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觸怒
小高煦為人豪爽。這一點很象他的父親朱林。但卻比朱標廠小分暴戾,少了堅忍和沉穩,無論做什麽事情,都顯得有點操切,這一點無法於他的兄長相比。大王爺朱高熾更多則是寬仁和穩重,做起事情來也是按部就班循序漸進。
自從林三洪走了以後,朱高煦就開始密切關注湖廣的動靜。同時不住腳的往宮裏跑,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小玩意兒不斷往皇後那裏送,就是為了哄母親開心。徐皇後自然曉得兒子的心思,知道朱高煦是想親自下到湖廣建立一點實實在在的功業。
大王爺朱高熾和漢王朱高煦都是徐皇後的嫡血,本也分不出什麽薄厚。可是在靖難過程中,大王爺朱高熾所建功業頗多,手平也著實有一班猛將謀士,已經算是成了氣候。而年紀小一點的朱高煦因為在建文手裏為質,失去了展的最佳時機,無論是人脈還是實力,都無法於兄長相提並論。
天底下為父母者,無論貧寒百姓還是皇帝天家,都是一樣的心思,不願意看到一奶同胞的差距太大。從徐皇後的內心深處,還是願意看到朱高煦更加強大一些的。
朱橡派出一明一暗兩個欽差同時去到湖廣辦一件事情,這本身就有考較兩個兒子的含義。大王爺門人眾多,自然可以做到聯通合並。可朱高煦手底下沒有幾個像樣的人才,除了一個卑微的患難之交林三洪勉強可以拿得出手以外,基本可以算是光杆司令了要想把湖廣的事情辦的漂漂亮亮,光憑一個林三洪絕對不行,所以朱高煦一門心思的想跑到湖廣。
徐皇後在這件事情幫忙不但是朱橡卻一口回絕,不允許任何一個皇子牽涉其中。
這自然是有朱林不願意把削藩之事做的太露骨的含義,在朱林的心目中,削藩是當前的頭等大事,不可能一撮而就。萬一出現了反複,還可以把欽差拉出來做替罪羊,不至於讓中樞和地方的關係鬧的太僵。若是貿然派一個皇子過去,萬一事情辦砸了,朝廷也就沒有了回旋的餘地。
所以朱林絕對不同意讓朱高煦去湖廣,為的就是給朝廷留下餘地。削藩這種事情,一定要謹慎萬千。派遣林三洪去,也不打算真就把楚王怎麽樣了,林三洪也做不到這一點,隻要能找到點證據,為朝廷再一次削弱藩王實力做好鋪墊也就可以了。
朱高煦明白林三洪的地位卑微,根本就動不了湖廣的根基,可朱林的態度堅決,實在去不了湖廣。萬般無奈之下才選擇了魏成棟帶著一百五十個精幹的侍衛去給林三洪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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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幾天的工夫,忽然就聽到消息,林三洪居然把湖廣的桌台給哢嚓了。
小小的禦史,在別人的一畝三分地裏。把桌台給砍了,這個消息真把朱高煦給震懾懵了!
朱高煦也算是膽大包天的人物,自認也沒有這樣的手筆,幾乎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生。慌忙火急火燎的派人去打聽,過了足足有半天的時間才得到確實的消息:林三洪真的殺了真台,還派遣陽新縣令帶回來一些山民,說是交給朝廷安置。
雖然還不大清楚湖廣那邊到底生了什麽,可朱高煦立刻就反應過來:林三洪在湖廣鬧出大動靜了。而且動靜已經大到連漢王都無法解決的地步,必須需要朝廷出麵。免費提供要不然林三洪不會把這些從湖廣逃離出來的百姓直接交給朝廷。
自從皇帝派遣欽差的那一刻起,湖廣就已經成了火藥桶,見點火星子就能炸的天翻地覆。雖然朱高煦還來不及詳細打聽林三洪在湖廣的作為,也知道自己必須出麵了。
當天晚上朱高煦就要進宮,奇怪的是皇帝了明令:不見!
