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季涼月神情淒絕,忽然捉住她的手腕,凝視著她的眸子道:“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有多恨我,是不是為了救婢鳶,真的下得了手殺我。”

“你想做什麽?”於妧妧表情一變。

刹那間的功夫,季涼月已經從她袖袋裏摸出一枚火雷,身子瞬間飄出數丈遠,一手拽住引線,看著她道:“我見你用過,隻要把這引線拽出,應該就會爆炸了吧?”

“既然你如此恨我害了嶽母,那我便用這條命賠給你,你就消氣了可好?”

“不要,主上!”初三驚的渾身冒出冷汗,跪在地上。

“季涼月,你還記得為何攻城嗎?”於妧妧目光緊緊盯著他手裏的火雷,這個距離即使爆炸也波及不到她,她無法推測季涼月到底是真要這麽做,還是在故意嚇她。

“你坐上那個位置,是為了一路追隨你的屬下,是為了給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讓他們免遭災禍,如今你成功了,卻要因為這樣一點小事放棄自己的生命,你對的起他們嗎?”

季涼月佇立在冰雪間沉默不語,忽而輕笑起來:“那又如何?”

“那些人追隨我,自有他們的考量,並非隻單單因為我是季涼月,天下百姓與我何幹,我想守護的從來都隻有那寥寥數人,如今便隻剩下你一個。”季涼月目光繾綣的看著她,語氣溫柔:“我從來都不想坐上那個位置,如果今日我季涼月所得的一切,代價是失去你,那我寧願什麽都不要。”

這麽多年,他雖位高權重,卻始終如履薄冰,反叛攻城乃是不得已而為之。

當時皇上已經對他起了殺心,甚至擺到了明麵上,他反或不反都死無葬身之地,妧妧身為他的妻子,又怎能獨善其身?

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當於延把陶氏綁在城牆上威脅他時,他是真的動搖了,他太知道陶氏對於妧妧來說有多重要,殺了這個人,即使日後他再怎麽彌補,妧妧都不可能原諒他。

即使原諒了,也會心存芥蒂。

就是那一瞬間,戰場上狠戾果決的戰神竟生了退意,有了惶恐之心。

說什麽為了萬千將士下令誅殺,他怎麽可能下的了這樣的命令?

他從來不是一個好人,那些追隨他的將士再無辜委屈又如何,他們追隨他,他從未虧待過他們,舉兵反叛若是成功了,他們一樣論功行賞,,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要多大的報酬,就有多大的風險。

他知道,如果不是初七自作主張下令放箭,隻要再多遲疑片刻,他就會下令退兵。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初七看出了他的猶豫,擅自下令,陶氏死了,他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

天知道,當萬箭齊發那一刻,他差一點揮刀斬了初七。

可他再恨也沒用,對於戰局來說,初七的做法沒錯,他非但不能怪他,甚至還要將這包袱攬到自己身上。

“皇位誰都能坐,並不是非我季涼月莫屬,可妧妧隻有一個,季涼月非要不可。”

於妧妧眼眶通紅,滾燙的眼淚溢出眼眶,她強忍住哽咽的喉嚨,狠心道:“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事情已經發生,誰也沒有讓時間倒流的能力,你用自己的性命威脅我,根本沒用!”

“我今天非走不可!”

話音未落,季涼月已經扯下了引線,目光眷戀的凝視著她:“妧妧,我永遠都不會威脅你,我的話字字都是肺腑之言,你信或不信,它都是真的。”

“如果你非走不可,就帶著我的魂魄離開吧。”

火雷冒出青煙,滋滋作響。

“你這個瘋子!”於妧妧瞳孔驟然緊縮,嚇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麽也顧不得,瘋了一樣朝他撲去。

季涼月沒想到她會突然撲過來,下意識想要閃躲,腰身卻被死死抱住。

他是見識過火雷的威力的,眼看著就要爆炸,他猛地抬手將火雷拋出老遠,抱著於妧妧就勢在雪地上一滾。

“砰——”火雷在半空中炸響,如煙花般絢爛。

於妧妧趴在季涼月懷裏,心跳急促的仿佛要衝出喉嚨,她死死揪著季涼月衣領,紅著眼睛狠狠瞪著他:“你不要命了!”

季涼月卻難得爽朗的笑了起來,自從攻城以後,已經許久沒有笑意爬上他的臉頰了。

“既然你舍不得我死,就別再妄想離開。”季涼月死死錮住她的腰身,將人扣在懷裏,轉頭看向已經嚇愣在原地的初三和快要癱軟在地的婢鳶,挑了挑眉:“追兵快來了,你們還不走?”

“主上你.......”初三不敢置信的看著季涼月,已經有些明白過來。

季涼月淡笑一聲:“若不是本督有意放人,就憑你們三人,當真以為可以逃的出來?”

有火雷又如何?

若他無心放人,於妧妧就算炸平了皇宮,人也帶不走一根頭發。

初三終於反應過來,霎時紅了眼眶,鄭重的跪在地上行了個禮,什麽都沒說,起身拽著婢鳶消失在冰天雪地間。

於妧妧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劇烈跳動的心髒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

或許是因為他們躺在雪地上的原因,能隱約聽到地麵傳來細微的震動,應該是初七帶領的追兵追上來了。

“還不放開?”於妧妧推了季涼月一下,沒能掙開。

還不等發怒,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瞬整個人被季涼月壓在雪地裏,滾燙的唇傾覆而下,訴說著他衝撞在胸腔裏澎湃的心意。

“唔......”於妧妧掙脫不開,隻能被動承受。

初七帶著人追到這裏,遠遠就見一對男女在雪地裏親熱,他下意識沉了臉,正要驅兵過去,就猝然發覺那覆在女子身上的背影有些熟悉。

再定睛細看,頓時變了臉色,連忙止住身後往前衝的隊伍,目光深沉的看了眼初三離開的方向,遲疑少許,到底沒敢上前打擾,帶人掉頭回城。

主上既然在此,定然是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他截下了王妃卻放走了初三和婢鳶,其意已經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