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妧妧被聶婆婆和墨言壓著出了密道,沿著宮牆朝一處廢棄的偏殿走去。

忽然。

一道火光劃破漆黑的天際。

緊接著,無數道燃著火焰的箭矢鋪天蓋地的射進宮牆,一時間,哀嚎遍野,到處可見奔逃呼救的宮人,和身披甲胄往城牆趕去的侍衛。

於妧妧足下一頓,偏頭朝城牆望去,清亮的眸底映出一片火光。

她知道,季涼月已經開始攻城了。

以他的手段,應該很快就能拿下這座宮城,然後發現自己失蹤,隻要她能在他找到她之前保護好自己,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思索間,後肩猛地被推了一下,耳邊響起聶婆婆陰陽怪氣的聲音:“王妃還是別打什麽鬼主意,您乖乖跟老奴走,也免得我們錯手傷了您。”

於妧妧眸光閃了一下,沒有作聲,跟著她繼續朝前走。

三人來到一處偏殿,剛一進門就見一身著精美宮裝的女子坐在軟塌上品茗,女子大概四十左右,或許是保養的不好,即使精心裝扮,仍不可避免有些顯老。

見於妧妧進來,矜冷的抬頭看她一眼,複又垂下頭,仿佛於妧妧有多入不得她眼一般。

於妧妧一見便知她身份,冷笑一聲也不說話,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態度閑適,一點都沒有階下囚的自覺。

聶婆婆和墨言守在門口沒有進來,此刻房間裏隻有於妧妧和對麵的女子。

女子似乎沒預料到她是這個態度,詫異的挑了挑眉,眼見著一盞茶見了底,於妧妧還四平八穩的坐在那裏,終於輕皺秀眉。

忍不住開口:“你倒真沉得住氣。”

“夫君在城外浴血奮戰,您身為他的母親都能在敵人的宮城裏安心品茗,我有什麽沉不住氣的?”於妧妧低笑了一聲,反問道。

女子眯眸盯著她:“你知道我是誰?”

“前太子妃,夫君的生母,或者說您現在還有別的什麽身份?”於妧妧嗤笑一聲。

穆璃曉沒想到於妧妧這麽快就猜到了她的身份,隨即一想,也可能是帶她過來的途中聶婆婆說漏了嘴,但不管怎麽說,這個兒媳婦倒是有副七竅玲瓏心。

可惜了。

穆璃曉眼底迸出一抹冷光:“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大概也能猜出我此番“請”你來用意為何?”

“你想如何?”於妧妧不接話。

“你把桌上那盞茶喝了,我便不為難你。”

於妧妧的手邊確實有一盞茶,顯然是剛沏不久,她瞥了一眼卻沒動:“給我喝下了毒的茶水,這叫不為難?”

那毒藥的味道,她不必碰都聞得出來。

“聽聞我兒對你癡心一片,多次為你犯下蠢事,甚至讓自己身陷囹圄,進退不得。”被於妧妧點名,穆璃曉臉上不見一絲心虛,理所當然的繼續說道:“你也知,這一戰過後,他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語,我身為母親,絕無可能看著你這個軟肋,繼續拖累他。”

站的越高,責任越重,季涼月若真登頂至尊,與榮耀伴隨而來的還要無數的殺機和抉擇,是萬萬不能有軟肋這種東西存在的。

“更何況,此戰若勝,你父親就是亂臣賊子,你就是賊子之後,如何能入住中宮?”

若是此戰勝了,以季涼月的性子定會力排眾議封她為後,她怎麽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所以你要趁他現在抽身無暇之際,先毒死我,再給他換個妻子?”於妧妧冷笑一聲。

“這是最好的辦法,即使我不殺你,到時你也會惹的群臣非議,害我兒皇位不穩。”穆璃曉眼底一片冷漠,仿佛她說要去的不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隻是一個尋常的擺件。

“我若是拒絕呢?”於妧妧笑意漸冷:“隻要我能等到夫君尋過來,即使您身為他的母親,也無法再動我一根頭發。”

“哦,還有,您也知道他對我癡心一片,如果知道您對我做的這些事,說不定你們母子間的感情都要生分呢。”

“你在威脅我?”穆璃曉危險的眯起眼睛。

於妧妧似笑非笑:“不敢,我這人喜歡公平,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您執意如此,我也不能乖乖等死不是?”

穆璃曉看著於妧妧臉上的淺笑,看的出她的鎮定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不怕。

穆璃曉臉上閃過一絲怒容,很快被壓了下去,嘴角牽起一抹冷嘲的弧度:“其實就算我留下你,你和涼月也不可能在一起,與其到時傷心傷身,倒不如這麽走了省心。”

“不過,既然你執迷不悟,也就不能怪我了。”穆璃曉詭笑的看著她:“想必你剛才進來時,看到了外麵鋪天蓋地的箭雨,這麽密集的箭雨,你說你的母親陶氏,有幾成幾率可以活下來?”

“你什麽意思?”於妧妧一怔,隨即心猛地一沉。

“你還不知道嗎?皇上派你父親守城,你父親卻把你母親陶氏綁在了城牆上要挾我兒退兵,從剛才的情形來看,應當是失敗了。”

若是成功,就不會有那箭羽出現了。

於妧妧臉色驟然一變,猛地起身朝屋外跑去,卻發現房門被鎖上了,臉色越發沉。

“別白費力氣了,就算你現在出去,也未必救得了你母親,還是乖乖喝了那茶,免得我動粗。”穆璃曉在身後嗤笑一聲,似是在嘲諷她的不自量力。

於妧妧大步走回來,逼近穆璃曉:“放我出去!”

陶氏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不能讓她有事。

穆璃曉漠然撇開臉去,懶得理會她,開口就要叫外麵的聶婆婆和墨言進來。

既然這個女人不識像,也就隻能動粗了。

於妧妧眼底浮起一抹殺氣,猛地將穆璃曉壓在床榻上,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抵著她的喉嚨,隨時可取她性命。

於妧妧猶如殺神降臨,煞氣四溢:“我最後說一遍,讓我出去!”

“你敢對我動手?!”穆璃曉臉色微變。

“母親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你再不放我走,我會先割斷你的脖子。”於妧妧語氣裏染上一抹焦急和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