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放與縱之間

林三洪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意外,剛才門口就已經得到了暗號。劉黑三就裏頭,還沒有來得及跑。怎麽府兵一衝進來反而又讓他跑了?

鐵一般的事實擺麵前:這些府兵不僅僅是通風報信那麽簡單,而是和劉黑三互相勾結故意放走了他。

林三洪早就料到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麵色之間極是難看,卻終於沒有發作,而是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揮揮手:“又叫他跑了?讓弟兄們先撤了吧。本府要問玉、蘭姑娘幾句話兒,”

幾個府兵頭目很爽快的撤了隊伍。

府兵已經爛到根子裏,沒得救了!玉蘭暗暗鬆了一口氣,不冷不熱的說道:“府台大人一身官服,出入我們這樣的小小書寓多有不便”

“有什麽不便的?”林三洪一點府台大人應有的自覺也沒有反而是一屁股坐下,摸了摸桌子上茶碗,發覺是涼茶之後就到了,自顧自的斟上一盞子:“翰香書寓不是打開門做生意的麽?本府你們這個吃一盞茶,聽個曲兒能有什麽不便的?”

“大人袍服煌煌小小書寓焉能承受大人虎威?”玉蘭軟中帶硬的命人給林三洪上了一壺上好的茶水:“難得府台大人如此青眼有加,小女子隻有一壺茶水款待,大人想聽什麽曲兒隻管點來”“《十麵埋伏》,想來玉蘭姑娘應該會奏吧?”林三洪笑嗬嗬的說道:“隋帝陵那邊的埋伏已久布好了小小陣仗自然無法於漢軍圍楚相比。我林三洪不是韓信,劉黑三也算不得什麽霸王,不過十麵合圍的架勢倒也應情應景,勉強湊合著聽聽吧,”

忽然聽到林三洪說出“隋帝陵”這三個字,玉蘭的臉色頓時大變。雖極力掩飾,可慌亂之情太甚,終究掩蓋不住。

林三洪一看玉蘭的神色,就知道這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謀劃是對的。依舊不動聲色的用指關節輕輕敲打桌麵,正是《十麵埋伏》的節奏:“玉蘭姑娘也別念想著那邊了。估摸著時辰,現如今正是霸王突圍的緊要關頭。到底是能突出重圍卷土重來,還是飲恨烏江一蹶不振,我也很期待看到結局呢,”

手指敲擊桌麵的聲音仿佛直直的敲打心尖子上,玉蘭的臉上已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劉黑三確實是去了隋帝陵那邊的住所,這一點玉蘭是知道的,卻怎麽也想不明白林三洪是如何得知的這個消息。

本以為這一次會象上一回那樣讓這個林府台無功而返,想不到林三洪已經布置了後手的埋伏,如果是這樣的話,劉黑三肯定已經很危險了。

府台大人這個時候攤派,擺明就是為了震懾,希望玉蘭能夠“臨陣倒戈”

玉蘭心中已起了驚濤駭浪,知道林三洪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但是還不打算認輸。劉黑三手下頗有幾個能砍能殺的好手。說不準還有逃脫的機會。隻要能跑掉這一次。完全可以盤整實力,就算再不能和府台大人周旋。全身而退的可能還是有的。

玉蘭強作鎮定的說道:“府台大人說的是什麽?小女子為何聽不明白?”

林三洪知道她還等著後的消息,起身說道:“你很快就會明白的。本府希望你能快些明白。玉蘭姑娘也是個冰雪聰明之人,當知本府之意

再不多言,拋下臉色青白不定的玉蘭,林三洪拂袖而去。

回到府台衙門之後不久,英子等幾十人就有了消息:事情辦成了。

“大讚!”林三洪歡喜的一拍大腿:“按原定計刮,讓英子和鄉親們把劉黑三帶到府衙,我要親自審問劉黑三。”

劉黑三這樣的人物,拿住了之後是應該交由桌屬這樣專司刑獄的衙門審理才算是走了正常程序,但是林三洪根本就沒有想什麽桌屬衙門。天知道桌屬那邊有沒有拿過劉黑三的好處。要是把劉黑三交給他們審理,桌屬衙門那邊肯定先會把自己撇的幹幹淨淨,殺人滅口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出來。一個待審的犯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死了,這種事情不鮮。

“怎麽樣?拿的順手麽?咱們這邊有折損沒有?”

