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皇帝也缺錢
永樂新朝以來,第次大規模的動員終幹開
征南直隸、淅江、江西、湖廣、河南和山東六省的熟米九十萬石,其中蘇州、鬆江、常州、嘉興、湖州這五個素有魚米之鄉美譽的府治獨出二十二萬石,這是政治任務,必須在五月底以前完成。
一般情況下,這種被屬於官府的攤派會以加稅的形式出現,然後轉嫁到下層百姓的頭上。但是揚州不會這麽幹。
關於這次朝廷強加的攤派,揚州上下早就打起了小算盤。
五個魚米之鄉才加了二十萬石多一點,平均下來一個府治之地才四五萬石數米,折合成銀子才九萬兩左右,這點銀子揚州出的起!
四月佛節眼看著就要開始了,看今年的這個規模,預期會有不少於百萬的總收入,到時候拿**萬兩出來報效一下,動不了筋骨。
而且揚州官府不準備攤派到百姓頭上,而是直接走府台衙門的賬,這樣的話,等於是“替”老百姓交了一次稅,對於揚州整個官場的名聲來說會有一個整體的提升。
別的地方都是加派到百姓頭上,我揚州府台衙門不準備讓百姓出錢,自己掏腰包了,無論上邊還是下邊,半定會念著這點好處!
在征糧這個,事情上,因為朝廷並沒有點揚州的名,完全可以靈活把握,多出一點少出一點可以自己做主。那些個魚米之鄉才出四五萬石,我揚州地癮民貧,出不了那麽多,弄兩萬石就差不多了,總不會有人說三道四吧?
按照林三洪的打算,給朝廷相當於兩萬石米的銀子,也就差不多了。可這個近乎於無恥的盤算很快就被各級揚州官吏給否了!
兩萬石?這是打叫花子呢!在征糧的問題上朝廷雖然沒有點揚州的名,可天底下都知道揚州富的流油,光是漕運、鹽務這兩項就足以讓天下府治眼紅心熱。若是用“地唐民貧”這樣的字眼去搪塞朝廷,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北伐是天下大事,又是禦駕親征,揚州也不能不支持。不過支持的力度一定要把握好,既不多出,也不少出。一切都按照那幾個魚米之鄉的規製走,他們出多少揚州就出多少 廷雖然沒有點揚州的名,可我們和魚米之鄉出的一樣多,這也算對得住朝廷了吧?
不管是林三洪還是其他的揚州官吏,都打著這樣的小算盤。反正也不過是**萬兩銀子,我們給朝廷白花花的銀子已經很不錯了,沒有按照官家的兌換比例出**萬貫銅錢,就表明了揚州府上上下下是真心要報銷朝廷的,,
大筆一揮,專門騰出九萬兩銀錢的預算,什麽時候朝廷開口了什麽時候送上去。
因為有近在咫尺的四月盛會支持呢,眼看著就是又是一大筆收入,出個十萬八萬的,雖然也不是什麽小數目,可對於揚州府庫來說,還真不至於傷筋動骨!雖然前番已經承諾朝廷要報效一大筆,甚至要獨自支撐一次北伐,可那是有前提條件的,揚州任滿!最低限度也要等到佛節盛會之後。如今朱林這麽急急忙忙的就做出了總動員,是朝廷辦事情辦的太急了而不是揚州不肯出錢。
府庫裏還餘著四十多萬,林三洪正讓六大鹽商抓緊兌現當初的承諾,趕緊弄五十萬出來,”
揚州府報銷朝廷的銀子是一碼事,林三洪個人報效漢王那又是一碼事,這筆錢就落在鹽商們的身上。
對於出錢,鹽商比林三洪這個府台大人要痛快的多,真真正正是說道做到,五十萬這樣的天文數字說到立剪就到了,毫不拖泥帶水。
為了投桃報李,林三洪也很痛快的把鹽引了下去。
看似是林三洪不費吹灰之力就撈了五十萬的好處,其實真正得到巨大實惠的還是鹽商。行銷六省的鹽引,隻花了幾十萬就搞到手了,鹽商們比府台林大人笑的還要開心!