越是這樣,朱高煦就愈的心驚,要不是湖廣的事態已經嚴重到了相當地步,朱林不會連見兒子的時間都沒有。
朱高煦也是整整一夜沒有合眼,第二日再次叩宮,終於見到父親朱橡。
武英殿裏滿地碎瓷,宮人們戰戰兢兢的垂手站立,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老宮人們都很熟悉朱林的脾氣。這個皇帝可以為了地上的一隻螻蟻而很小心的繞過,轉眼就會誅人九族,被著佛衣的屠夫用來形容朱林一點也不過分。
朱橡麵色鐵青,早不知摔碎了多少杯盞,身邊伺候著的宮人無不心寒膽裂,唯恐受到池魚之殃一??朱林脾氣的時候,從來就是不管不顧,說不準會有哪個倒黴鬼會因為皇帝看不順眼而到黴呢。
大王爺朱高熾站在門口,想要說點什麽卻沒有敢於開口,低眉順目的等待朱林把怒氣完。
披著灰色僧衣的姚廣孝一副安然的模樣,閉著眼睛坐在下。
漢王朱高煦剛一進來,朱林的怒火就如找到宣泄口的地火一般爆出來,劈手就把案上一個廣口花瓶掃落在地,摔的紛紛碎碎:“都是林三洪做的好事,聯,”聯要,氣死我也,”
因為朱林手中有專門的特務機構,可以在第一時間知道湖廣的事態展。當朱林聽到林三洪以聖旨的名義掌控武昌府城之後,也被唬住了一??這個林三洪簡直是膽大包天,不僅格殺了桌台占據了武昌。還假傳聖旨,把這個黑鍋硬生生扣到皇帝的腦袋上!朱林比任何一個人清楚,“奉敕命接管武昌”完全就是林三洪在胡說八道,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聖旨。若是朱林揭穿了林三洪的謊言,隻能表現出朝廷的扒棄個林二洪沒有說明打緊的,要是讓天下的藩甚用瑁一了朝廷的底牌,
林三洪這麽鬧騰,完全就是火中取栗,他本人冒險也就罷了。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取出燙手的栗子之後反手就扔給了朱林!
湖廣這個大栗子,不管有多麽燙手,朱抹不能不接。要是朱林在這件事情上表現不出足夠的手腕。中樞的權威就全完了。再想把削藩進行下去,基本已無可能。
調集大軍進行一場大戰,似乎已經是唯一的選擇。可這不是唱戲,不是一句“兵湖廣去者”就能夠做到瑰??大軍的調動牽扯極大,需要的時間也多,不是皇帝一句話就能夠做到的事情。而且這天下就是他朱林的,戰事一起,可就把大明朝打爛了。
戰爭,是朱林最不願真看到的結局,除非到了萬不得已,否則不會使用這個兩敗俱傷的手段。
一直都在謹小慎微對待削藩之事的朱林,毛經很明顯的感覺到事態已經在朝著失控的局麵展!
對於天下大勢的敏感,朱林本能的感覺到削藩這件事情上出現了變數。
林三洪這麽一鬧,以前的部署被打的稀裏嘩啦,朝廷和地方上的矛盾已經遮掩不住,再如以前那樣不動聲色的逐步削弱藩王肯定是不行了。朱橡不是沒有看到林三洪的“湖廣大戲”中所蘊含的機會,隻是這麽做似乎太冒險了。一個處置不當,就是全麵戰爭。
費盡心機竭盡所能的維持著搖搖欲墜的武昌府城,林三洪肯定如坐針氈。而真正難受的並不是林三洪本人,而是他牽扯出來的兩方勢力。
楚王朱禎和皇帝朱林已經被林三洪架到了火堆上炙烤,逼著他們做出選擇。
事情已經到了十萬火急的緊要關頭,哪怕是片刻的耽擱,也足以引起滔天劇變。朱林和楚王鬥明白這個道理,也知道應該盡快做出應對,可這事情實在太大了。英明果斷如朱林者也經過整整一夜的思考,才召集了兩個兒子和姚廣孝。
大王爺朱高熾和姚廣孝也在湖廣安插了耳目,得到的消息雖然比朱橡略略晚了一些,卻不漢王朱高煦要強的多,起碼他們已經湖廣生了什麽,,
臨進宮之時,大王爺曾問計於姚廣孝。
黑衣病虎的態度是:在皇上表明態度之前,絕對要靜觀其變。一旦皇上表明了態度,立刻就要爭取這個機會。
在這樣的節骨眼上,身為嫡長子的大王爺,最好的多聽少說。因為事關重大,一旦起了什麽變故,就是皇子也負不起這個責任。如是朱林表了態,就要爭取這個機會。如果能夠解決湖廣的楚王,以後削藩也就有了成例,實為社稷第一功。這事情要是辦下來了,無論聲望還是地位,都將固不可撼。
朱橡大雷霆,是因為林三洪大亂了自己的既定部署,不得不按照林三洪指定的路子進行,這讓朱林大為火光。可事情毛經到了這個,地步,必須拿出足夠成熟的手腕來解決。
戰爭手段朱林不是沒有想過,朱林雖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擊敗楚王。可戰事一起,就等於是逼迫各係藩王聯合起來對抗朝廷,這樣的風險朱橡不敢嚐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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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師傅,你看應該如何解決?”