英子道:“鄉親們無折損,我們射殺了兩個賊,然後圍衝,輕易就拿住了賊人,隻是有幾個賊人實悍勇,讓他們跑了一些”

“魚小蝦跑了幾個也無妨。隻要拿住了劉黑三就行。”聽說己方並無折損之後,林三洪心中大為寬慰:“帶劉黑三上來,我要親自審問。”

“是!”

一身灰蒙蒙的布袍,須發已花白大半,臉上的皺紋如刀削斧朵一般。幹瘦的麵皮緊緊貼頭上。右邊的袖子空空蕩蕩,顯然是失了右臂的殘疾之人。

如此一個飽經風霜的老者怎麽看也不象是作惡多端禍害民間的惡人。

明裏暗裏雖然已經幾度交手。但這還是林三洪第一次見到劉黑三本人。原以為必是窮凶極惡之輩,怎麽也沒有想到麵前這個瘦小幹枯已是風燭殘年的獨臂老者就是劉黑三。

“你就是劉黑三?”

劉黑三似乎一點也不懼怕,要不是因為身上上著繩,幾乎能把這裏當成是自己家一樣自然淡然,略略的看了林三洪一眼道:“草民正是劉黑三。”

林三洪道:“知道為什麽抓你吧?”

“知道”劉黑三很坦然的說道:“府台大人嘛,揚州父母呢。官上任。自然是要樹一樹自己的威望,耳不就拿我開刀了”

“一派胡言。”林三洪臉色鐵青隨手拿出幾份賣身契書:“這些女孩子被你轉賣,幾經到手都進了你所經營的書寓、繡坊。我已經暗地裏查過了,這些女孩多是貧寒家的女子。若你是正正經經的買過來。本府焉能拿你?有幾戶人家還出了命案,這些人死去之後遺留下來的孤女都落你的手中

林三洪揪著劉黑三的衣領厲聲喝問:“這些命案是”一腳把真司衙門踢開,直接抓捕審訊。林三洪早就做出了刑訊逼供的準備。雖然沒有實實的鐵證。但是很多跡象都表明這個劉黑三做出過殺人的勾當。殺人之後轉賣人家兒女,這種罪行令人發指。

劉黑三並不驚慌,反而是扭了扭身子,找個比較舒服的姿勢二“三木?刑訊的那一套還是免了吧小人這身子骨,恐怕受不愕大人的虎威了。若是把我打死了”嘿嘿。隻怕大人也是白忙一場,到時候什麽都得不到了

“這你放心,本府焉能打殺了你?自有很多手段讓你不死”

劉黑三哈哈一笑,滿不乎的說道:“大人真是費心了,我劉黑三什麽樣的陣仗沒有見過?當年隨太祖征戰的時候,死人堆裏都爬出來幾次,鬼門關的門檻都摸到了好幾回;如今已是風燭殘年朝不保夕,還再乎再多受點皮肉之苦?”

林三洪也曾聽人說起過這個林黑三的輝煌曆史,當年雖朱元障征戰。於兩軍陣前斷了一臂猶大呼酣戰。朱元樟感其悍勇親自嘉獎,

“當東驅逐勒虜之時,你能奮不顧身舍生忘死,我林三洪敬你,全天下敬你,可這不是你作惡的本錢。若你沒有做這些禍害人的事情,你就是我的座上賓客,哪怕是吐沫星子啐我的臉上,本府也不會拿繩子綁你”林三洪叫道:“功是功。過是過,你是當過兵的,也知道軍法。應該比本府加明白這個道理。太祖皇帝當年萬眾矚目之下親自嘉獎於你,是感你的血勇忠誠,不是讓你後來為非作歹”

“嘿嘿,老子當年大戰青州的時候。老子陣前和鞋子搏命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也用不著你來教刮。”劉黑三把脖子一擰:“老子為國為民,斷了一臂,當年無數袍澤戰死沙場,如今的江山就是咱們這些人用性命換回來的。沒有老子們提著腦袋打回來的江山,焉能有你今日?老子灑血搏命為的是什麽?若不過幾天好日子這一輩豈不是白白過了?”

