很。不用說,這裏肯定就是專門販賣家禽的專用場所了。

麥芽起先還以為,縣城裏賣家禽,都應該是隨處賣,哪裏生意好就蹲哪,因為沒有城管,也沒有專用的菜市場嘛!

沒想到,近到跟前一瞧,這裏還真是挺規範的。賣豬的在一個地方,賣牛賣驢子,這些賣大牲口的,有專門的圈子,上回田家買驢子時,陳掌櫃就帶他們來過,但不是從這個門進的,中間隔著圍欄。

圍欄的另一邊,都是售賣小些的家禽,有賣剛孵出的小雞仔,也有賣老母雞,這些長成的。總之,就是一個秩序井然的菜市場。

麥芽忍不住出聲詢問黃大全,“大全哥,這裏的規矩是誰定下的,我還以為這裏一定是很亂的,沒想到分隔的這樣清楚,也很幹淨呢!”

黃大全道:“是縣老爺派人治理的,聽說是因為他有一次從這裏路過,結果踩了一腳的雞糞,可把他氣的不輕說,所以打那之後,他便派專人對售賣家禽的地方進行專門的治理,如有問題,便可直接唯他是問,你瞧,就是那位,”黃大全抬手指著站在場地中央,一手插腰,一手對著跟前攤販指指點點的中年人。那肚子挺的,比人家懷胎十月的婆娘還要大,不光是身板大,連聲音也大的很,恨不得把人耳膜震聾了。

也是因為他凶神惡煞的管理模式,才使得眾多攤販不敢隨意擺攤,隨意把垃圾亂扔。這一點,倒叫麥芽挺佩服,人才啊!

黃大全首先走過去跟那位管事的打招呼,那管事也認得黃大全,對他還算客氣,知道他們要買家禽,立刻指著附近的幾個攤位對他們嚷嚷道:“你們別從王瘸子家買,這小子昨兒進了一批病鴨苗,我還沒來得及收拾他呢,他倒擺出來賣了,這廝膽子越來越大,今兒倒是有不少農戶挑著鵝仔來賣,我瞧了一眼,都挺不錯的,你們可以放心的買。”

冬生立刻拱手致謝,“多謝管事大人提點,我們正愁著認不準哪裏的貨好呢!”

李元青也道:“管事大人可知,哪家的小豬仔好些,我們一下要買好幾頭呢,要是買砸了,回去可不好養了。”

看這位管事說話做事的態度,都叫人信服不已。不光是麥芽這麽覺得,連李元青他們也這樣認為,的確是,這年頭大公無私的好人實在是少見。

那管事一聽他們要買好幾頭豬仔,便決定要親自帶他們去,黃大全對這管事也放心,便跟冬生他們道了聲,他先回店裏了,等他們買完了,再過去找他。

李元青覺著裏麵太髒,便讓麥芽跟鄭玉兩人,也跟著黃大全回去,有他跟冬生去買就好了。

麥芽一想也是,她們倆個跟去也沒啥作用,還不如乘這機會去外麵逛逛。鄭玉也是這個意思,這裏麵不光味難聞,噪音也大,吵的人連講話都聽不見。

黃大全自然是責無旁貸,帶著她倆往回走。

在快到四主貨棧門口時,麥芽提出跟鄭玉先轉一圈,回頭再去找他。黃大全有些擔心,光是她倆去轉,怕是不安全,所以他回店裏,把小六換了出來,吩咐小六跟著她倆。

眼下快到中午了,街道上不少的飯館都陸續的開張,街市上也遍布了菜香,聞著叫人覺著肚子空空,餓的慌。

小六更是如此,他本就在長身體的時候,這會更是餓的前胸貼後背,肚子咕咕的叫。

麥芽提議道:“要不咱們買些糠餅吧,先墊墊肚子,等元青他們回來,咱們再去秦大夫那,他不是要請咱們吃飯嗎?我還等著嚐嚐他做的飯呢!”

鄭玉忙掏出自己的小荷包,“那我來買,總是花你的錢,我可不好意思。”

麥芽笑道:“這有啥不好意思的,再過不久,你就是我大嫂了,咱們倆誰跟誰呀!”

