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各有心思三兩片

日為有了卜次辦佛節的基加卜這多半年的富傳和“妝一次的佛節肯定會獲得一個空前規模的大豐收。按照揚州府的預估,如果情況好的話,今年的收入應該會在一百五十萬上下。再算上今年賣了一些地皮出去,加上去年的盈餘也算進去,到時候勉強一點的話。可以湊出兩百萬來。

但這一切都需要等到今年的佛節以後。現如今所謂的兩百萬還停留在紙麵兒上,而不是實實在在的現錢。

一直以來,揚州府的總體收入都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以為數額太過巨大,從來也不對外界公布真實數字。隻有幾個特殊衙門的官吏知道一點大致的情況。

朱橡遠在京城,張口就要兩百萬,怎麽可能算的這麽準確?要是說沒有出內鬼,那才真是活見鬼了呢。

這個內鬼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除了通判王同彥,再不會有第二個人。因為隻有通判王同彥可以直接和朝廷聯絡,他的密奏可以直達天聰,最重要的是,王同彥不算是在揚州的行政體係之內,而是直接對朝廷負責。

當初分好處的時候,這個王同彥還裝模作樣的不要,後來大家都怕這個通判暗地裏打整個揚州官場的悶棍,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服他。讓他知道私分那些銀子不犯法,他才扭扭捏捏的把銀子收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的是,已經收了好處的王同彥居然玩起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把戲,把揚州各個。衙門的大老爺們都給算計了。

要不是薑同彥告密,皇帝會知道的這麽清楚?張口就要二百萬,等於是拿走了兩屆佛節的所有好處,大家鞍前馬後的跑了大半年了,不就是指望佛節那點好處麽?如此一來,所有的進項都流到了皇上手中,大家白白的忙活了大半年”

王同彥一看眾人的眼神,就什麽都明白了,這個時候再不趕緊分辨個清清白白,在揚州就真的呆不下去了。

天地良心啊,王同彥王大人確實沒有給朱摶密奏揚州的實際收入。如今朱橡要兩百萬這個誰也想不到的數字,王同彥確實就是最大的嫌疑人。當初分好處的時候,大家都是人人有份,一個個樂的笑逐顏開。

王大人也知道揚州官員對於佛會收入的重視程度,可自己確實沒有告密,這個誤會實在有點太大了。

一下子就斷了所有同僚的財路。讓大半年的辛苦付之東流,等於是揣了大家的鍋砸了所有人的飯碗。確實招人憤恨。這個事情若是解釋不清楚,就等於是成了整個揚州官場的公敵,以後肯定呆不下去了。

按說王同彥應該算是朱橡的人,可在這件事情讓他也是拿了好處的。而且更不能把自己放到整個官場的對立麵上去。王同彥最先就站立起來,拱了拱手,因為過於急躁,說話也就不那麽恭敬了:“劉老大人。我揚州確確實實是有點收入,本官身為通判,即有監督地方之責任。據本官所知,府庫中的那點收入都是正當來路,可謂取之有道,於官紀國法無秋毫之犯。如今皇上欲親征蒙古,我揚州兩次報效的銀錢已近三十萬,天下府治衙門有一百五十餘哪一個出到我揚州的半數?朝廷要兩百萬,這分明就是殺雞取卵之計。以小小揚州之力,縱是翻盡府庫,也拿不出這麽多來。二十九萬,已是我揚州鼎力之數,若是朝廷認為不夠,本官可以捐今年的俸祿。以表報效之心,再想多要,一文錢也沒有了”。

或許是因為太過於心急,或許是想表白自己,更大的原因是通判這個官職直接對皇帝負責,所以王同彥說的很死:二十九萬已經是揚州的極限,大不了我一年的工資不要了,再想要我們多出的話,一個銅錢也沒有!不管怎麽說,王同彥的話說的夠重的。

當然,當官的老爺們沒有哪個是指望那點微不足道的俸祿過日子的。就那點可憐兮兮的俸祿,一年到頭也沒有幾個錢,都不夠養活一個戲班子的。在座的眾人哪一個不是仆役成群?哪一個不是嬌妻美妾的養活著一大家子?若是指望俸祿過活的話,早窮的吃幹賣淨了。王同彥說把俸祿也報效給朝廷,僅僅是為了表麵態度而已。