旁邊的郭姊烈二話不說。抄起身邊的椅子就砸了過去,,

“咣”的一聲悶響,椅子砸劉黑三的脊梁上,砸的這個獨臂老者身子一歪,險些栽倒地。

這個,劉黑三可是很重要的犯人。不好隨隨便便就下這麽重的死了那才是得不償失。林三洪急忙出聲阻止:“郭家大哥,不要”

郭姊烈不乎的擺擺手:“東家你放心,劉黑三既然是當年的老兵。就應該軍棍的厲害。戰場上能砍能殺的老兵哪個沒有吃過軍棍?我這一下還不及當年的軍棍有力量,他吃的住

“別賣弄你的軍功了,我也是當年的老兵了。討雲貴,第一次西征。後來的五次北伐我也參加過,見過的場麵未必就比你少了。

”郭姊烈大聲道:“咱們當年舍家拋業的提著腦袋打仗,為的是什麽?看來你是忘記了!我老郭就再提醒你一次。”

郭姊烈的聲調猛然提高:“為的是不做牛馬不受人欺負,連這些你都忘記了,還腆著臉賣當年的功勞?老子也是殺出來的,從來就沒有想過什麽富貴功名。如今也年紀大把兒女成群。照樣為了一口吃食做苦工。從來也不怪嫌什麽。東家,我老郭要讓這個混蛋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軍法,”

“軍中七律第西條,濫殺無辜禍及百姓者,該當如何處置?你沒有忘了吧?”

當年的朱元璋為了爭取民心。軍法極嚴。劉黑三一聽到郭姊烈提起當年的七律,幹瘦的臉龐頓時煞白,”

“嘿嘿,連當年的起律十三斬都忘記了,還有臉說是老軍伍?”郭姊烈大聲道:“既然你忘記了,那我就提醒你,有犯此律者,朵肢巡營挑於高杆,我沒有記錯吧?”

犯了這樣的軍中紀律,就耍把手腳砍下來,掛旗杆子上以傲效尤。什麽時候犯人流血流死了,再砍下腦袋以正軍法。

軍法雖嚴,可很明顯不適合用眼前。別的先不是去說,若是這個,劉黑三不肯招供,就是把他打死了。也沒有用,根本就無法達到林三洪的本來目的。

就連林三洪的看得出來的道理,劉黑三這個當事人自然加明白:

“嘿嘿,少那這些大話唬我,”

“軍法如山,可不是為了唬人說著玩的”郭姊烈的麵色也變得猙獰起來,臉上青筋暴起,惡狠狠的說道:“府台大人上任揚州,第一要做的就是整頓吏治。拿你隻不過是個由頭罷了,和官府勾結禍害百姓的惡左多了,反正也不隻你一個,若你耍硬骨頭不肯招供,打死又有何妨?至多再去抓幾個為惡之人也就是了。府台大人是何等身份?就憑你這樣的惡人真值得大人費這麽大心思?”

“我老老實實告訴你,府台大人是想借你把揚州的貪官一網打,若你不肯借力,有的是如你這般的惡人,隨便再抓幾個過來,不信攀扯不上那些貪官

林三洪費這麽大的勁捉拿劉黑三,自然是有為民除害的含義裏頭。可其中還有一個不大好說明白的道理,就是郭姊烈剛剛說的這些了。

不管劉黑三這樣的人物有多大能量,要不是沒有官府勾結很多惡事他就是想做也做不出來。林三洪大的念想就是拔出劉黑三這個蘿卜。帶出揚州官場上的爛泥。

揚州官場對於這個空降的府台大人多有排斥之意,再加上平日裏做了太多見不得光的事情,林三洪自然要對他們下重手。揚州繁華的表麵之下掩蓋著的是官場上的**,林三洪既然上了揚州知府這個位子。就得做出幾件實實的事情,不能總是想著玩花招弄政績。

“四妹”郭姊烈搶過一柄短刃遞給自己的兒子:“爹爹今天要行軍法,你去把這個害人精的腿腳給我朵下來,”

郭四妹這個,人,白白的長了一副男兒的身子,心江,:兒懷要柔弱,剛剛親眼看到爹爹猙獰的麵孔心底早就懼然也知道這個。劉黑三是罪有應得的大惡人。可是要讓他像切蘿卜一樣把活人的手腳切下來,絕對沒有這樣的勇氣和膽量,,