鄭玉被她講笑了,可還是堅持自己來買。那糖餅鋪子跟前站的人挺多,鄭玉排了好一會隊才買到,因為想著要吃的人多,她買了好大一包。

小六在站在一旁,有些站立難安的感覺,看著兩個女娃掏錢買東西,自己卻兩手空空的,他雖然年紀不如她倆大,也也是堂堂的男子漢嘛!所以,當鄭玉把糠餅遞給他時,他死活不接,非說自己不餓,可那肚子卻是明明叫個不休。

麥芽好笑道:“你扭捏啥呢,還不快接著,在我倆跟前,你還要害羞?”

小六雙手背在身後,頭垂的低低的,小聲道:“我就是不餓,你們吃吧!”

看他扭捏的樣,鄭玉二話不說,把他背在身後的手拽出來,再把糖餅擱進他手裏,“不餓也得吃,總不能我們倆吃,你在旁邊看著吧?你年歲跟我弟弟差不多,有啥可害羞的!”

因糖餅硬塞進手裏,小六不接也接了,更抵擋不住那甜香味的吸引,忍不住咬上一大口。

麥芽跟林翠相視一眼,都無聲的笑了,各自拿起自己手裏的糖餅,也吃了起來。

聽小六說,這家糖餅可是縣城裏頂有名的,做法是祖傳的手藝,即使有人想模仿他,想分一杯羹,卻也學不到他家的二分之一。這糖餅外麵就是一層薄薄的麵皮,因用炭火烘烤的緣故,外麵那層薄皮呈現金黃的色澤,極薄的一層,一咬下去,脆極了。不光如此,外表還裹著一層芝麻,咬進嘴裏,滿口的芝麻香。

那餡也講究,是用熬出來的糖稀,加上磨碎的花生米,以及核桃仁,烘烤到了一定的火候,掰開之後,糖稀都能滴下老長,還不粘牙。

鄭玉也極愛吃這家的糖餅,隻有過年的時候,她才有機會進縣城,而每回來,都要買他家的糖餅填下肚子。

麥芽是第一次吃到糖餅,好吃的同時,她也關注這糖餅的做法,倒不是她想搶人生意,隻是好奇嘛!

鄭玉瞧她盯著糖餅愣神,走路的時候還差點摔倒,急忙拉住她,問道:“你幹嘛拿著糖餅,光看不吃啊?”

麥芽轉眼笑眯眯的瞧她,“我在看這糖餅是咋做的,說不定咱過年的時候也能烤來自己家吃,不過我看著,這糖餅材料一眼就能看出來,也許關鍵就在於烘烤的火候上,正所謂,多一分顯的老,少一分顯的軟,拿捏起來,可真是要考驗大師傅的功夫呢!”

鄭玉笑道:“這功夫可不是一日兩日就能練出來的,要是誰都能學會,就不叫家傳手藝了。”

小六一直沒插上話,直到這會,才敢興衝衝的擠到她倆中間,伸著腦袋,指著鄭玉道:“這位姐姐講的對,好些人都想偷他家的手藝,可都沒成功,他自己也有學徒,不過那學徒是他兒子,也許再過幾年,這手藝就要傳到他兒子手裏,可傳歸傳,他那兒子挺頑劣,不曉得會不會敗了祖傳的手藝。”

麥芽麵露惋惜之色,“那咱們以後都有可能吃不到了呢,好可惜啊!”

鄭玉小口的咬著糖餅,騰出一隻手拉著麥芽的胳膊,等嚼完了嘴裏的食物才敢說話,“沒事,以後林虎要是念不好書,就讓他來這家糖餅鋪子拜師學藝。”

這話倒叫麥芽疑惑了,“咦,你不是那家手藝是祖傳的嗎?林虎去哪能學到,莫不是你們跟那家有啥親戚關係?”

鄭玉聞言噗嗤笑的很大聲,“林虎可以娶那家的女娃呀,依著林虎的聰明腦袋,隻要給他娶了餅鋪老板的女兒,準能學會這烤糖餅的手藝!”

