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破陣

我再次凝神望去,慘白的月光下,李無傷空洞的眼眶,看上去是那麽的詭異。

這一次,我終於發現了一點什麽。

一個正常人,眼球摘除之後,眼眶內會殘留下一些痕跡,可是在李無傷的眼眶內,我卻什麽都沒看到,仿佛那裏天生就是那樣,並非是後天受到傷害。

李無傷嘴角翹起,似乎在嘲笑著什麽一樣,他問我:“這一次,看清楚了嗎?”

我點了點頭,收回目光,問他:“你的確是天生沒有眼球,可是,這和你能不能看清楚東西,這二者之間有什麽關係嗎?”

李無傷一擦臉上的血水,苦笑著說道:“人家都說老天爺是公平的,這句話真的一點不假,他雖然剝奪了我雙眼的光明,不過,他卻又賜予了我另一種能力,讓我可以通過另外一種方式,看清楚外界的事物,就比如現在,我能夠清楚的看到你們的樣子,也能夠清楚的看到你們臉上的每一根毛孔,隻不過我並非用眼睛看到的。”

他的話,讓我一陣訝然,不是用眼睛看的,那他是用什麽看的,我雙目凝視,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也並未發現有何奇特之處。

正在這時,李無傷說道:“不要猜測了,我不是用身體上外在的器官看的,我是用這裏看的,隻有用這裏看,才能看的更加真切。”

他說著,用手輕輕的指了指自己的心窩。

“心眼!”

我脫口而出。

怪不得這人雙眼眼球已經失去,卻能夠準確無誤的看清我的一舉一動,我一度猜測他是憑感覺感受的,可是現在聽他這樣一說,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此人身負異能,外邊的這個世界,他是用心眼所看,怪不得他會看的那麽清晰。

隻不過,‘心眼’這種異能,我還是頭次聽說,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李無傷的話。

白東菊和陳家福也是聳然動容,這個李無傷也更加的神秘了。

我甚至一度懷疑,這個人不管功力如何,單單會擺出陰蛇困龍陣,再加上掌控驚魂鑼,現在又身負心眼異能,本不該是默默無名之輩,可是江湖上,為什麽從未聽過此人名號?

我為了證實他所說的,就用手指在空中,憑空畫出一個太極圖案,然後,我問李無傷:“既然你用心眼可以看到一切,那麽我想問你,剛才我做了什麽動作?”

李無傷嘴角再次露出那種譏笑的神情:“你畫的那個太極圖案雖然漂亮,不過裏邊的元氣不足,等下就會自動消散,你看看,我猜對了吧。”

這個時候,空中泛著淡淡光澤的太極圖,正在一點一點的消散著,和李無傷所說的毫厘不差。

到了此時,我終於相信,眼前這個神秘人所說的話,是真的了,他真的可以憑借心眼看清外界的事物,我們的一切動作,在他的心眼注視之下,一目了然。

李無傷說道:“你還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要是沒有問題的話,那你可要兌現自己的承諾,把我放了,你所問的事情,我可是全部都告訴了你,江湖中人最重誠信,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點頭,說道:“我會兌現自己的承諾的,這個你膽管放心,不過你也不要忘記你所說的,我可以把你放了,將這個驚魂鑼也可以還給你,隻是你要把我們帶出此陣。”

李無傷說道:“成交!”

我看了白東菊一眼,白東菊會意,手持招魂蟠,悄不經意的朝著李無傷靠近了幾步,這是為了預防,將李無傷放了之後,他懷恨在心,乍起傷人。

然後,我對陳家福說:“陳師傅,麻煩你,解開他身上的繩子吧。”

陳家福遲疑了一下,說道:“風大師,此人高深莫測,我這‘乾坤繩’一旦放了他,他失去控製,要是使壞,我們可就再難抓住他了。”

我點頭,說沒事,放了他,我相信他的話。

陳家福不再說什麽,走到李無傷的跟前,口中念念有詞,雙手如同拈花一樣,在李無傷的周身遊走,李無傷身上密密麻麻的紅繩子,如同通靈了一樣,隨著陳家福的纏繞拉扯,一點點的從李無傷身上鬆開,到了最後,成了一小團,陳家福順手裝進了口袋裏。

李無傷失去紅繩子的束縛,重獲了自由,他拿衣袖抹去臉上的血水,此時他的鼻孔處已經不再繼續往外流出,隻是一張臉脹起老高,配上沒有眼球的烏黑眼眶,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李無傷忽然伸手說道:“還有我的驚魂鑼!”

我把玩著驚魂鑼,玩味的笑了笑:“驚魂鑼可以還你,隻是還望你不要忘記,自己剛才的承諾。”

他說我李無傷是什麽人,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是那種出爾反爾之人嗎?

我嗬嗬笑笑,沒有吭聲,將驚魂鑼還給了他,手中悄不經意的摸出一根桃木釘,恐他忽然暴起,以防不測。

陳家福和白東菊也是一臉戒備的看著他,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就等著這人膽敢忽然使詐,我們三人聯手之下,一定要將這人斬殺!