林三洪和揚州上上下下的官吏都嚴重低估了朱林的決心。
朱橡禦駕親征確實是在預算之外,隨著戰備規模的急劇擴張。所需的人力物力也成幾何倍數的網上翻,動員的力度也開始加大。
因為這一次禦駕親征算是臨時起意,不在國家預算之內,朝廷就是把國庫翻個底朝天也支撐不起,隻能打地方上的主意。
最先“遭殃。的就是宗室子弟,這些皇親國戚很“自覺”的停了本年度的供奉,不再伸手要朝廷的錢,算是對北伐大業的一種支持。
連宗室子弟都開始節衣縮食為戰爭作準備了,朱林本人又接連下了兩道明旨,皇宮大內的開支大幅削減,連後宮的薪炭錢都停了,並且號召天下藩王同心協力共舉北伐大業。
所謂的“共舉”其實就是朱林在伸手朝自己的藩王兄弟們要錢呢,這一點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來。因為朱林已經在以身作則了,北伐又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理由,藩王也不得不表現出了很高的“覺悟”紛紛自己停了當年的供奉,還拿出一些積蓄來反哺中樞。
朱橡很適時的表彰了幾個藩王,稱其為天下表率”,
因為邊王製度和太祖皇帝創立的衛所製度,可以讓大明朝輕易聚集起海量的人馬,單純的從兵力來講,朱橡手中並不缺少北伐的武裝力量,關鍵還是錢!在這種大規模的戰略級軍事行動中,什麽陰謀詭計什麽神機妙算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說到根子上還是大明王朝和北元殘部在國力這個層麵上直接較量。太祖朱元樟在位的時候,數次北伐,無一不是倚仗國力強盛。每一次勝利都是用銀子和物資堆砌出來的。
打仗打的就是銀錢,比的就是糧秣。
如此大規模的勞師遠征,隻要後勤充足,戰場上所表現出來的勝負完全可以用國力和人力上的巨大優勢來掩蓋住。
前一次北伐所需就是出自國庫,如今大軍雖然撤下來了,可依舊有十餘萬的大軍囤積在軍事”一,幾附斬,後方懷在做更大規模的軍事調麽多軍隊,引…陣前廝殺要錢,也不提往來調動的開銷,就是呆在原地不動,人吃馬嚼器械保養等等,每一天都有不少的銀錢填進去。若是那些寡民的效果,根本就不用打仗,直接就被這樣規模的軍備給拖垮了。
因為這是朱林第一次禦駕親征,又有上一次的失利在先,不好直接舁征稅賦,可錢財糧秣又必須從地方上積蓄起來,就隻能用非行政的手段來辦理了。
各級官吏的報效銀子就成了主要的收入渠道。
皇帝要去前線打仗了,下邊當官的就是再沒有良心,也應該出錢出力吧?
嫡長子朱高熾出了三十萬兩,讓朱林大為歡喜,著實的誇讚了幾句。
雖然也知道這些錢是從下邊的官吏手中“搜舌”上來的,可隻要不犯法不刮地皮,能弄銀子上來就是本事。
緊隨起來的朱高煦一下子就報效了六十七萬四千兩,而且是現銀!足足比大王爺多了一倍還有富餘!揚州府台衙門報效給漢王朱高煦的銀子足足有五十萬兩之巨,這麽多銀子就是用車裝也需要好大一個車隊,要想徹底隱瞞是不可能的。朱林當然知道漢王報效給朝廷的銀子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揚州。
事情是明白著的,以大王爺米高熾的雄厚實力,就是砸鍋賣鐵,也不可能一下就拿出這麽多銀子。現銀和紙麵上的報效數字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以朱高煦那點微薄的實力,要不是有揚州在他的後腰上頂著,就是把漢王府拆了也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來。
在報效的事情上,漢王朱高煦大大的出了一回風頭,受他的影響,大王爺朱高熾不得不咬著牙又追加了四十萬兩。雖然一時間拿不出這麽許多銀子,可時間上還來得及,完全可以先打了“白條子”慢慢去湊。至少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讓朱高煦給比下去。