小六聽到這,也笑的不行,“你們說啥傻話呢,那餅鋪老板是有個女兒,可她今年都二十五,還沒嫁出去,老成老姑娘了。”

鄭玉止了笑聲,正色道:“不會吧,這麽大年紀還沒嫁出去?”

小六不以為然,“她長了滿臉的豆子,脾氣又壞,動不動還打人,哪個倒黴鬼肯娶她!”

麥芽忽然又笑了,對鄭玉道:“等下你回去可以好好給林虎上個課,他要是不好好念學堂,就讓他娶餅鋪老板的女兒好了。”

隻怕林虎聽到此處,不努力也得努力了。

三人走的很慢,麥芽也想多看看這個莊縣縣城,

吃完了糖餅,麥芽隻覺得手上粘的很,邊走邊四下找地方洗手,“小六,哪裏能找到水洗手?”

“這裏啊,”小六望了眼周圍,發現他們走到縣城裏最大的花店來了,“要不咱們進到百花苑裏討些水洗手……”小六的話,到了最後聲音小到微不可聞。

麥芽跟鄭玉都隨著他手指的方向抬頭看去,隻見街道一側,寬闊的路邊,有一間兩進的門樓。

門樓不算高大,很普通的樣式,院牆也不高大,從她們站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很遠,牆頭爬著不少綠色的植物,有些是鄉下常見的,比如金銀花樹,青藤花,還有一叢迎春花,都攀在牆頭上,盛開著。

麥芽問道:“這裏你認識嗎?”她們跟前的大門半開著,隱約能瞧見裏麵的景像,不見得有人影走動,倒是瞧見不少的花盆。

小六搓著手,嘿嘿的笑了,“也不算認識,她們家的老板娘經常在街上走動,也到我們店裏買過東西,談不認識,就是點頭之交而已。”

麥芽想著就是借個水洗手,這手上黏黏糊糊的,難受的很,便顧不得別的,跟鄭玉一塊推門進去了。

鄭玉小聲道:“咱們這樣算不算私闖明宅啊?”

麥芽笑道:“這有啥,要是人家不高興,咱就說來看花的,他這不是花圃,咱來買花還不行嗎?”

小六也跟在她們身後,進到裏麵,可他的一雙眼睛始終保持著最高警惕,催促她倆趕快洗手,洗完了趕緊離開。

花圃的正中央就放著一口大缸,鄭玉走過去,用水瓢舀了些水出來,給麥芽淋著洗手,然後再由麥芽舀水,兩個人輪換著洗手。

小六那模樣就好像在把風似的,而麥芽卻在觀注著花圃裏的陳設。

說實話,現代的花圃她是見過不少,可古代的,還是頭一次見,這裏沒有農藥,沒有催花劑,一切都是按著花卉本身的生長特點來進行栽種、培植、繁育,是最考驗花匠技術的。

麥芽洗完了手,卻不聽小六的勸說,執意留下來看花,鄭玉也是,鄉下的花草雖然多,可她也沒過這麽多的品種,好些她連名字都叫不上來。

小六急道:“這裏沒啥好看的,咱們還是快走吧,免得人家出來,嫌我們動手動腳的。”

麥芽道:“我們來看花的,難不成還有人把顧客往外麵攆嗎?”

這時,一道嬌脆的聲音,從花圃深處傳來,“姑娘說的極是,我請客人進來看花都來不及呢,何來攆人之說!”來人頂著一頭繁瑣卻十分精致的發髻,身穿大紅色瘦身小襖,下麵也是裙子,長度隻及小腿肚,上麵繡著大朵的牡丹花,配上一臉濃妝,乍一看,別人還以為她是青樓出來招攬生意的。

鄭玉就是這樣想了,所以在那人走近時,趕緊退了幾步。她們這些良家少女,要是跟青樓女子站在一起,即使沒什麽關係,也會被人講閑話,人言可畏嘛!