劉成似乎不大在乎王同彥近乎無禮的搶白,仔細看著在座眾人的表現。知道這個兩百萬確實是要的有點多了。要是揚州真的能拿這麽多來,這些一個個油滑似鬼的官員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王通判把話說死,把朝廷得罪透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不過劉成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表現出軟弱,十分憨厚的笑道:“這位是通判王大人吧?我也知道兩百萬不是個小數目,可我知道有什麽用?皇上那邊急等著用錢吧,”

“劉老大人恕下官無禮,皇上那裏下官自然會上折子說明

“好哇,王通判就給皇上上個折子。看看皇上能不能把價碼降一降。若是真的能降下來,你們也能少費點心,我呢也能得罪你們少一點,哈哈

王同彥拱手道:“下官這就是去給皇上上折子,恕不能再陪劉老大人了,告辭!”

“王通判請自便!”劉成還是一臉的笑模樣,看著拂袖而去的王同彥。還是一副似乎永遠也不會氣惱的樣子。

林三洪估計了一下形勢,也做出一臉的笑容,起身給劉成斟了盞子酒:“劉老大人勿怪,王通判就是這個脾氣,耿直的很,同僚們也得罪了不屍,”

王同彥把氣氛弄的過頭了,若是真的僵在這裏,一定就要兩百萬。那可不是揚州願意接受的結果。

劉成似乎也想緩和一下這中不愉快的氣氛,笑嗬嗬的示意眾人同飲。

眾揚州官吏陪著劉成喝了幾杯。劉成才說道:“通判們。乃是為朝廷張綱為皇上耳目之官,自然不能和光同塵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還是劉老大人體諒我們這些的方官林三洪

獅壘了欠身年,聲調稍微放低了此劉老大人您也知氈舊百萬我們實實的是拿不出來,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不瞞林府台呀,我也是在朝廷那邊領了差使的,實在不能少了。”劉成大作為難之態:“不是故意刁難你們幾個,實在是”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弄的這個揚州佛節,到底賺了多少?”

“賺了幾十萬,這是實情。”林三洪一邊說瞎話一邊做出信誓旦旦的嘴臉:“可老大人您也看到了。揚州的厘金都取消了,都是走的府衙賬目

“嗬嗬,厘金沒有幾個錢,不說這個

“揚州的土木建設,新開的貨場碼頭這些總不是小數字吧?還有揚州府台衙門出錢疏通運河,磚石木料工匠人手,這些也不是小數字吧?。林三洪深知做花賬的訣竅,反正劉成也不可能真的去查什麽賬目。盡可以誇大開支縮小盈餘:“大夥辛苦忙活一場,當時確實分了一點點,剩下的扣除當年應繳的稅負,還能有幾個?不是我們哭窮,揚州看著是繁盛無比,可實在就是一個空架子,這裏要花錢那裏也要花錢,真正能夠節餘下來的沒有幾個。現如今這年頭,哪個州府不鬧虧空?揚州前幾任府台留下來的虧空我總不好再留給下一任吧?也要想法子補上

按照林三洪的說法,這麽大的開銷還能報效朝廷近三十萬兩銀子,絕對是破家為國了,朝廷就不應該再伸手朝地方上要錢。

劉成大人不會幼稚的完全相信林三洪之言的地步,不過也不是全都

就算是那個什麽佛節能賺錢,可一個小小節日能賺多少?何況林三洪上任才辦了那麽一次。修運河和興土木確實是實打實的開銷,已經報效了九萬兩現銀,剛剛又說了要再報效二十萬兩出來,估計揚州是真的沒有多少富餘的了。

不過該拿到京城的銀子還得拿。朱林交代下來的事情也要辦。

“這一次佛節你們預計可以有多大的盈餘?”

“弄的好的話,估計不會少於四五十萬。

”林三洪當然不會在這個根本問題上說實話,所以報出了一個與去年佛節相差不是特別大的數字,聽起來還真的想那麽回事兒!