“兩個孩子都大了,曉得為國家出力量了。”徐皇後笑盈盈的對朱橡說道:“倆孩子就報效了一百多萬,雖然熾兒那邊一時還拿不出這麽多錢財,可心思也算是到了。”
即便是手握重權的皇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湊出百十萬兩,朱林知道這一百多萬兩之後所蘊含的意義,微笑著說道:“哈哈,這是吐血反哺,聯看得出來。在這個事情上,熾兒和煦兒都表現的不錯,能在關鍵的時候用上力氣,光是這份心思聯就很滿意了。”
“煦兒那邊還好說一點,即便真的是破家為國,就算是真的拉了虧空也不要緊,誰讓煦兒門下有一個會賺錢的林三洪呢。”徐皇後微笑道:“熾兒那邊恐怕就有點難了。熾兒也算是有家業的人了,用錢的地方也多,被煦兒這麽一逼,就是吐血割肉,也要四處鬧虧空的籌集銀子”
這就要看兩個兒子的手腕了!自從去年入冬以來,徐皇後的身子就一直不好,難得有個笑模樣,這一次想起林三洪,竟然笑了:“那個林三洪還真有點意思,下放到揚州這才幾天呐?就打造了一個極盛富庶之地出來。我聽說他在揚州撈的錢不少,朝廷上下罵他的人也很多,說他的錢是……是脂粉錢
畢竟是皇後,太難聽的話也說不出口,脂粉錢這三個字已經是給林三洪留了麵子。按照很多人的說法,林三洪弄的那就是“婊子錢”從青樓故戶身上撥刮來的賣肉錢,直接就和肮髒無恥這樣的詞匯劃上了等號。朱橡卻是笑道:“當年桓公成就霸業。千古名相管子不也是用的相同手段?隻要做出真正的成績,隻要不犯律法,可以不問小節。”
“若是全天下
朱橡知道自己的妻子要說什麽,哈哈笑道:“全天下推而廣之是不是?這絕對沒有可能。林三洪在揚州走的就是以奢之國的路子,我大明立國未久,自然不能倡奢,否則必然遺患無窮。而且林三洪這個人最擅旁門左道,表麵上看揚州確實在瞬間蓬勃,可他賺來的錢有幾個是出自揚州的?林三洪隻不過是把天下富裕人家的錢財積聚起來,並沒有創造出實實在在的財富。他這是聚財而不是生產,一時一地或許可行,用到其他地方必然會出大亂子。更母庸提及推廣全國了,”
說起這個林三洪,朱林總有一種喜其才的感覺,可林三洪做的那些事情卻多上不了台麵,就是喜歡也讓人喜歡不起來,尤其是在當下這種情形。
“這一次揚州府報上來的報效銀子是九萬兩,真”真是可氣!”
直到動員令正式下來,天下州府紛紛報效的時候,朱林專門問了揚州的報效數字,聽說隻有區區九萬兩之後,臉色登時就有點綠!聽到這個數字,就連足不出深宮的許皇後都很吃驚:“隻有九萬兩?怎麽才這麽點?”
朱橡道:“皇後領袖後宮,後宮嬪妃省下的賞錢和一並開支。就有六萬多,他揚州天下富之區,光是塞給煦兒的就有五十萬兩之多,還以為聯不知道。弄出九萬兩這樣的一個數字糊弄聯,想要蒙混過關。這個林三洪事聯以不忠啊,不好好敲打一番終究是不行!”
禦駕親征這種事情。林三洪都想耍滑頭,報效了漢王五十萬,卻拿出九萬兩就想把朱林給打了。後宮的嬪妃都能從牙縫裏省出六萬來,堂堂的揚州知府隻有九萬。若真的是沒有錢也就算了。可前邊偷偷摸摸給漢王塞了五十萬,回頭就說沒有錢。這種舉動就是說到天上去,也和“忠臣”這兩個字無緣了。
徐皇後這麽豁達的人物都被林三洪給氣笑了:“皇上說他不忠,確是有點重了,他是典兒的門人,吐血報效一下煦兒也不算什麽。揚州一下子拿出五十萬給了煦兒,煦兒又沒有藏私,不也報效了朝廷麽?如此一來,煦兒還能落下個好名聲
看到皇後都為林三洪開脫,朱林也笑了:“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皇後你一一一一揚州富到了什麽程度不清楚林三洪年裏攥著多少鏢是揚州真的沒有錢,聯也不和他計較這些,光是上一次佛節,揚州府光私分的銀子就有二十萬之多,府庫裏還存著幾十萬。他在揚州任上,鹽商的孝敬肯定是少不了。揚州府上上下下抱成一團,誰也不給聯說實話。要不是聯在揚州還有幾個耳目,險些就被他們給蒙混過去了
徐皇後吃驚的說道:“天,這麽多錢!照皇帝這麽說,林三洪在揚州一年,就有百十萬的進項了。”