麥芽卻是神色自如的站著,雖然她也瞧著這位花圃老板很像風塵女子,可若是仔細看她的眼神,並沒有半點風塵之色,她身上的風塵之氣,也隻是流於表麵罷了。所以,她沒動,反而笑意融融的同她打招呼,“你好,我叫田麥芽,是進來借水洗水的手,老板不會介意吧?”

花娘笑的肩膀顫動,聲音如同珠落玉盤似的好聽,“叫我花娘吧,大家都這麽叫。”

麥芽始終保持著微笑,可她能保持,身後的小六就不能了,小六暗地裏扯了下她的衣袖,“咱們還是走吧,這裏不宜久留。”

麥芽回過頭看他,“我看看花不不行嗎?你要是待著別扭,就到外麵去等著。”她正想買些花回去種著,雖說她家門口有不少野菊花,可她想買的,野外是很少見的,先前哥哥從山裏采的一株野蘭花,去年采回來的,到今年春天卻連個花骨朵都沒打,光長葉子了。她也知道蘭花是精貴的品種,得專業人士來養才行,她隻想弄些簡簡單單的花,種在院子裏,還有院子的籬笆邊上,等到花季一到,不管是從遠處看,還是盡處看,還是夜裏四散的花香,都人心曠神怡。試問,哪個女娃子不愛花呢?

眼看勸不走她,小六又待不下去,隻得走到外麵順著牆根蹲下來,等著他們出來。

鄭玉也有點擔心,可她不能把麥芽一個人丟下,隻得跟著她。

花娘見麥芽對她一點抵觸情緒都沒有,反而神色自得的指著架子上的花,問這問那。她莞爾一笑,陪著麥芽一塊看花。

花娘跟麥芽很投緣,跟她聊著聊著,話題便從花上,轉到這間百花苑。麥芽對花娘也是刮目相看,依她的談吐,跟舉止,她猜測,這位花娘以前家世一定很不錯,才能有這等修養。

而鄭玉聽了一會,也漸漸加入她們聊天的行列,花娘比她們年紀大些,見識也多,侃侃而談的時候,自信心十足。

從花娘的嘴裏,麥芽跟林翠,對她的百花苑也略有了解。

整個莊縣,也就他們一家花圃。養花是個辛苦活,賺多賺少,全憑著耐心,跟養花的技藝。而花娘養出來的花,大都送到酒樓,客棧,還有府衙,這些較為高檔的地方,還有縣城有錢的大戶人家,他們家裏的花卉,也都是從百花苑裏送進去的。所以,她這花圃的門口不像其他生意人家,客來客往的熱鬧。這也難怪,普通人家,沒那個閑心養花,鄉下人就更別提了,吃飯都成問題了,誰有閑心來養這玩意。

花娘請她倆到一邊的茶棚裏歇腳。這茶棚就搭在花圃邊上,四周的圍欄上,或高或矮都擺著不少的花,有些是秋天開的,還有那臘梅花,栽在造型特別的花盆裏,現在已是花謝的時候,臘梅花枝上冒著綠葉。

花娘給她倆倒茶,微笑著道:“這些梅花,你們別以為隻是修修剪剪,這麽簡單,真想養的好看,棵形別致,可是要花費一番功夫的。”

麥芽嚐了口她倒的茶,是很好的香葉茶呢,“養花肯定是費功夫,不過這花圃就你一個人打理嗎?”這些花盆啥的,要是光靠她一個女人,哪裏能搬得動。

花娘也搬著精致的小茶杯,“不是,還有兩個老家仆幫著我一塊打理,她們也是我的家人,這會他們都出去了,恐怕要到傍晚才能回來。”

花娘也問起她們兩人的情況,得知麥芽是想買花,便大方的讓她自己選,給不給錢都沒事,她是覺著,與其讓這些花長在狹小的花盆裏,不如種在土地上。而且她對錢,真的不是很在意。

她這麽說,麥芽不可能真的不給錢就拿,她一路走來,瞧見這裏有不少適合野外種植的花,比如丁香、杜鵑、還有好些桂花樹呢。她這裏的桂花樹,為了便於搬進搬出,都是剪的小棵進行栽種,杜鵑也是,現在正是杜鵑花的季節,那成片的紅色小花,看上去可喜人了。