大王爺還是一副謹言慎行的樣子一動不動,黑衣病虎姚和尚則睜開眼睛,示意宮人退下。
那些個宮人如蒙大赦,弓腰垂小心翼翼的退出大殿。
姚廣孝愈的消瘦了,目光也顯得渾濁,聲調有點沙啞卻能一針見血:“此事一起,中樞與地方之間已經平衡,滴水可起千層浪,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事。朝廷不宜主動開啟戰端,卻一定要地方上看到萬歲敢於一戰的決心,以收不戰之戰的效果。至於湖廣方麵,唯有遣一得力人手下去,明為調和實為威壓,湖廣之事若妥,削藩之事必然水到渠成
這個想法基本符合朱林的打算,看了看姚廣孝正要說話,黑衣病虎笑道:“本來此事我去最為合適,不過楚王”楚王也是太祖嫡血,又是當初分封的實力藩王,我若是去了,縱有手段也不見得就能使喚出來。所以我認為應該由兩位皇子當中的一人前去比較妥帖。”
故意透出一點戰爭準備給藩王看,同時派遣一個皇子過去表麵朝廷的誠意,確實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朱林看了看朱高煦,讓漢王心中狂喜:要是父親能讓自己去湖廣的話,這可是一次絕好的機會。
想不到朱林對漢王朱高煦說的是:“事關重大,煦兒你終究是少了曆練,恐難以勝任這趟差事,還是讓熾兒去吧。熾兒為人寬和心思縝密,手上可以用的門人也比你多,”
兄長朱高熾確實比漢王朱高煦更加適合作為朝廷的代表,無論聲望還是辦事的經驗,穩重的朱高熾比急於求成的朱高煦都要合適的多。
大王爺朱高熾很穩重的行禮,表示一定不辜負父皇的器重,定盡心竭力辦好湖廣之事。
旁邊的朱高煦低著頭不言不語,心中早已不忿,能把湖廣打造成現在的局麵,完全就是林三洪的功勞,而林三洪又是眾所周知的漢王嫡係。眼瞅著大好的機會落到大王爺手中,朱高煦心裏如何能忍耐的下?
這次機會若是沒有抓住,以後恐怕就沒有多少機會了。
朱高煦深知朱林說一不二的脾氣,可為了自己的前途也顧了,邁前步跪在朱林麵前!“吾兄非是代表朝山 貝刪廣的合適人選,為朝廷計,請父皇收回成命,將此差事交給兒臣辦理為妥”
讓大王爺朱高熾代表朝廷去湖廣,是朱橡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朱高煦忽然跳出來反對,讓朱林十分不快,看了朱高煦一眼故作平和的說道:“你也想去湖廣?能有這樣的心思好的很呐,熾兒比你穩重,他去怎麽就不合適了?出去曆練的機會以後還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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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兒子都已經大了,明裏暗裏都在爭勢,朱林不是看不出來,可是在這件事情上,朱高煦確實不如他的兄長更加合適。以很明顯的暗示回絕了朱高煦的請求,讓他不要在這件事情和朱高熾再爭什麽勢頭。
朱高煦如何肯放過這個已經等候良尖的機會?