“一百萬,隻會多不會少。”朱林輕輕的拍著桌子:“林三洪在揚州大興土木,唯恐錢花不出去,還主動疏通運河,就算花一些錢出去,也不過是九牛一毛。若是放在洪武初年,光是揚州一府的收入就可以算是富可敵國了。也不瞞皇後,聯從來就不信任下邊的官員。尤其是那些地方官。所以特意在揚州安插了幾個耳目,時時刻刻替聯盯著他們”
“哎,可惜,這個林三洪是個守財奴而不是貪官,貪贓枉法的事情他不敢做,或者是做的太過於天衣無縫而查不出來。年前有內衛奏報,說林三洪在江南的縹絲作坊有大量銀錢流入
徐皇後驚問:“他把揚州府庫的銀子用在個人的作坊裏了?。
朱橡苦笑:“若真是如此,聯焉能容他到今日?說來也是好笑,林三洪那個作坊裏的錢根本就不是出自府庫,而是揚州的一些,一些風塵女子入了他的股,這種事情,哎
林三洪在揚州確實很注意“團結”官場,把官場上下用銀子打造成一塊鐵板,成了事實上的揚州土皇帝。
可這並不表示朱橡就是睜眼瞎,看不到他的所作所為。事實恰恰相反,朱林時時刻刻都在盯著揚州,盯著他林三洪。連書寓、繡坊的煙花女子入股強絲作坊這種機密的事情都能查出來,何況其他?
堂堂的知府大人,居然和花街柳巷的風塵女子攪和在一起,要不是朱橡親口說出,徐皇後都不敢相信,良久之後才說道:“就算是正正當當的辦作坊朝廷的律法管不到他。可這個林三洪總不應該這麽無視自己的官體和官聲,確實有點不像話了
“前番林三洪曾有豪言,說隻要聯等到他任滿,就可以以揚州一地之力支撐起一次北伐朱林象個年輕人一樣嘿嘿笑著:“聯是等不到他任滿了,不論林三洪如何有錢,聯一定要動一動他這個天下第一守財奴,就算他是個鐵公雞,聯也要拔幾根翎子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朱林都在為禦駕親征做著準備,各方麵的事物已是忙的不可開交,到皇後宮中的次數也少了很多。每一次過來也坐不了多久,就會急匆匆的離去。這一次好像興趣頗高的樣子,不僅說了很多,還命人擺開筆墨:“聯若是強取揚州,林三洪即便不敢說什麽,肯定也會心中不服。照著林三洪治理揚州的路子都下去,他任滿之時,就會給聯留下一個偌大的金庫。聯也不能壞了大明朝的將來,不做殺雞取卵之事,”
說著,朱橡很有興致的揮毫潑墨,在宣紙上寫下“宇內形勝。四個。大字,然後用了自己的小魚。
徐皇後不知朱橡寫下這四個字是什麽意思,正要問,朱林就已經高聲喚人了:“劉成”
一直在殿外恭候的老侍衛劉成應聲而出:“萬歲有何吩咐?。
“你把這個字幅送到揚州,親手交給林三洪”
“是!”
“用聯的親書換兩百萬兩銀子出來”。
“兩百萬!萬歲是說兩百萬?”
兩百萬這個數字太大了,大到了任何一個地方衙門都不可能拿出來的地步。整個淮揚一年的賦稅也於這個數字相去甚遠,何況一個小的揚州府治衙門?
不管揚州府富裕到了什麽程度,隻要大運河裏流淌著的還是水而不是金銀,就是把林三洪本人都賣了也不值這個數字。
不光是徐皇後,就是劉成也認為這個數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朱橡卻是笑了,對劉成說道:“聯說兩百萬就是兩百萬,你就對林三洪這麽說。當然他若是實在拿不出來,聯也不會逼死他,至於能拿到多少現在銀就看你的本事了,不過這兩百萬一定要懸在揚州府頭上。聯的意思說的夠明白了吧?”
“是!”
朱橡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出來了兩百萬的數字,劉成也知道揚州府肯定拿不出來,兩百萬銀子啊,把揚州府治下的所有衙門都拆了,把林三洪家裏的鍋都砸掉去賣廢鐵,也不值這個數字。
當禦前侍衛劉成帶著朱林的親筆手書來到揚州的時候,林三洪還真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
皇帝的親筆手書,“宇內形勝”這四個字,已是極高的褒獎,對於現階段已經到了最後衝刺的宣傳活動而言,無疑就是在烈火中又添了一勺熱油。
什麽叫做宇內形勝?那就是天下第一繁華之地的意思!