郭四妹的臉色比劉黑三加煞白,捏著刀子哆哆嗦嗦,不僅沒有上前。反而是下意識的挪動腳步往後退著:“爹,這可是活人呐!平日裏孩兒臉連都不敢殺一

郭姊烈故意讓兒子行刑,自然是為了鍛煉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看到郭四妹這個行刑之人比劉黑三這個受刑的還要膽怯,又是眾目睽睽之下,實是丟了郭家的臉麵。惱著臉揣了兒子一腳,震天價的吼道:“你知道老子的脾氣,見不得你這不成事的樣子。把這個混賬東西的腿腳先給我卸下來,你要是不敢。老子就卸了你的腿腳。有你這樣的兒子不如沒有

郭四妹平生怕的就是自己的老爹,看老爹變聲變調的大吼,心中愈發恐懼,走到劉黑三麵前,把牙一咬把眼一閉,手裏的刀子總算是戳了下去,

淒慘的叫聲當中,就聽郭弗烈大罵道:“叫什麽叫?不過是戈破一層皮,這就是你血戰青州的悍勇?”

原來郭四妹閉著眼睛的一刀根本就沒有對劉黑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隻不過是戈小他的大腿上。雖然不象郭姊烈說的那樣輕描淡寫,也不過豁開一道淺淺的傷口,正有鮮血湧出。

“都是廢物。”

郭姊烈一腳踹兒子的腿彎處。郭四妹柔柔弱弱的身子頓時栽倒。腦袋磕桌子角上,

連看也沒有看兒子一眼。郭弗烈就搶過了刀子,十分凶惡的說道:“老子當年就是專司行軍法的兵。手快的很。

你放心,隻要我下手,保管一刀兩斷絕不拖泥帶水”

郭姊烈一隻手按住劉黑三的大腿,右手的刀子倏然落下,,

劉黑三也是當過兵的老行伍,知道軍中行刑之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輩。砍手腳就好像切蘿卜,殺個人就像宰隻雞一樣。眼看著刀光閃過,腦袋裏嗡的就是一聲:“我招

刀子帶著巨大的慣性褲子上刮過,“鎖”的一聲戳桌腿上,入木三分!

劉黑三分明感覺到刀子自己腿上刮過之時的巨大力量,知道這個。郭姊烈是真的要下殺手,幸虧趕緊服軟,要不然這條腿已經廢了!郭姊烈冷冷的看了看劉黑三:“幸虧你說話說的早,再晚半分,我可收不住刀子了

劉黑三知道自己不是府台大人心中唯一的有用之人以後,其實心裏就已經懼了。郭姊烈再這麽惡狠狠的鬧了一出,登時就軟了!

林三洪的審問之下,劉黑三很快一一招供,如何殺害無辜謀人子女,如何勾結官府為禍地方等等,,

天色將明之時,林三洪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足夠把揚州官場狠狠清洗一番的證據。

劉黑三這樣為禍地方的人物。自然是要想法子鏟除,可林三洪大的念想還是地方上的貪官汙吏狠狠整治一批。

很多官員都對林三洪這個任的知府陽奉陰違,甚至是我行我素。林三洪要不找個機會把這些人掃下去,很難揚州施展手腳。

不管多麽高明的政令,到了這些貪官汙吏執行的時候,都會走樣變形,甚至適得其反,所以從一開始。林三洪就存了這樣的心思。

“郭家老哥,你怎麽知道我想動揚州官場?”

郭姊烈隻不過是一個軍漢,粗人一個,怎麽也會想到這裏頭的玄機?

聽到林三洪問起,郭姊烈嗬嗬一笑:“這種事情還用想麽?官場和軍中也差不多,任的長官自然是想法子樹立威信,若是下邊的人不服,就讓他們騰位子換地方。這樣的事情我見的多了。東家到揚州,要想治政必先治人

“漆人”林三洪剛要說點什麽,郭弗烈已經去看腦門上磕破了一大塊的兒子:“四妹,疼不疼?”

郭四妹一邊揉著腦袋瓜子一邊說道:“不疼!”

“好。這才是男人應有的樣子,就是疼的要死了也不能喊出來。”郭弗烈難得誇獎兒子一句,言語之間卻滿是慈愛:“我去拿點酒,給你撮一撮揉一揉很快就不疼了!”

這一對父子!