“吾兄性情沉穩,門下人才濟濟,非兒臣之所能及。”朱高煦很直白的承認自己在實力上和朱高熾的差距之後,語風一轉說道:“般廣已是微妙平衡之局,牽一而動全身,無論湖廣還是中樞,其實都被局勢所僵,難有什麽動作。真正的核心還是攪起風雲的林三洪,這個林三洪膽大包天已不必兒臣再言,此人不是科舉出身,又沒有讀過多理不多。為人做事全憑義氣。最讓兒臣不放心的就是這個林三洪不僅膽大,而且敢想常人之不敢想,為常人之不敢為,即便是楚王他也未必放在眼中。若非兒臣親自去到湖廣,旁人恐難駕駐此人
說了半天,其實就是一句話:林三洪是我的人,隻聽我的,別人不一定能指揮的了他!林三洪的膽量在這次武昌事件中集露無餘。確實可以算是桀驁不馴,“想常人之不敢想,為常人之不敢為”的評語也不算差了。即便這是事實,此情此景之下,從朱高煦嘴裏說出來就又是一個意思。
這分明就有要挾之意:要是不讓我去,林三洪那邊說不定會再鬧出什麽亂子來。
朱橡豪霸一生,最受不得這個,偏偏朱高煦也是個急躁的脾氣,又是在這樣的時刻,就是大王爺朱高熾也明顯感覺到殿中的氣氛為之一窒。
“煦兒,抬起頭來,你是不是想對聯說這個林三洪連朝廷的旨意也不聽了?”
這句話實是重若千鈞,殿中眾人已經從朱林貌似平和的語氣當中感覺到凜凜殺氣!
一個小小的禦史,隻有你漢王指揮的動,連朝廷都不放在眼裏,這樣的人不殺那才真是怪事呢。
當年的涼國公藍玉手握兵權,是何等功勳卓著威名赫赫,平定叛亂之前,朱元樟曾想麵授機宜,這種軍中機密自然不能太多人知道,朱元璋三次示意讓藍玉手下的眾將退下,這些身經百戰的大將們一動不動,藍玉喊了一句“退下”之後,這些人立刻走的幹幹淨淨。就因為這件事情給藍玉招來殺身之禍,在藍玉案中,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作為帝王,最忌諱的就是這種事情了。
朱橡臉色鐵青的看著朱高煦,良久不語,麵前跪著的這個人若不是自己的兒子,依著朱林的脾氣,早叫人拖出去問罪了。
跪著的朱高煦也知道自己說不不該說的話,冷汗頓時淋漓而下
旁邊的大王爺朱高熾很有幾分“賢王”的風範,急忙上前勸解:“父皇息怒,皇弟說話素來如此,也是一時口不擇言”
朱高熾在關鍵的時候為兄弟求情開脫,如此的風度如此的胸襟確實展現的恰到好處。
冷眼旁觀的黑衣病虎看看眼中,卻是一言不。
跪著的朱高煦如何能不知道皇帝已經震怒,可這個時候是在不能退縮,心中雖是十分畏懼,還是說道:“父皇息怒,兒臣實無此意。那林三洪不過是一小小禦史,如何敢不領朝廷之命?隻是湖廣之事重大,萬萬出不得砒漏,兒臣若是能夠下到湖廣,指揮林三洪自然能夠做到如臂使指靈活自如。實是一片血誠之心”
“下去!若不是念著你還有辦事的血誠,聯早拿下你了。”朱林冷冷的哼了一聲,轉頭對身旁的大王爺朱高熾說道:“前番任命作廢,聯再仔細思量思量,”
剛才不是說好讓我去的麽?怎麽就作廢了?大王爺朱高熾一時愕然,還是很恭敬的告了個退。
不動聲色的黑衣病虎也行了淺禮退出了武英殿。
大王爺朱高熾不解的問姚廣孝:“姚師傅,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不該呀,王爺不該為漢王開脫”姚廣孝是何等精明之人,已經隱隱的猜到朱林的心思:“當時就應該力薦漢王代表朝廷去解決湖廣之事小
“漢王?這”代表朝廷去湖廣解決爭端可以撈取巨大的政治資本,這麽好的機會大王爺如何肯讓給漢王?即便是在朱林盛怒之時為朱高煦開脫,那也不過是表現一下自己的風度而已,並沒有想到太多。
“我也是剛剛想到,若皇上真的想讓王爺你代表朝廷,為何又要召見漢王?”黑衣病虎無奈的說道:“漢王雖然觸怒了皇上,皇上卻能看出漢王是個踏踏實實辦實事之人。湖廣之事王爺已經落了下風,恐怕沒有機會了!”
“這,,怎麽會這樣?”
“哎,回去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