雖然不是朝廷以官樣文書的形式承認了揚州的繁華程度,可皇帝本人都親筆留書了,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奠定了揚州繁華的聲明。
自大明開國以來,從來就沒有皇帝本人對任何一個州府留書褒獎的記錄,這也是算開了大明朝的先河。
一邊招待劉成等天使,一邊趕緊把這個消息放出去,不僅僅是放出去,還要大張旗鼓的宣揚。皇帝親自褒獎和留書,足以讓揚州名動天下。
林三洪已經在第一時間下了命令,以政令的形式讓人把皇帝手書臨摹下來,製成無數的碑刻產布四方。隻要是在揚州地界之內,必須能看到皇帝的手書,揚州各個城門及顯眼之處,也一定要掛上。在這個時代,鋪天蓋地的惡俗宣傳是很有效果的。
雖然劉成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衛,領著千戶的銜,掄起品級和林三洪差老大一段距離剛……口陽…8。…漁書凹不樣的體驗!個劉成的背景極深,絕對不僅僅是天午近臣那麽簡卻
就連漢王朱高煦都要和他以子侄論禮。可見其影響之大。
林三洪自然不敢怠慢了,特意安排了隆重的場麵和酒宴款待。
劉成表現的相當低調,於酒宴之間一口一個府台大人的叫著。每每見到揚州地方官吏敬酒,總是習慣性的站起身子回敬。
林三洪太清楚這個劉成的潛在價值了,知道這不是拿大的時候:“劉老前輩乃是我大明開國的元勳,當今萬歲為藩之時即為千戶。統領北平護衛。若是論起來,如今天底下的統兵將帥有一半是您的晚輩。我等後進晚生能與劉老前輩同席麵,已是莫大的榮光。強要論什麽品級,說什麽大人,我等還不羞的找個地漣鑽下去?”
當年朱高煦就已經說過了,這個劉成要是想做官的,執掌兵權那是肯定的,比他資曆還要淺一點的張玉都封侯了,他若是有身在仕途的想法,最低限度也是個侯爺的爵位。
能夠在皇帝身邊不解兵甲,可帶刀直入皇帝寢宮,這本身已經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還有一點不大弓人注意的事情,劉成統領內衛,看起來是直接負責朱橡及其後宮的安全保障工作,和地方官場無關。其實內裏的脈絡林三洪早就想的清清楚楚了:
所謂的內衛,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錦衣衛。現在的錦衣衛雖然還沒有做大到後世的那種程度,可早已經滲透的軍隊和地方官場,即便沒有象明朝後期那樣集司法權和執法權於一身,最起碼的監督權還是有的。而且是在暗處監督。直達天子耳目之中,已經具備了真正意義上的錦衣衛的基本職能。
對於這種人,一定要拉攏好了,最起碼是不能得罪的。
官場上最要不得的就是意氣用事,不能因為自己要做清官就可以無視形勢,吃這種虧的例子已經不少。
雖然在很多人眼中,劉成就是憨厚老實的侍衛頭目,可林三洪知道他的厲害!
劉成連連吃了幾盞子,臉色也變的紅潤起來,好似有了幾分酒意:“諸位大人在揚州勤勉政務,打造出一個繁華興盛的揚州府。皇上高興的很,要不然也不會委派我來給諸位大人送這個親筆手書”。
“這是下官等的分內之事,當不起皇上的褒獎!”揚州官吏雖然做出很謙虛的樣子,可內心也是頗為驕傲的。
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就把揚州的繁華提升到了一個震動天下的程度,而且不加百姓的賦稅,吏治前所未有的清明,這種成績就是資本。
劉成不住口的誇讚揚州富庶,林三洪心中早就活動開了。
皇帝親賜手書,看起來是揚州上下的集體榮耀,可林三洪不敢想的太樂觀了。畢竟現在的這個時間點有點特殊,揚州又擔著富庶的名頭,朱橡在這個時候賞賜了偌大的名聲,不會是沒有所圖吧?
朱橡圖的是什麽,用膝蓋想想也能知道:錢!