麥芽對她道:“我想買幾棵杜鵑,還有丁香,桂花樹也要,你算下多少錢,我可不能讓你吃虧,畢竟是你辛辛苦苦養出來的。”

花娘見她一點都不貪小便宜,對她的喜愛又多了幾分,她笑著拿出一個精巧的算盤,在手上劃拉開了,臨了,報了個數字給她,“嗯,丁香跟杜鵑都能在開花之後,剪下新枝扡插,所以啊,你們不用買的太多,再說這兩種花本來就長在野外,你們要是種在院子裏,到了明年就能剪下很多進行插種,至於桂花呢,你們需要幾棵就買幾棵,記得在開春季跟入冬時,都有剪枝,不能讓它長太多的側枝,不然樹形可就難看了,剪個一兩年,以後就用問事,等著它開花就行。”

花娘仔細的跟她們講了種植的方法,又算是價錢,“加在一起,給一兩銀子吧,多了我可不收哦!”

麥芽雖然不曉得她平時賣給別人是多少的價錢,可一想到她隻跟大戶做生意,那些大戶隻圖好看,是不會在意錢多少的,所以這一兩銀子買這麽多的花,真是便宜到家了,“花姐,一兩銀子會不會太少了些,要不我再加五十文錢吧!”

花娘開懷一笑,“不必了,這些花春季開過了,就得重新上盆栽,要不然到了明年棵形就不好看了,說不定到了夏天還會死掉呢,與其到時候扔掉,不如便宜些賣給你,哎對了,你剛才不是說家裏有棵不開花的野蘭花嗎?要不改天你把花帶給我,若是那蘭花品種好,隻當我買你的也行。”

一聽她講話的氣勢,就知道她這人不拘小節,所以才會這般的,呃……應該說花哨吧!這是麥芽唯一能想到形容她的詞語。

小六在門口等的急了,見她倆這麽久還沒出來,他不放心,便跑進來瞧瞧。麥芽瞅見他進來了,正好給她搬花。她也不要花盆,直接連著土,把花根起走。

回去的路上,小六試探性的問她倆,對花娘的看法,在他看來,花娘不愧是花娘,成天穿的跟隻花蝴蝶似的,走在路上,扭來扭去,那身上塗的香粉也重。又時常出入大戶府邸,跟那些老爺太太們打交道,不壞也壞了。

鄭玉手裏也拎著兩棵花,聽小六的意思,這裏的人對花娘印象都挺不好的,但她的觀點跟麥芽相似,人家隻是外表招搖了些,又不代表她這個人不好,所以她難免要替花娘辯駁幾句,“她又沒招你,你幹嘛對她有這樣多的意見,我看她倒是挺可憐的,一個人撐起一家店,要是我的話,我可做不到!”

小六忽然收了剛才的忿忿之色,一臉惋惜的道:“我聽隔壁店的夥計說是花娘家以前,也是挺富有的,可惜被他那個好賭的老爹給敗了精光,家裏親人先後都死了,隻剩兩個老仆跟著她,這樣說來,她也確實挺命苦的,一個女娃家家的,迫於無奈,出來拋頭露麵,也是不得已。”

麥芽道:“既然你全都明白,又何必對她另眼相看呢,這世上誰都有不想為而為之的事,不是誰都能一帆風順的。”

這話小六最有感觸,他這裏條件也不好,從小父母早亡,跟著年邁的爺爺奶奶,因為老兩口年紀大了,也做不了啥重活,家裏的地也種不了,隻靠他一個人掙的工錢養家,這其中的心酸苦澀,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了解。

見小六不吭聲了,麥芽知道他把剛才的話都聽進去了。

回到四方貨棧,快到中午,店裏的客人漸漸少了,黃大全一邊在給客人介紹東西,一邊還在收拾著店裏被翻亂的貨物。小六一回到店裏,便把手裏的花放到門邊上,趕快進去幫黃大全賣東西。

