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麽說,於妧妧的匕首裏穆璃曉的脖頸卻始終有一寸的距離,顯然隻是威脅,並沒有真的傷她的意思。
這人雖然厭惡她,但畢竟是季涼月的生母,她知道季涼月對於自己的母親有著怎樣的遺憾,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真的傷了她。
然而,下一秒,於妧妧握著刀柄的手腕猛地一緊,隨即身子被推開,然後猛地朝前傾去。
等她回過神來時,匕首一端已經插在穆璃曉的身上,鮮血噴湧而出,濺了她滿身滿臉。
她怔然低頭,刀柄插著的位置.......正是心髒。
“為什麽?”於妧妧震驚的無以複加,她不能理解她的行為。
很快她的兒子就是萬人之上的皇上,她肯定也感覺的出來,她隻是想要威脅她,並沒有傷她的意思,為什麽要自己尋思?
穆璃曉一開口,鮮血頓時從口腔湧出,咬字模糊:“既然.......你不願答應,那我隻好讓他.......對你死心!”
於妧妧脊背一陣泛涼。
不等她反應過來,身後的房門被猛地一腳踹開,季涼月甲胄森寒,身上還帶著未褪的殺伐之氣,浴血歸來,一雙眸子冷厲的落在她身上。
於妧妧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她終於明白穆璃曉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季涼月.......”於妧妧張口想要解釋,卻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
怎麽解釋?
說他母親讓人把她劫進宮要害她,可她沒有受傷,反而被他撞見親手行刺他母妃。
眼看著穆璃曉的臉色灰白下去,於妧妧看著季涼月冰冷的眼神,心裏頭一次升起恐慌我的情緒。
季涼月大步走進來,直接把於妧妧扯開,俯身抱起穆璃曉轉身朝外走去。
“季涼月!”於妧妧眼疾手快拽住他的袍角,語氣急促:“我母親呢?”
她可以不解釋,可以讓他誤會,卻不能不顧自己的母親。
穆璃曉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
季涼月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沒有說話,繼續抬步離開,顯然不準備回答。
於妧妧卻死死拽著他的袍角不鬆開,被他硬生生拖著跪行兩步,因為他的異樣愈發心慌,聲音已經染上哭腔:“季涼月,我問你我的母親呢?她在哪裏,帶我去見她!”
她不相信,季涼月真的會下令射殺陶氏。
季涼月終於垂眸看她一眼,那一眼複雜至極,最終都掩進那雙黑曜石般的瞳孔裏,語氣漠然到極致:“不必找了!”
語落,甩開她的手,大步離去。
在走到門口時頓了一下,對守在門口的初七道:“帶王妃去鳳棲宮,沒有本督的命令,不許她離開半步!”
“是。”初七領命,轉頭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於妧妧,臉上閃過幾不可查的愧疚。
遲疑一瞬,還是抬步走了進去,命宮女扶著於妧妧朝鳳棲宮走去。
於妧妧呆呆的任由她們扶著,整個人失魂落魄,腦海裏隻剩下剛才季涼月漠然丟下的四個字。
不必找了!
為什麽不必找了?
因為.......已經回天乏術,再無生機了嗎?
怎麽可能.......
於妧妧被送進鳳棲宮,抬眸看著一臉肅然的初七,嗓音微顫的問道:“初七,我母親她.......到底怎麽了?”
“王妃,數萬人與一人之間,您當知該如何取舍。”隻落下這麽一句,初七轉身離去,鳳棲宮被落了鎖,任何人不得進出。
數萬人與一人之間取舍.......
初七的話已經再明白不過,於妧妧胸口驟痛,猛地吐出口血來,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空仍是黑沉沉的,隻是外麵已經沒有了淒厲的慘叫和奔逃聲,於妧妧睜開眼睛,就看到繡著火鳳的床帳,栩栩如生。
床帳旁投下一道剪影,在燈火下縹緲的有些不真實。
她微微一怔,側目望去,就對上季涼月恰好垂眸看過來的視線。
“你醒了。”季涼月語氣如常,仿佛皇宮偏殿裏冷漠的男人從未出現過一般,看到她醒了,甚至微微鬆了口氣。
見她不說話,一邊抬手去摸她的額頭,一邊說道:“太醫說母妃沒有傷到要害,當無大礙,你不必掛心,你睡了一天一夜,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母親呢?”於妧妧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的要命,每吐一個字都針紮似的疼。
季涼月眸光瞬間暗沉下去,忽然沉默下去。
“你殺了她,對不對?”於妧妧語聲哽咽。
“妧妧.......”季涼月喉嚨滾了滾,眉頭緊蹙,好半晌才說道:“是我對不起你,以後我會是你唯一的家人。”用一輩子來補償你。
如果可以,他寧願用自己的性命去換陶氏,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讓數萬將士的血白流,讓無數家庭毀於一旦。
於妧妧心中最後一絲僥幸熄滅,她無神的盯著床帳看了好一會兒,才忽然冷笑道:“那我呢?你如今反叛成功,手刃仇人,一朝登頂,九五之尊,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行刺你的母妃,要怎麽判?”
“斬立決?還是車裂刀剮?”
“別胡說,我不會讓你有事!”季涼月知道她在置氣,心裏微痛。
他知道不管如何補償,死去的人都再也回不來了,於妧妧的心結也再不可能解開,他現在隻求她不要那麽恨他,還肯給他一絲轉圜之機。
至於母妃,其實他在很久之前就知道她還活著,隻是一直不曾相見。
昨日偏殿裏的事他不是是何緣由,但他了解妧妧,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絕不會對母妃動手。
然而,這件事卻有些難辦。
昨日偏殿的情形被許多人看去,他這邊剛收拾完皇室,還沒等登基,他的書案上就已經有了讓他廢妃的奏折。
於妧妧諷刺的搖了搖頭,穆璃曉那麽厭惡她,她設計這一場就是為了將她徹底從季涼月身邊清除出去,她才不相信她會這麽輕易放過她。
“是嗎?我刺傷的人可是你的母妃,那個位置是心髒,若是再偏一點,她頃刻就會斃命,當真會那麽輕易放過我?”於妧妧嘲諷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