雖然郭姊烈這個做父親的是霹靂火爆的脾氣,動輒對兒子就是拳棒相加,可恨鐵不成鋼的關愛之情溢於言表。很多時候可能確實有點過於急切了,可終究不能說是有什麽錯處!有朝一日,若是郭四妹真能繼承父親的秉性,成為響當當的一條好漢。也不知郭姊烈會歡喜成什麽樣子!“郭家老哥,你是當過兵見過陣仗的,我想請你出任府兵經曆,算不上什麽官職,”

府兵已經徹底爛了,一定要裁減下去重建立。這一次林三洪準備把武家營的這些山民填充進去作為骨幹,建立的府兵隊伍。而麵前這個郭弗烈是知兵,完全有能力練出一支可以派上用場的府兵。

“我家四妹

不用郭姊烈說完,林三洪就能明白他的心意:“可以,四妹也可以調進去”。

郭帥烈十分歡喜的拍了兒子的肩膀一下:“好小子,你有福氣了。男人沒有當過兵,就好像生鐵沒有淬過火,就算看著有點男人的架勢,股子裏終究沒有男人的堅毅。東家手底下當府兵,好營生啊!”

郭四妹很恭敬的行李:“多謝東家”府台大人!”

“等我給朝廷的奏報上去之後。府兵也就正式裁減了,到時候我再給過大哥正式任命吧!”

林三洪整理出一份給朝廷的奏折,一一說明揚州官場的現狀,並且附上相關的證據,嘉請朝廷遣使來查。

這個奏折上去之後,朝廷那邊一直沒有給回執,好似泥牛入海一般。

正林三洪等的心焦之時,仿佛一夜之間,揚件官場就經曆了一場大地震:桌司衙門有

帶走不等於是判定有罪,這其中還要審理查證,說的好聽一點有點像後世的“配合調查”其實所有人都清楚,這四個老爺要是行的正走的端,朝廷也不會無端端的帶走他們。

一個衙門裏就有四個官員被帶走,其中還有兩個主官,足以讓這個衙門癱疾。按照慣例,這些人的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林三洪這個。做知府的可以暫領該衙門。

林三洪還沒有來得及接管桌司衙門,就又有七名揚州官員被抓捕。

這一次可不是帶走,而是抓捕。也就是說朝廷已經確定這些人有罪!

一時間,揚州官場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已經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每個官老爺都小心翼翼的注視著這場劇變。無論說話做事都低調的不能再低調,唯恐給自己惹出禍端。那些個心中有鬼的官員則趕緊想辦法擦屁股,實無法抹幹淨就隻能抱著銀子托人上下打典疏通關係……

這種事情,從來一是揪住一個扯出一串兒,扯出一串兒能拉出一窩。短短幾天時間,從八品的府兵頭目一直到正五品的同知老爺,大大小小的官員被朝廷帶走了幾十個。本朝治吏之嚴可謂空前,雖然以峻法之吏不一定就有很大的效果,但是對於那些犯了事情又被朝廷抓走的官員來說,可就不一樣了。

一旦被朝廷帶走,幾乎就等於是斷送了自己的前程,若是能保下一條性命就已經是燒高香了,至於烏紗帽“腦袋能不能保住還說不準呢。誰還顧得上帽子?

鹽道、漕運、糧稅、水利等等,甚至是連一向被稱為清水衙門的學政那邊都受到了牽連,這一次風暴對於揚州官場的影響可謂空前!

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說整個揚州官場鬥不幹淨,這一次事件當中,通判那邊卻一點風聲都沒有!

通判王大人也是屬於朝廷空降的性質,手底下除了幾個書辦小吏之外,也沒有什麽人。

這就讓不少人產生一種錯覺,認為這一次官場大地震不是府台大人背後搞鬼。因為林三洪這個任知府要是想搞鬼的話。這麽大的動靜都弄出來了,根本就不乎再多拉一個通判下水。畢竟通判王大人才是真正對他林府台形成製約的官員,府台大人要想排除異己,第一個要弄下去的就應該是通判王同彥。

但是真正精明的已經察覺到了,揚州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作為知府。林三洪能脫得了幹係?就算府台大人本身沒有什麽罪行,當然他初來乍到也沒有機會犯罪,可這個監管不利的責任總落不到別人身上吧?整個揚州官場都震動了,林三洪卻安然無事,要不是他背後捅了揚州官場一刀子,那才真是白日見鬼了呢。

