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上墳
大年初一,整個縣城被劈裏啪啦的鞭炮聲籠罩,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國家這些年雖然一直在禁止燃放煙花爆竹,怕出現什麽火災隱患,可是由於放鞭炮乃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千年習俗,又豈是說禁就禁的?
更何況,今天是大年初一,假如沒有了鞭炮聲的點綴,也就沒有了過年的味道。
我跟在爸爸媽媽身後,前往爺爺家拜了年,又去一些長輩家裏走了一趟,多年未見,再次相見,少不了一番感慨。
大街上張燈結彩,熱鬧異常,到處都是走親訪友的人群,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這一天,似乎所有的苦難都已不再存在。
等到將長輩走訪一圈之後,已經中午了,接下來沒有意外,又是大吃大喝,到了最後,我看到紅燒肉都有種厭惡的感覺,再好的東西吃多了之後,都會膩的。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二,我陪著爸爸媽媽一起去了外公家,火豆豆也跟著一起上了車。
一個多小時以後,我們到了外公所在的村莊,再次走在熟悉的鄉間小道上,昔日的一幕幕仿如昨日,仍舊曆曆在目。
到了外公家,發現外公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自從外婆去世之後,外公的精神狀態就一直不好,他仿佛變了個人一樣,沉默寡言,我們這些小輩看在眼裏,很是難受。
外公和外婆自由青梅竹馬,一路攜手走過半世風雨,生活雖然平淡,可是那種平淡中卻又無比偉大的愛情,我們這些後人無法能夠體會。
俗話說得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如今外婆已去半載,外公仍舊未從陰影中走出,一別數日,再次看到外公蒼老的容顏,我的眼圈紅了。
舅舅舅媽熱情的將我們一家人招呼到屋子裏坐下,端茶上水,噓寒問暖,半年未見,小表弟又長高了不少,比著先前乖巧懂事了很多,火豆豆和他很玩得來,兩個人一起在院子裏玩耍。
我陪著外公坐在院子裏,和他講一些外邊的趣事,外公沉默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看到外公開心,我的心中那絲難過也淡去了不少。
中午的飯菜很是豐盛,隻不過這些天每天大魚大肉的吃著,我的胃口一點都不餓,望著滿桌子的飯菜,也隻是象征性的下下筷子。
飯後,舅舅帶著爸爸媽媽和我一起去外婆墳上上墳。
前天下了一夜的大雪,鄉間的小路上很不好走,特別的泥濘不堪,我們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外婆墳頭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再次站在這座孤獨的墓堆前邊,想起慈祥的外婆就躺在裏邊,回憶起昔日外婆對我們這些後輩好的場景,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嘩嘩流下。
舅舅和爸爸媽媽也很悲傷,跪伏在外婆的墳前,默默流淚。
舅舅放了鞭炮,取出籃子裏的豬肉,饅頭,水果之類的貢,擺放在外婆的墳前,又取出幾刀紙錢燒了,嘴裏輕聲說道:“媽,我們都來看你了,順便給你送點紙錢,你在下邊過的還好嗎?你走了之後,爸爸很是想念你,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我們這些子女看在眼裏都很難受,你老要是有時間的話,就托夢勸勸爸爸,讓他想開一點,我們這些子女過的很好,你在下邊也不要掛念,每逢初一十五,我們這些做兒女的一定不會忘記給你來送紙錢,今個過大年了,這些貢你留著享用,別舍不得吃,家裏還有……”
……
離開外公家的時候,大家心裏都不好受,我曾施法觀望外公的生命線,發現已經很短很短,外公今年七十有三,一生行醫,深得岐黃之術,平時注重養生之道,看著就和五六十歲差不多。
可是,自從外婆去世以後,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外公似乎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他思念去世的老伴,走不出往日的場景,我們這些後人勸說,也是無用。
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因為大家心傷外公的情況,草草吃了一點飯食就睡了。
次日一大早,我梳洗一番之後,和爸爸媽媽打聲招呼,說是去那個生病的婦人家裏去看看。
媽媽喊住了我,讓我等一下。
就在我困惑不解的時候,媽媽從廚房裏提出來一個食盒,遞給我,對我說小塵,那家人這個年一定過的不太好,這裏邊有一些我炸好的肉食,你帶過去給她們母女二人,大過年的,都不容易,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我的心中一熱,接過媽媽手裏的食盒,點了點頭。
到了胡冰卿家門口之後,大門緊閉,別的鄰居家裏都是喜氣洋洋的,陣陣飯香飄過,而胡冰卿家裏卻冷冷清清的,一點過年的味道都沒有。
甚至於,她家的大門上連門神和春聯都沒貼,一眼望去,倍感蕭瑟淒涼。
我長歎口氣,知道那個婦人得此怪病之後,家裏錢財已經用光,我給她們留下的那幾千塊錢,她們不舍得花,正是因為如此,連最基本的年貨都沒置辦,我真的很難想象,這對可憐的母女,這個新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我走上前去,輕輕敲了敲大門。
不一會,院子裏傳來了腳步聲,胡冰卿婉約的聲音響起:“誰呀?”