劉成說道:“兩百萬是皇上的金口,這個不是你我可以更改的。不過呢

聽到“不過”這倆字,林三洪心中就是一喜,知道還有回旋的餘地。急忙說道:“老大人請講。”

看到揚州的地方官集體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劉成就曉,的兩百萬這個數字已經把揚州給“燙”了。尤其那個通判,甚至是惱了臉麵,不惜在這個事情和皇上掰扯。看來揚州確確實實拿不出這麽多。

其實劉成本人也不相信一個府治之地就能拿出兩百萬之多,作為一個府,而不是一個省,若是能拿出兩百萬來,也不必禦駕親征那麽麻煩。直接用江南的銀子就可以把蒙古砸平,還打什麽仗?揚州拿不出這個數字實在是太正常了,若是一下子堆兩百萬銀子在劉成麵前,那才真是太不正常了呢!大明朝一年的軍費才多少?若是揚州一府就有年入兩百萬的恐怖財政,憑借著江南個府和揚州相差不是很大的收入,等於是把大明軍隊憑空擴充了十來倍。光是這樣的實力就可以嚇死周邊的邦。若有征戰之事,根本就不必勞師動眾的陣前廝殺,直接用銀子買也買下來了。

說一千道一萬,揚州是個府,不是一省。可朱林認準了兩百萬這個,數字,就算是上上下下都認為這個數字高的離譜,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從真實的內心來講,劉成還是很“同情。揚州這些官吏的。

自林三洪上任還不到兩年的時間以來,就把揚州打造成了天下第一繁華之地,不管是用了什麽手段,這都是實實在在的政績,誰也抹不去。可就是因為做出了成績,反而被朝廷惦記上了。朱橡口口聲聲說這不是殺雞取卵,其實根本就是!

或許是因為喝了點酒的緣故,劉成臉上已帶了一點醉意,眯縫著眼睛笑道:“皇上要兩百萬,已是不可更改之事,可皇上也沒有說讓揚州一下子拿出這麽多來嘛。揚州是什麽情況諸位比我清楚,比皇上也清楚,若是實在拿不出來的話,也可以先少拿一點,先給朝廷一百五十萬應應急。反正皇上親征是國家大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展開,我估摸著最快也要到年底了。你們揚州先湊一百五十萬出來,剩下的五十萬等大征開始之後,哪怕是拖到了來年再補上,誰還能說三道四不成?”

先拿一百五十萬,欠著朝廷五十萬,看起來是把高到了天上去的價格稍微砍下來一點兒,其實差別不大。

在座的這些人哪一個不是精明如鬼奸猾的好像泥鰍一樣的老油條?自然不會認同劉成這樣微小的讓步。不過從劉成的話裏話外已經聽出了一個意思:朱林開的價碼雖高,也不是一口價,可以討價還價一番,,

若是依了劉成是意思,給朝廷一百五十萬,再到欠五十萬,等於是朝廷什麽都沒有走,就拿走了揚州兩年的所有成果,一切的一切都給了朝廷,大家還吃什麽喝什麽?眾人雖然都是大明的臣子,口口聲聲的喊著要為朝廷盡忠要為皇上分憂,可也沒有忠誠到集體白幹兩年的地步,,

談,一定要好好的和他談談!就算殺不下兩百萬的價碼,也要往後拖。能多拖一年算一年。對於現在的揚州來說。能多出一年的時間來展,就是一筆很大的數字了。

“劉老大人果然體諒我們這些做地方官的,本府代揚州官民謝過老大人了。”林三洪擺出一副“咱們慢慢商量”的架勢來:“既然劉大人給了咱們揚州一個。機會,我們也不是不知道進退的。剛才王通判確實是急了些,不過事情還有的商量。我們已經報效了二十九萬,可凡刀了皇上的親征大事,寧可勒緊褲腰帶哪怕是葉血也要在 報蚊本府命人把府台衙門、河工、鹽道、漕運幾個衙門的府庫再清掃清掃,哪怕就是砸鍋賣鐵也得再湊十萬二十出來,弄這個數

林三洪伸出一個巴掌在劉成麵前晃了晃:“五十萬,我揚州府官民人等出五十萬報效,剩下的一百五十萬算是我們揚州欠著朝廷的,等什麽時候有錢了就什麽時候還上”

林三洪的意思很明顯,揚州財政所能承受的極限就是五十萬,至於剩下的那一大部分,就先欠著吧。至於欠到什麽時候呢?自然是要等到揚州有錢的時候再說。至於揚州什麽時候才有錢,那就是隻有天知道的事情了,