大規模的戰爭已經不可避免,連皇帝都要上戰場了,全天下都是報效。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朱林來了這麽一手,肯定是衝著揚州的錢來的。
雖然劉成還沒有提起,可林三洪知道他遲早要提,與其等著劉成把話題挑開,還不如自己主動一點。主動提起報效的話,回旋的餘地無疑會大很多。
林三洪拱手向天:“陛下親征在即,以我大明天威小小蒙古如何當此雷霆一擊?想來我大明王師聞得陛下親征的消息,必然士氣大振,摧城拔寨等閑事爾。所向披靡凱旋而歸也是指日可待”
劉成的何等精明的人物,聽著林三洪的話語就知道他要說什麽了,笑眯眯的微微點頭,隻是不語。
林三洪先是對禦駕親征的北伐大業表示了極大的樂觀態度,等到一點實際作用也沒有卻不得不說的套話說完之後,這才轉了話題:“近聞皇後都節衣縮食,削減開支,以資助北伐大業。我等這些做臣子的,隻要稍微還有半絲忠誠之心。就不會坐視。我揚州百姓就是少日裏少吃一口也不算個什麽,自然不會讓皇後受了委屈”
在林三洪心目,徐皇後的人品絕對比朱林要高好幾個級別,現在拿徐皇後說事,也不全都是空話套話,自然也不全都是肺腑之言當官的,什麽時候也不可能全部都是言出肺腑!“我揚州願意再報效”報效朝廷”林三洪明顯的猶豫了一下,咬咬牙還是說出了一個很大的數字:“我揚州上下再報效二十萬兩!”
劉成之所以來揚州,肯定不是專門為了給揚州府送一副皇帝的手書這麽簡單。在場的每一個官吏都敢打賭:要說他不是來要錢的,大家可以眼珠子摳出來。劉成自然是來拿錢的。
聽到林三洪說出二十萬這個數目,劉成也作出很吃驚的樣子:“二十萬?實實的是不少了。江南五個最富裕的府治之地,無不是魚米之鄉,報效的糧秣折合成銀錢的話,還到不了四十萬兩。揚州一府剛剛報效了九萬,又要拿出二十萬來,此血誠之心也當得起“宇內形勝。這四個字了
二十萬,已經不算是小數目了,若是放到窮困偏遠一些的地方,就是把官老爺身上的肥油都榨出來也不一定能拿得出來。
揚州府能有這樣的表示,也算對的起朝廷了。
林三洪暗暗腹誹:皇帝就是皇帝,果然比任何人都會撈錢呐。寫了個字條就換回去二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一個字就值五萬兩,這個買賣朱橡真的是太賺了!
劉成先是肯定了揚州府的一片“血誠。之心,畢竟揚州出的將近三十萬的數字已經是天下州府之最。就算是蘇州、湖州等幾個魚米之鄉也於揚州相去甚遠。
“禦駕親征啊。我大明朝第一大征,以後的子孫後輩讀起史書,也會讚歎我朝之盛舉劉成言辭懇切的說道:“打仗打的風一7除了將十血勇前敵用命“最根本的還是錢糧二十製動。要錢!戰事一起也要錢。就算是幾十萬大軍原地不動,人吃馬嚼的下來,一天也是筆驚人的開銷。難得諸位大人如此體諒皇上的難處,難得林府台有如此血誠之心,”
劉成在懷裏摸索出一方黃布,打開包包之後取出個玲瓏鎖來:“我臨來的時集,皇後特意讓我捎了個小物件兒,說林府台喜得子嗣。這個。長命鎖就是皇後賞給小公子的
林三洪急忙跪接了。
這個長命鎖其實並不什麽奢華,隻不過是從宮裏賞下來的東西,又是皇後欽賜,本身就有一定的政治含義。林三洪很正式的謝恩:“天恩厚重,臣等敢不盡心竭力以為國事?”
“林府台年紀輕輕,就做到了揚州知府的位子,以後的前途已不是我這樣老眼昏花的朽邁之人可以預料。”劉成撚著胡須嗬嗬笑道:“林府台與漢王交情匪淺,又深得萬歲賞識,特例簡拔在揚州任上。也是你有才有能,肯用心做事,把個揚州治理的花團錦簇,連皇後都下了賞賜。這份殊榮,放眼我國朝,也沒有幾個啊。”
“是,是,天忌”
劉成嗬嗬笑著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隨口”說道:“我來的時候,萬歲也親**代過,說揚州府就是金山,一定要我帶點銀子回去,大征之時用的著,”
果然是來拿錢的,就做到朱林那四個字的手書不是耳以白拿的!