我說道:“是我,你風大哥。”
胡冰卿的聲音裏明顯的帶著一絲喜悅:“風大哥,你稍等一下,我就幫你開門。”
緊接著是奔跑的聲音,胡冰卿從裏邊打開了大門,俏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麵前。
這個小丫頭穿著我為她買的那件粉色羽絨服,長發披肩,素麵朝天,潔白無瑕的瓜子臉上雖然仍然帶著淡淡的蒼白,可是一眼望去,那種淡淡的清純模樣,還是讓我的眼前一亮。
不過,當我看到她的左手上纏著白紗帶的時候,還是愣住了,我遲疑的問道:“冰卿,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胡冰卿低下了頭,好一會,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要緊的,我不小心自己傷到了。”
我也並未多想,問道:“有沒有傷到筋骨?去醫院看了嗎?”
可是,我緊接著想到這家人的處境,這大過年的連最基本的年貨都沒置辦,這個小丫頭又怎麽可能舍得去醫院看傷呢?
胡冰卿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風大哥,真的不要緊,這點傷算不了什麽,我已經習慣了。”
我的心莫名的一顫,有句老話說的好,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雖然並非所有的窮人家的孩子都是早當家的,可是一大半的還是有的,隻有經曆過那種無奈的艱辛,才能體會到生活的不易。
我問道:“阿姨現在怎麽樣了?”
胡冰卿抬起頭,眼裏露出感激的神色:“風大哥,還是要謝謝你,你給我媽媽貼了那張符紙之後,我媽媽這兩天也不那麽難受了,她剛躺床上睡著了。”
我點了點頭,那張‘靈’字真言符籙,是我用七星毫寫而成的,其內靈氣充盈,足夠壓製婦人體內的寒氣三日,今天剛好是第三天,過了今晚,符籙靈氣失去作用,婦人體內陰寒將會繼續發作。
這兩天我雖然忙著走親戚拜大年,四處應酬,又心傷蘇小漾的莫名失蹤,可是我並未忘記這個婦人的怪病,我翻閱了幾本祖上傳下來的古之後,已經想好了驅除婦人體內陰寒氣息的對策,我今日來此,就是為了幫他治病的。
胡冰卿讓開身子:“風大哥,進來說話吧,外邊風大。”
我點了點頭,邁進門內,將手中食盒遞給她:“這是我媽媽讓我帶來的一點心意,裏邊是一些炸好的肉食。”
胡冰卿眼神黯然下來,低下頭,輕聲說道:“風大哥,你一次又一次的幫我家,我和媽媽已經感激不盡了,以後你還是不要再帶東西過來了,你的恩情,我一輩子都還不清。”
我說道:“傻丫頭,不要說這種話,每個人的一生,都不會是平平坦坦,我們總會經曆各種挫折,經曆各種打擊,經曆各種磨難,你和阿姨隻不過現在剛好處於人生的低穀,而我剛好又有能力幫上你們一把,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一個人的一生,既然有低穀,就會有**,相信熬過這次劫難,你和阿姨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胡冰卿眼圈一紅,看著我的眼睛,輕聲說道:“風大哥,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人。”
我臉皮微熱,尷尬的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胡冰卿的左手有傷,不方便提食盒,我提著食盒,跟在她的身後,走進了屋子裏。
由於前幾天我離開之時,對她們說過,她母親並非患了傷寒,而是中了詭道中人的巫術,醫院取來的草藥非但毫無用處,反而可能會引起不良反應,藥不對症,搞不好會出人命。
她們聽我之言,已經將熬草藥的藥罐子移走了,所以這一次進屋之後,雖然還有一股子淡淡的草藥味道,可是已經很淡很淡,比著上次好了很多。
那個婦人此時正躺在床上,安靜的呼吸著,臉色也不再那麽蒼白,蓋著一床棉被,睡著了。
我怕打擾到婦人,輕手輕腳的將食盒放在了桌子上邊。
然而,當我看到桌子上的一幕之時,我愣住了。
那是一個小花籃,正是胡冰卿先前提著賣花的那個籃子,然而,此時這個花籃已經變了形狀,編製花籃的竹子也斷了好多根,籃子裏的十幾束康乃馨花瓣凋零,花杆都折斷了,而且,花籃的把手上明顯有淡淡的血跡。
然後,我的視線再次轉到胡冰卿包著白紗布的左手上,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
我看著胡冰卿漂亮的眸子,輕聲說道:“冰卿,你實話告訴我,你的手到底是怎麽受的傷?你昨天是不是又出去賣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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