遙遙無期的一個。期限,其實可以看做是沒有影子的事,也等於是揚州隻認五十萬之內的數字,再多就沒有了。

這樣的結果距離劉成的底線依舊相去甚遠,別說劉成會不會答應,朱橡那邊肯定是第一個就不答應。給了兩百萬的差事,結果隻弄了四十萬回來,差距實在太大了,這樣的話,劉成肯定沒有辦法對朱林交代。

“不行,不行,這肯定是不行的。我體諒了你們。你們也得體諒我呀。”劉成仿佛是一個最善於討價還價的小商販一般,伸出手指頭和林三洪為的揚州官吏算細賬:“弄的我沒有法子交差,肯定是不行的。林府台你一定要把價碼再升一升,就算你們真的沒有錢了,可現在是什麽時節?依舊開春了呀,再過不了多少時候,你們揚州就又是一次盛會,肯定有金讓。銀海的進項。反正皇上的大征一時三刻也開始不了。我不放再等幾個月,等你們把佛節的錢賺到手了,一並帶走。剛才府台大人也說了,一次佛節就有四五十萬的進項,我姑且聽之信之 算你們五十萬好了,加上林府台同意報效的那五十萬,至少你們也得讓我帶一百萬回去吧?剩下的那一百萬來年這個時候再給,”

兩百萬,可以分兩次付款,每次一百萬,等於是朝廷寬容了一年的

這是個不小的讓步,但是林三洪絕對不會答應,揚州也不可能答應。

朝廷想要錢,揚州又不想出,這是個根本矛盾,這個矛盾似乎是不可調解,可是劉成所展露出來的讓步,足以說明他本人從朱林那裏接到的命令不是死的,而是有很大的活動空間,揚州官吏很明確的感受到了這一點。有了這個回旋的餘地作為緩衝,就不至於談崩了,何況這是和朝廷的談判,就算是雙放都掀了桌子,也不可能真正談崩,這一次談不成,還可以繼續慢慢談嘛”

雙方你來我往,好幾次都紅了臉麵,哪裏還有半分朝廷威儀的樣子?和市井小民與商販之家的砍價完全是如出一轍。

經過整整四天的“商聳。劉成終於取得了原則上的勝利。

因為劉成在很大程度上是代表了朱林本人,根本性的成功必然是屬於他的:兩百萬的銀子揚州必須出!隻不過怎麽出就是揚州上下的勝利了。在細節問題上糾纏才是揚州方麵追求的根本。

分三年給朝廷上繳兩百萬銀子。今年的次報效數額必然是很大的。足足百萬兩之多,若是有不足之數,可以用其他物資抵價。抵價這個條款是很意思的事情,活動餘的很大,可以做一點手腳。至於剩下的那一百萬,林三洪就並不怎麽關心了。

反正也是要兩年還清的,剩下的那一百萬看起來是每年五十萬,這也是平常人的思維模式。可林三洪絕對不可能在明年白白的再送給朝廷五十萬,到時候拿出二十萬已經是林三洪的底線,至於剩下的八十萬,那就是後年的事情了。

林三洪在揚州任上的時間還有一年多,根本就不必關心兩年之後的事情。隻要把自己任上的事情做好。拉下八十萬這樣的天文數字的虧空已不是自己的事情,至於下一任怎麽還這筆欠款,已經和林三洪無關了。除非朝廷再讓林三洪留任。否則那八十萬兩銀子就和現任的揚州老爺們無關了。

不過一次性給朝廷結餘一百萬兩銀子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幾乎要把本年的財政盈餘全部送出去,等於是大家白白辛苦了一年什麽都沒有撈到,反而被朝廷摘了桃子。

精明如鬼的揚州官吏自然不願意白忙一場,自然而然的要在一些細節上找補回來。

稅賦減免這種事情可能不大。但是其他方麵就有的商量了。

鹽道和漕運是揚州收入的一大項目。鹽稅什麽的全國通行的東西肯定是減不下來,可是諸如“加價加損”這一類的小事情還是可以商量一下的。

又過了六天,朝廷的批示終於下來了,駁回給鹽務加價的陳請,也就是說朱椅不同意給六省的食鹽漲價。但有點耐人尋味的是,朝廷在駁回“加價”陳請的同時,居然同意了“加損”

如糧食、食鹽等等這些物資。和普通的貨物不同,每一次轉運都會有一點損耗,即便是放在原地不動,糧食的重量和也會有一些細微的減少。至於食鹽,長途運輸肯定也會有所損耗。就是就地存儲,也會變潮,還要拿出來晾曬,這些都會造成貨物的損耗,這本就是常識。