這次官場大震讓很多人倒黴甚至是喪命,唯一從中受益的就是府台林大人了。

貪腐官員隻要抓住一個”就能牽連出一大群,照這種勢頭發展下去。用不了多少時間,揚州官吏就得一茬。事情到了這個時候。林三洪才算是真正的掌控了揚州府,成為貨真價實的府台大人,再也不必時時處處受到那些贓官的牽絆了。

治政先治人,這確實是臨時蓄謀已久的方針。

如今揚州官場安的多是那種無知無權的小官,林三洪大展拳腳的時候終於到了。

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翰香書寓遺留下來的問題。

劉黑三被朝廷帶走了,可他遺留下來的產業是帶不走的。

書寓、繡房、茶樓、歌館有好幾處。還有兩家直接開堂子賣肉的青樓。這些看起來滿是香豔其實暗含無數血淚的產業無一不是和風月沾邊。現如今已經充公了!翰香書寓自然也包括其中!從名義上來說,現的翰香書寓和林三洪本人沒有什麽關係,而是屬於府台衙門的“公產”但是真正涉及到和翰香書窩有關的事務,自然還是要找府台大人做主。

“宛若!”

一直以來都作為秘書使用的宛若趕緊應了一聲:“老爺有何吩咐?”

“你去通知這幾家書寓、繡房的主事之人,讓他們來府台衙門見我。”

“是!”

當天午間,原屬於劉黑三名下幾處風月之所的主事人都到了,齊聚府台衙門。身後的靠山已經倒了,現如今不管是人還是財務,都隸屬於府台大人,也不知道林府台會如何安排!這麽多苦命女子的命運會如何?

玉蘭抿著嘴沉默不語,靜靜的等待著。

時辰不大,袍服整齊的林府台就從裏頭出來,鶯鶯燕燕的幾個女子趕緊見禮,拜見府台大人。

“大家都不必多禮了,今天讓你們來,就是想和你們商議一下你們的去留!”這些人都是替劉黑三掌管風花雪夜產業的主事,按照後世的說法就算是高級一點的打工者。林三洪也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她們的底細。不敢說全然命運汙點,起碼不至於到了罪行詣天的地步。朝廷已經以劉黑三為突破口查辦案件了。就算林三洪不查她們這些和劉黑三比較密接之人,朝廷也會查。直到如今還不見朝廷對她們怎麽樣,可見懸她們腦袋上利刃已經挪開了。

林三洪坐定之後,看了看這些低著頭不敢說話的女子:“你們都是什麽出身我也清楚,那些書窩、繡坊是什麽所你們也知道”

拍了拍桌子上一大摞賣身契開一麵了”

林三洪有意無意的看了看沉默不語的玉蘭,旋即說道:“我這裏有個章程,是我憑空琢磨出來的,用你們身上也不知道合適不合適。關係到的人太多,你們回去之後也把我的章程給大家念叨念叨”

“我想的是,你們的這些賣身契書都可以做個價,按照現的市價做。既不會高也不會低,講究的就是一

拿著賣身契書買賣那些美貌女子。對於這些人來說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現府台大人這麽說出來,也沒有人認為有什麽不妥。

但是林三洪很快就否定了這些女子的想法:“你們也不要誤會本府的意思,你們的這些賣身契書本府不會給任何人,多少錢也也不會把你們賣出去,就是搬著金山淌著銀海也不賣。除非你們自己願意,否則這些賣身契會一直壓衙門裏。因為你們和所有人一樣,都是人。不是可以買賣的貨物。能夠買走你們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你們自己!”

“無論是書寓繡房還是茶樓歌館,甚而至於是堂子裏的姑娘。本府這裏都是一視同仁。隻要你們能按價拿出足夠的銀子,賣身契書就可以還給你們。”

“本府知道你們沒有錢,這也是保留書窩繡房茶樓歌館的原因。因為你們都是身無長技的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沒有什麽來錢的路子。所以本府會把這些地方保留下來交給你們自己打理。平日裏你們會受到官府的保護,該繳納的稅負自然也不會少。不管你們能賺到多少錢,本府都會取其半數,剩餘的那一半會留給你們。”“隻要你們賺夠了銀子,就可以拿著錢到衙門裏來贖回自由之身!”