幾個揚州地安官急忙接口:“下官等這就去籌集銀兩,一定要老大人回京之時帶足了二十萬,也好給皇上那裏解就差事!”
“謝謝幾位,謝謝幾位。”劉成很隨和的拱手為禮,笑的愈安燦爛了:“不過呢,皇上那邊開的口子有點大,不是二十萬兩就能堵上的,”
聽到劉成這麽說,在場的所有官吏心裏都是一緊。
天下人都知道揚州富庶,皇帝不會是想在這個時候獅子大開口吧?
二十萬兩是實打實的不少了,還能要多少?
林三洪很恭敬的問道:“鬥膽問劉老大人一句,皇上的意思是酬”“皇上也沒有什麽意思,禦駕親征這麽大的事情,不管怎麽說揚州也要做一個表率。既然是表率嘛,肯定要多報效一些。
皇上親口囑咐過我,讓我從揚州帶二百萬兩銀子回去”
兩百萬?
這已經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了,而是在開玩笑。
整個大明朝一年的賦稅總量才多少?揚州再富庶,也終於是一個小小的府治衙門,砸鍋賣鐵也不值兩百萬呐!
要是朱橡開口要五十瓦,林三洪肯定會往下砍一砍價碼,可兩百萬這樣比天都高的數字,已經沒有必要再討價還價了,而是直接把門關死一沒有。
林三洪一點兒也沒有惱怒或者不快的樣子,反而是笑嗬嗬的對劉成說道:“劉老大人,揚州能有幾個錢?說句粗俗一點的,就算我們這些當官的把褲子都賣了,也不值兩百萬銀子。去年揚州上繳的賦稅是多少?戶部裏頭肯定有據可查。兩百萬,”
要是別人張這麽大的嘴,林三洪早就說他是白癡了,可對朱林還是要客氣一點,畢竟他是大明朝的皇帝:“肯定是有人造謠。當今皇上一代明君,應該不會聽信這樣的謠言。就算是我們揚州府挖到了金山接通了銀海,也弄不到兩百萬銀子”
朱橡簡直就是個黑心肝的家夥。
寫了四個字,給了一副不值幾個錢的長命鎖,就想從揚州拿走兩百萬兩銀子,這可比明火執仗的搶劫要厲害的多。兩百萬兩啊,就是裝在車上,也需要幾個車隊才能運的完,虧朱林還是皇帝,也不想想揚州能不能拿的出來。
對於這種無視實際情況就漫天要價的行為,林三洪並不是很氣憤。因為價錢太高了,可以當做是一個笑話看待。
看林三洪回絕的如此“爽快。”劉成也沒有氣惱的意思,反而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笑眯眯的品著杯子裏的好酒,做出一副“我知道你們有難處”的嘴臉:“林府台說的沒有錯。當皇上給我這麽說的時候,我也說了,一個揚州府,就算是用金子銀子堆砌起來的城池,又能容得下多少?江南道一年的賦稅才多少?我就知道揚州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來。也知道諸位大人的難處
劉成言語之間完全就是一副“我很理解你們”的樣子,可讓步卻一點也不肯做出:“可皇上的脾氣,”哎,普天之下也隻有我有這個膽子敢這麽說了。皇上的脾氣實在不是個脾氣,皇上的脾氣要是一上來”哎,你們這些做地方官的是沒有見過,哦對了,林府台是禦前見過聖駕的,當知道天威一怒是什麽樣子。我雖然也有些熬年頭熬出來的資曆,可我這樣的侍衛頭兒連個縣令都不如,如何敢在皇上麵前替諸位大人分辨?皇上也是給我下了死命令,拿不到兩百萬就不讓我回去。我實在是沒有了旁的法子,明明知道諸位湊不出這麽多,也隻能厚著臉皮過來,懇請諸位大人想想辦法,若是能籌集夠了咱們就籌集籌集,若是實在籌集不出來,也不著急,我這把老骨頭放在哪裏不是放?索性就埋在揚州也是件不錯的事情。隻不過諸位若是惹了皇上”
兩百萬,這個數字揚州絕對拿不出來。除非等到這一次佛節之後,算上總收入和去年的盈餘,或許可以勉勉強強的到達這個數字。若是在日後湊足了兩百萬,揚州府庫裏足可以餓死老鼠了,”
可這麽大的數字,朱林著麽就算的這麽準?一定是出了內鬼了。
不用林三洪提醒,揚州官場的老油條們都想到了這一點,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通判王同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