每擔鹽加三斤的損耗,也就是說。鹽商在產鹽地取鹽的時候,可以把在每擔鹽巴的基礎上額外增加三斤。這三斤鹽算是給鹽商的損耗,可以不計算在成本之內。

自大明開國以來,從來就沒有做過給鹽商加價和加損這樣的舉動,這一次雖然沒有同意加價,可加損這個舉動,已經是在事實上增加了鹽商的利益。

加價無疑會進一步抬高食鹽的價格。天底下沒有不吃鹽的,價格稍有波動就會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朱林選擇的是影響範圍比較小的加損。因為產鹽地是國家垂斷性質。這在一定程

按照常理來計算,鹽商收到手裏的鹽憑空多了三個點,而這一部分多出來的食鹽是不用成本的,自然會帶動鹽價的走低。鹽商即便是把鹽的價格賣的稍微低一點兒,也不會減少利潤。

常理確實是這樣,但是鹽商們會按照這種常理去辦嗎?肯定是不可

鹽商們本身就已經利用種種手段和官府勾結,把鹽價抬到了一個相當高的地步,從中攝取巨額利潤。因為鹽務是國家壟斷轉而分鹽引。算是承包了出去。鹽商們恨不的進一步提寄價格,怎麽可能會降價銷售?

若不是因為鹽務有很大的利潤。何至於有那麽多私鹽販子鋌而走險,何至於挑著鹽巴藏著刀槍的做鹽梟?

從僅僅是在淮揚六省的鹽務上加損這一點來看,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朱橡對鹽務的了解。

絕對不把加損普及到全國,而是僅僅局限在誰揚六省,而準揚六省的鹽務正好歸屬於揚州衙門管轄。朱林的用心已經很明顯了。

借著這個機會從鹽務上再弄點錢出來,這是朱林很明顯的暗示。

還不等林三洪敲鹽商的竹權。朝廷就已經了明旨:嘉獎揚州府。

朱橡已經詔告天下了:揚州府報效朝廷兩百萬之巨,實為地方表率。特下旨褒獎。

至於那兩百萬是分三年報效上去的細節,朱林似乎是在刻意回避,連提到沒有提起哪怕半個。字,隻是反複強調兩百萬這個數字。

顯然這是有帶動天下州府繼續給朝廷輸血的含義在裏頭。揚州確實是比其他地方“稍微富裕一些可揚州拿出了兩百萬的巨額財富,其他州府就算比不上揚州,五十萬總有吧?五十萬沒有的話,二十萬總有吧?

因為朱林刻意隱瞞了很多細節問題。這就讓揚州的兩百萬這個數字愈顯得觸目驚心起來。

一時間,人們仿佛大夢初醒一般,立刻就為揚州的富庶所震懾,流著口水猜測揚州的財政收入到底是怎麽樣巨大的一個數字。同時也把揚州府的官員罵的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寧了。

揚州府再怎麽有錢,也不應該在這種事情做出頭鳥。揚州報效了兩百萬,那其他州府怎麽辦?皇帝的意思明擺著就是伸手要錢了,這不是把其他州府放在火上烤麽?

做官不是這麽個做法,為了一時討好朝廷而把天下的官員都得罪了。其中的利弊難道揚州官吏就看不出來?今年你出了兩百萬,國家再有什麽大事的時候你們還能出多少?

林三洪也沒有想到朱林會這麽幹,居然把揚州放到了眾矢之的的位置上,這種感覺確實不能用美好來形容了。偌大的名聲都已經嚷嚷出去了,影響不能說不大,就連漢王也來了書信,很隱晦的問林三洪:揚州是不是真的富裕到了這種程度?既然揚州能拿出兩百萬給朝廷。不如再提五十萬給漢王府,反正都是報效朝廷嘛。揚州連兩百萬都能拿出來,不在乎再多掏幾十萬吧?