既然有賣身契書這種東西的存,就足以說明這種事情大明朝是完全合法。賣身契書誰的手裏,這些女子就永遠是那個人的附庸,或者說連附庸也算不上,而是徹徹底底的工具。

劉黑三手握賣身契書的時代。她們就是賺錢的工具。

這些個女孩子從小開始,就被迫接受長時間的魔鬼練,無論是作為瘦馬賣出去還是留下來,其終目的隻有一個:賺錢!如何把讓那些有錢人心甘情願的把銀子掏出來才是她們看家的本事,不論是巧言花語誘之以情,還是安排下溫柔陷阱釣凱子。賺錢的本事絕對是一等一的

明。

譬如翰香書宮這種有一定檔次的風月之地,消費水平很高。就算是喝一杯茶水聽一段小曲兒,其價格都是用銀子來計算的這種地方。一個一個的數著銅錢結賬,富貴之人丟不起這個。麵子!

這種場所,賺錢很容易。隻不過賺來的錢都給幕後的東家拿走了,這些女孩子一個一個都是吸金的機器,卻一個銅錢也摸不到。因為連她們本身都是隸屬於東家的。她們賺的錢自然也就是東家的了。

現如今府台大老爺提出可以分一半的利們給她們,這個消息確實讓很多人以為如夢中。

府台大人是什麽身份?絕對不會這種事情和幾個小女子開玩笑。當這些女子明白過來之後,再也不顧什麽儀態妝容,當著府台大人的麵就開始宣泄心中的狂喜。

有的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鼻涕齊出,還有的則是伏地嚎啕大哭,哭聲中卻帶著如獲生的喜心…

“多謝大老爺!”

“青天,揚州有青天了!”

青天這兩個字戲文裏經常見到。可是作為官員,尤其是剛剛做出了一點事情的官員,被當麵喊出這個神聖的字眼之時,心中的那份喜悅也無以言表的。

“看來是我做對了,這些女孩子喊我是青天呢,古往今來,能夠有這個待遇的官員能有幾個?”

林三洪稍微得意了一下,旋即清醒過來。

自毛是什麽人自己還能不清楚?有什麽資格把這個兩個,字用自己身上?如果青天這麽容易就做到的話,這兩個字未免也太淺薄了吧?

林三洪拱手向天十分正色的說道:“姑娘們,青天這兩個字我實是當不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等到我離任之時,治下百姓,”當然也包括你們,隻要不咒我早死本府就已經很知足了”

“青天大老爺…”

林三洪擺手道:“好了,我的章程就這些,你們以為可行麽?”

絕對可行,至少對於這些女孩子來說,是可行的不能再可行了。她們自己的身價自己心中已有數,每天能賺多少也同樣清楚的很,隻要能把這個政策執行起來,用不了兩年”隻要賣力一點,一年多就能賺回贖身的銀子。

到那個。時候,那會賣身契書,一把火燒了,就是真真正正的自由之身。天南去得,海北也去得,天地之大可以任意了。

看眾人都表示同意,林三洪再次說道三“既然你們都沒有異議,那這個章程就算定下來了,回頭你們再擬個書麵的東西,本府給你們用上印。就算是正式生效了。”

“還有一點,你們幾個人雖然沒有什麽大的罪行,可也是劉黑三指派的主事之人,若再掌管各處的話,恐有人不服。”林三洪說道:“不過呢,你們那些地方實特殊。不適台官府直接掌管,所以本府會讓各處的女子推舉出一個。主事的。讓你們自己管理自己。以後如非絕對必要,官府不會插手你們的內部事務!”

不受官府的日常轄製,自己管理自己,也就產了很多難處,至少不會經常挨打受餓,基本的人身保障可以得到保證”

從府台衙門出來的時候,這些的到了林三洪保證的女子一個喜笑顏開。當真就是重獲生了!

“玉蘭姐姐,咱們這回可有奔頭了。隻要賺夠了贖身的銀子”這個知府大人當真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玉蘭卻沒有這些女子那麽簡單,心裏雖然高興,看問題卻要深遠的多:“什麽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人?知府大人”嘿嘿,我也不多說了,你們好好的想一想,以諸位姊妹的手段,賺回贖身的銀子確實不難。可贖身之後呢?你們想過沒有?咱們這樣的女人,就算是贖回了自由之身又能做什麽?又能去哪裏?”。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