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追查下去,隻會愈發惹惱了主上,得不償失。
於妧妧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回到鳳棲宮的,她隻覺得自己要被凍成冰雕了,從頭到腳連發絲都在冒著寒氣。
季涼月端著侍女送過來的薑茶遞給她,眉眼染上柔軟的笑意:“喝點薑茶驅寒。”
於妧妧沒有跟他客氣,接過來就開喝,溫暖的熱流劃過食道落進胃裏,才讓她感覺整個人活過來了一般。
不一會兒一杯茶就見了底,季涼月才狀似不經意的開口道:“一個月後就是封後大典,你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可以跟我說,我去讓人準備。”
“我什麽時候說要做皇後了?”於妧妧冷笑著看他。
“別說氣話。”季涼月撩起她頰邊垂落的發絲別在耳後,語氣輕緩耐心道:“你是我的妻子,你不做皇後,誰來做?”
“隨便,誰都可以。”
“胡鬧!”季涼月氣悶又無奈的看著她。
“我記得,皇後有一項職責就是要給皇上廣納美人,充實後宮對吧?”於妧妧沒有跟他強,忽然扯了扯嘴角冷嘲道。
季涼月眼底的柔情冷了下去,凝眸看著她:“妧妧,即便新朝初立,我也不需要後宮來維持政權,你不需要考慮這些。”
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出現在封後大典上,與他比肩而立,接受朝拜。
於妧妧漠然看著他:“那怎麽行呢?就算不為了穩固權勢,你如今身為皇上,也需要女人為你生兒育女,綿延子嗣。”
“我的孩子隻會從你的肚子裏爬出來,你能生幾個,我就有幾個子嗣,永遠不可能有旁人。”
於妧妧冷笑:“那你等著斷子絕孫吧。”
季涼月不置可否。
事實上,他對子嗣沒有任何要求,如果這個孩子不是於妧妧的,他可能連一絲期待都不會有,至於將來繼承皇位的是不是他的血脈,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所謂皇位,關係著民生福祉,從來都是能者居之。
就算他有了子嗣,可若他的子嗣難堪大任,他也不會輕易交付。
“季涼月,我最後說一遍,我不可能嫁給你,你還是死心吧。”於妧妧見他不為所動,臉色沉了下來:“如果你執意如此,我便每年為你廣納後宮,佳麗三千不夠,那就三萬,總有能打動你的人。”
“夫人說的有理。”季涼月微笑,眼神卻是冷的:“那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夫人每選一人進宮,為夫便誅她滿門,可好?”
於妧妧表情有瞬間的僵硬,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瘋子!”
“總之,一個月後的封後大典會如期舉行,這後宮中除了你,再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出現。”季涼月嘴角牽起一抹涼薄的弧度,補充道:“當然,如果有人上趕著找死,我不介意讓她全家的人頭都滾到太極殿上磕頭謝恩。”
於妧妧無話可說。
她發現,自從宮變之後,季涼月也變的愈發偏執起來,隻是這份偏執沒有用在開拓疆土,而是用在了她的身上。
封後大典如期而至。
這日,天剛蒙蒙亮,於妧妧就被拉起梳妝打扮,鳳冠霞帔精美絕倫,卻也分外沉重,她覺得自己的小身板都要被壓塌了。
直到被扶著坐上鳳攆,整個人還是暈乎乎的。
因為侯府已經被封,於妧妧是從郊外的避暑山莊被接進宮裏,一路帶到太極殿接受百官朝拜。
帝王娶妻與百姓貴族不同,沒有迎親一說,季涼月隻能在太極殿的龍椅上等著他的新娘。
這一日場麵分外浩大,對於季涼月和於妧妧的愛情故事在民間早有流傳,畢竟不是誰都有勇氣為了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抗旨拒婚的。
在加上這婚禮規模空前盛大,十裏紅妝都已經無法形容,隻讓人歎為觀止。
百姓都在傳新晉皇後是當今聖上捧在心尖的女人,寵的如珠似寶,羨煞旁人,越傳越離譜,並對此深信不疑。
直到鳳攆到達太極殿外,於妧妧孤身一人走過長長的禦道,來到季涼月麵前,禮樂才緩緩落下。
於妧妧知道接下來就要行禮了。
她驀然想到第一次出嫁時,陶氏送她出門的情景,一晃神的功夫,腳下竟一個不穩歪了下去。
大婚的繡鞋模樣精致,卻不好駕馭,於妧妧被季涼月眼疾手快地扶住腰身,繡鞋卻沿著身下的禦階骨碌碌滾了下去。
台下的文武百官:“.......”
他們侍奉過兩朝天子,也沒遇見過這樣的情況,現在要怎麽辦?
太極殿內鴉雀無聲。
最後,還是初五在季涼月的示意下撿回鞋子,放到於妧妧腳邊,這位可是國母,他是沒膽子碰的。
任何人都沒膽子碰的,隻能於妧妧自己彎腰穿鞋。
可今日她身上的嫁衣太過莊重,裏三層外三層的,別說彎腰穿鞋,隨便做個動作都困難的要命。
於妧妧煩躁到了極點,甚至生出撂挑子不幹的荒唐念頭。
本來她對這後位也沒興趣!
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於妧妧心裏危險的想法,,對麵的男人忽然撩袍彎腰撿起繡鞋,一手握住她掩在裙下的足腕,目光專注的給她穿鞋。
於妧妧一怔,腳趾下意識蜷縮了一下:“這,不合規矩.......”
他現在可是皇上,九五之尊,怎能對一個女子跪地,還為她穿鞋?
她即使心裏再怨,也沒想過在眾目睽睽文武百官的麵前,折辱於他。
季涼月執著而堅定的給她穿上繡鞋,態度不容抗拒,起身後才對她說道:“給妻子穿鞋,是夫君的義務。”
狗屁的義務!
這個時代男尊女卑,就是平民百姓間,男子也不會屈尊給女子穿鞋。
似是看出她在想什麽,季涼月微微一笑:“今天起有了。”
下麵的百官已經驚的合不攏嘴,驚愕的看著台上的兩人,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禮畢,眾人才紛紛回過神來,連忙跪地高呼萬歲千歲。
走完流程,於妧妧被侍女扶著回到鳳棲宮,安靜的坐在喜被上,垂眸看著腳上火紅的繡鞋,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