上上下下都在盯著揚州的這點錢。真讓林三洪十分惱火,直接回書給朱高煦:揚州是真的沒有錢了。若是上邊再要錢的話,我就要賣老婆孩子了,,

尤其是那個老侍衛頭子,既然已經談妥了條件就應該回去交差了,可這個老家夥根本就不想走,而是賴在揚州。據說是想看看四月佛節的繁華形勝,其實根本就是不放心揚州府,怕揚州的官員們拖著那點報效的銀子不給。他是在等著佛節結束,等著什麽時候把銀子攥到手裏之後才肯離開

雖然兩百萬這個數字實際上已經打了一個很大的折扣,揚州準備拿出來的也就是一百二十萬這個總數,但是這個數字同樣駭人聽聞。按照前些年朱元獐的北伐計算,等於是獨自支撐了一次大規模的戰略級軍事行動。

這是在透支揚州的未來!

既然前邊朱林已經做了暗示。林三洪也就不客氣,把六大鹽商召集過來,主題隻有一個:錢!

朝廷如此訛詐揚州,讓林三洪惱火的都要抓狂了,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上加損的讓步,自然不可能把這個好處白白的送給鹽商。

盧總商依舊表現出了財大氣粗的氣勢,每擔加三的損耗也是很實惠的條件,立刻就拍出了十萬兩來,隻要府台衙門需要,這筆錢隨時可以以現錢的形式送過來。

“十萬?。麵對這個數字。林三洪把眼珠子瞪的好似銅鈴,很不客氣的說道:“盧總商,我知道你們這些賣鹽都精明過人,可你們未免精明的過了頭。每擔加三是什麽意思?你比本府更清楚吧?”

這種加損可不是臨時性的,隻要朝廷沒有格外的旨意,就可以永久性的執行下去。而且加出來的這三斤鹽,都是純粹的利潤。等於是白送給鹽商的。這麽大的好處,隻換十萬銀子,林三洪肯定不幹。

“本府確實是缺錢了,朝廷的欽使就在揚州驛館蹲著呢,拿不到錢就不走,你們不會沒有看到吧?”林三洪急赤白臉的吼叫著:“你們做生意的要賺錢,也得講點良心吧?你們若是能狠心看著我賣老婆賣孩子填朝廷的窟窿,我也沒有辦法,到那個時候本府若是真的急了眼珠子。什麽狗屁哪當的事情也做的出來。”

“十五”看林三洪這幅火急火燎的樣子,想想這個府台大人確實是需要錢了,估計十五萬兩也滿足不了,一個鹽商急忙改口:“我們六家,幫府台大人報效二十萬兩”

“良心啊,你們得講點良心吧?你們六家吃了肉,給本府留點湯喝不算過分吧?二十萬兩,每家三萬多一點。你們真好意思說的出來?你們吃碗米飯都要花銷五十兩,不錯呀,等於是本府到你們家裏討飯討了半年,還隻給一碗米飯吃,你們是不是這個意思”林三洪把桌子拍的震天響,吐沫星子飛出去好幾尺遠,絲小小夏府台大人應有的官儀扯著喉嚨大吼!”要不然咱誼蚓口小算算細賬,反正你們的行銷總量也是鹽道衙門擺著,每擔加三是多少錢?本府今天就要和你們好好的掰扯掰扯,”

盧總商笑了笑,雲淡風輕的說道:“府台大人爭取來了加三的好處,我們也不是不念著府台大人的好。如今朝廷要錢要的確實是太急了。我們這些做小民的就是給大人分擔一點。也是理所應當的分內之事。我們每家出五萬兩,我這個做總商的就多報效一些,八萬”。

看著林三洪一撇嘴,盧總商急忙改口:“十萬,他家出五萬,我獨出十萬報效了。”

林三洪在心裏暗暗的走了一下,臉色終於有所緩和:“不是本府逼你們呀,實在是朝廷逼我逼的沒有了活路,我總不成去投河跳井抹脖子吧?兩百萬呀,足足兩百萬。你們六家三十五萬,按說也不算少了,本府這個人呀,就是心軟。看你們也是有良心的,就不逼你們了,你們也是百姓也要過日子嘛。三十五萬,咱們就這麽說定了,來年還按這個數字走,你們說怎麽樣?。

“府台大拜

有個鹽商似乎不滿意林三洪如此的過分盤錄,網要說話,卻被旁邊的盧總商搶過了話頭:“大人如此精忠之心,我等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

“哈哈,難得諸位如此體諒本府。本府這裏比不得諸位的殷實家底。聊備清茶,”

看林三洪已經端起了茶碗,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幾個鹽商很知趣的起身告辭。

出了府台衙門,一個。鹽商很不服氣的對盧總商說道:“府台大人真把咱們當成了待宰的豬羊,總商你怎麽好答應下來?每家幾萬兩銀子咱們不是拿不出,可,”

盧總商嘿嘿一笑:“天底下哪有白拿的銀子?咱們出去的錢自然要找補回來。這次加損的好處被府台大人吃去了一塊。難道咱們就不能想想別的法子?”