麥芽瞧他客裏的地上弄的挺髒的,就跟鄭玉一塊幫著他收拾。店裏有些客人,可能是經常光顧四方貨棧,瞧著店裏突然多了兩個清秀的女娃子幹活,紛紛投來興味十足的眼光,有些老大娘,甚至還問黃大全,這兩個女娃,其中一個是不是他定下的媳婦。

黃大全被這些三姑六婆,問的是麵紅耳赤,好不尷尬。

好在,沒一會田冬生跟李元青拉著一車的豬鴨鵝回來了,都用竹筐裝著,這些牲口的叫聲,一個賽一個的大,要是這些牲口湊在一起,準能把人給吵死。

李元青把麥芽買的這些個花,都在板車上找了個位置放好,想起秦語堂說的話,他們便準備把驢車趕上,到他的醫館去。

黃大全不會去,他也不想去湊那個熱鬧,雖說他跟秦語堂有些交情,但去多了也不好嘛!

走在街上,麥芽把買花的事跟他倆說了,哪知李元青也聽過這花娘的名頭,他倒是不像小六,對她的形事作風說三道四,他隻是覺著這位花娘背景不詳,她人複雜的很,很難叫人看清。

冬生看妹妹撿了個大便宜,好笑不已。

說話間,便到了同濟藥鋪的同門,這時來看病的人不多,李和也不在前堂,隻有秦語堂站在櫃台後麵扒拉著算盤。

驢車不能栓的離藥鋪太近,李元青便把驢繩栓在藥鋪門口的一棵老樹幹上,他跟冬生又用繩子,把幾個竹筐仔細捆好,省得被那眼饞的人,順手摟了去。

麥芽拉著鄭玉,笑嗬嗬的進去了,“秦大夫,你飯做好了沒啊?我們早都餓了呢!”

秦語堂聞聲抬起頭來,微微笑著相迎,道:“你們要再不來,我就得讓李和去找找了,都在後堂呢,咦,他們兩個呢?”

鄭玉笑道:“他們在外麵栓板車,稍後就來,秦大夫,今兒真是麻煩你了。”

秦語堂放下算盤,直擺手,“這算不得麻煩,走吧,都去後堂,我把店門關上一半。”他上一半的店門,人家從外麵一看就知道他有事,暫時不在。

中午的菜,是他叫李和從陳掌櫃的飯館裏端來的,原本他是鐵定要付銀子的,可陳掌櫃一想,幹脆咱們誰都別爭了,全當抵藥錢,誰也不吃虧嘛!

吃飯的地點,還是拚湊出來,足以想見秦語堂這裏平時真沒什麽人會來,甚至連椅子都不夠,隻得搬了床當椅子坐。

麥芽還是第一次嚐到陳掌櫃店裏的小炒,每樣菜炒的都挺精致漂亮,用個小蝶盛著,頗有點小資小調的意思。

吃飯的時候,李和興奮不已的講著店裏發生的事,這些日子不見,他在秦語堂這裏的確學到不少,人也成熟許多,不像之前那般不理禮數,好吃懶坐。在這裏秦語堂可不會像他爹娘那樣對他,該他幹的活,一樣都少不得。

陳掌櫃大病未好,吃飯也沒什麽胃口,看著滿桌子的菜色,隻挑了些清淡的吃了幾口,便擱下筷子,跟李元青他們聊天了。

李和的飯量還是好的很,他一個人吃的比麥芽跟鄭玉加起來的還要多,跟他一比,秦語堂明顯斯文多了。

一桌飯正吃到一半,前廳那邊就傳來有人講話的聲音。李和也顧不得放下碗,站起來就往外麵去,可還沒走到門口,便被突然闖進來的人,給逼退了回去。

“喲,你們都在吃飯哪,真是不巧呢!”

聽這聲音,麥芽跟鄭玉都吃了一驚,這不是花娘嘛,她咋到這裏來了。

想歸想,麥芽還是站起來招呼她,“花姐,我們也都快吃完了,你快過來坐啊!”

鄭玉也衝她友好的笑了笑。

花娘扭著腰枝,嬌笑著走了進來,那小碎步邁的,真叫一個淑女,“謝謝妹子,我也是在家吃過飯來的,咱這縣城確實小,轉個彎又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