“甚的法子?。

“串鹽出省。”

揚州府開出的鹽弓隻能通行淮揚六省,與之相對應的六家鹽商用的是揚州府的鹽引,自然也隻能行銷這六省。再想找別的銷路。就是別處鹽商的地盤了。

可這一次朝廷隻給揚州鹽道加了損耗,別家可沒有這樣的優惠政集。相對於天下其他鹽商而言,揚州鹽商的成本更低,具有更大的競爭力。從理論上來講,可以銷售到外地去。

這種銷售行為在後世有一個很準確的名詞可以形容:走私!

“串出省的話”這種行為一旦被查出來,後果也很嚴重,少不得又要罰錢,甚至有可能取消了鹽引。

要是在平日裏,盧總商絕對不會生出把鹽串出淮揚六省的主意。

可現在的局勢有了很大的不同:“咱們串鹽,就算真的查出來又能如何?還不是要把官司打回揚州鹽道衙門?府台大人暫領著鹽道,就算以後鹽道補了新官,還不是要順從府台衙門的意思?現如今的揚州和以前不一樣了。各個衙門都唯府台衙門的馬是瞻,就連通判都為了府台衙門和朝廷頂上了,一個鹽道算什麽?到時候官司一打回揚州,你們說府台大人是偏著外地的鹽商,還是向著咱們這些出錢的金主?。

“盧總商高明!”

隻要能把鹽串出去,進來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至於打官司 那是外地鹽商和揚州之間的事情。誰勝誰負已經不必考慮,揚州林府台拿著鹽商的銀子,肯定會幫著揚州本地鹽商。若是官司升級了。成了兩地衙門之間的官司,最多也就是需要林三洪出麵而已。

兩地鹽商打官司,鬧的再大。也是為了錢,誰也不會傻到把事情捅給朝廷,那樣的話,大家誰也沒有好處,就是兩敗俱傷的結果。若是真的鬧大了,最大的可能還是讓揚州本地鹽商和外地鹽商互相妥協,官府隻是一個。調解的角色。不論最後的結果如何。先把銀子賺到手總是沒有錯的。

盧總商一改平和微笑的樣子。頗為憂慮的說道:“你我之輩,自認已是豪富,可與當年的淅西沈家相比。即是孤燈之比皓月溝渠之比汪洋。可沈家之下場如何?”

明初的沈萬三,蘇有財神之稱,有多少財富已經無從考證,不過就憑著沈萬三要和太祖皇帝共建金陵城的舉動,就可以用“富可敵國”來形財雄勢大,比現在的鹽商要強悍的多,可最終也沒有落下什麽好結果。

沈萬三的財富和結局就是最大的反差,也是鹽商的噩夢。

商人,不管做到什麽程度,其社會地位之低下的現實是無法改變的。就是因為聚集了大量財富,反而容易引起當權者的猜忌”

“咱們賺的銀子已經夠花了。幾輩子衣食豐足也用不完。”盧總商很是憂慮的說道:“現在的府台林大人搜專一些,畢竟也給咱們帶來了好處,什麽時候林府台離任了,若是換上一個別的來,咱們出點錢不算個什麽,終究可以再賺回來。若是哪天有了什麽變故,不是有錢就可以保命的。如今的府台大人象是個重商的,咱們為了自己的後路,也應該多親近親近

有錢,在某些特定的時期。不是好事情!

錢終究沒有權勢來的厲害,在很多時候,也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現在的永樂皇帝有很多和太祖皇帝的相似之處,富甲一方的鹽商不得不多多提防。在他們已經無法融入到官場的前提之下,隻能想辦法和當地官府做出利益捆綁。

鹽商雖然有錢,可真正的高層也不是他們能夠接觸到的,府台這個。級別,已經他們所能真正接觸到的極限。再高級別的朝廷官員,就隻是把他們當成剪羊毛的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