那李無傷接過驚魂鑼之後,仔細查看一番,對我說道:“走吧,我這就帶你們出去。”

我忽然說道:“慢著!”

李無傷一愣:“怎麽?”

我指了指數米之外,伺機而動的無數地狼,說道:“這些陰魂不散的玩意不除,我們怎麽出去?”

李無傷臉上那種譏笑表情再度出現,他對我說道:“想要製服這些地狼還不容易,你們先塞上耳朵,看我的。”

我和白東菊與陳家福互相打量了一眼,聽那李無傷的,用雙手堵住了耳朵。

這時候,李無傷神色一凝,往前走出幾步,手中提著的驚魂鑼,哐的一聲,再次響起。

隻不過,這次他的目標是奔著那些地狼而去的,而且我們三人也提前預防,事先堵住了耳朵,雖然鑼聲隱約傳進耳朵,心神一陣搖曳,不過已經好了很多,沒有了第一次聽到鑼聲時候的那種難受感覺。

隨著這聲鑼聲的響起,密密麻麻的地狼群再次引起一陣**,這一次,那些地狼似乎受到了什麽驚嚇一樣,悲嗚著,趴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

哐!

李無傷再次敲響驚魂鑼。

我凝目望去,隨著他的敲打,從驚魂鑼上,隱約產生一片波紋,朝著地狼群散去,那波紋就像是病菌一樣,所到之處,先前還囂張不可一世的地狼,立馬匍匐在地上,不住的悲嘶著,似乎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哐!

第三次鑼聲響起。

那些還在垂死掙紮的地狼,終於承受不住驚魂鑼的法力,嗷嗷悲嘶著抱頭逃竄,消失在了寒氣森森的濃霧裏,不大工夫,一隻不剩。

萬墳丘重新回複了先前的樣子,萬寂無聲,仿佛那密密麻麻的醜陋地狼,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唯有空氣中留下的惡臭氣息,證明著那些狗東西曾經存在過。

我放開堵住的耳朵,走到李無傷的麵前,看著他手中的驚魂鑼,不由得讚歎道:“這麵鑼,果真是個好東西!”

李無傷一鑼在手,又變成了先前裝逼的樣子,似乎忘記了,鼻梁骨還是被我撞骨折的。

他冷哼一聲,說道:“跟我來!”

然後,他轉身朝著原路走去,我對著白東菊和陳家福使個眼色,他們二人會意,一左一右的走在李無傷的身邊,而我則是走在李無傷的後邊,謹慎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此人先前被我使詐,撞破了鼻梁骨,一時大意,吃痛之下,被我們幾人合手綁了起來,威逼利誘之下,雖然沒有吃到什麽苦頭,不過那種恥辱感,對於他這種心高氣傲的人來說,仍舊是難以下咽的,我很是了解這種人的性格,瑕疵必報,不得不防。

而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一路上,這個李無傷雖然一臉不爽的樣子,不過也並未使詐,帶著我們,在萬墳丘之中,七拐八抹的走了大約十幾分鍾,來到一處並不起眼的墳墓之前。

這座墳墓和周圍的墳墓並無任何區別,破敗的墳堆上,荒草叢生,很顯然,這座墳頭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打理了,不過這也難怪,這裏是亂葬崗子,死去的多是一些苦命之人,他們的後輩縱使活著,被生活的擔子壓著喘不過氣來,每日為了一日三餐辛苦奔波,哪裏還顧得上死去的先人。

李無傷到了這座墳墓之前,在破敗的墓碑後邊摸了摸,也不知道在搞什麽名堂,然後他爬上墳堆,順手拔下插在墳頭的那杆招魂蟠。

然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那杆招魂蟠剛一拔下,我就感覺空氣中的陰氣,猛地一滯,李無傷手中的招魂蟠,輕響一聲,無風自燃。

下一刻,緊挨著這座墳墓的另一座墳墓上邊的招魂蟠也無風自燃。

然後,是第三座墳墓上邊的招魂蟠,第四座墳墓上的招魂蟠……

到了最後,但凡墳頭上插著的招魂蟠,全部挨著順序的無風自燃起來,瞬間的功夫,整個萬墳丘內,黑煙滾滾,陰氣森森。

這時候,我終於明白了,這座陣法的陣眼在何處了,正是這座其貌不揚的墳墓。

每座陣法的形成,必有陣眼來壓製,陣法的正常運轉,與陣眼關係很大,陣眼一旦破壞,再厲害的陣法也會失去作用,不攻自破。

李無傷先前在這座墳墓的墓碑後邊一陣摸索,正是在確認這座墳墓的正確性,然後他在確定了這座墳墓就是陣眼之後,順手拔下陣眼法器,這座大陣的陣眼法器,就是那隻招魂蟠。

陣眼法器無風自燃,這座大陣機能已失,無法繼續運轉下去,連帶著餘下的招魂蟠,全部跟著燃燒起來。

到了此時,這座萬墳丘中的‘陰蛇困龍陣’,不攻自破!

陣法破除之後,視線瞬間清晰起來。

我凝目望去,原來我們此時正處在萬墳丘的正中間,整座萬墳丘形成一座圓形,我們此時正好站在它的心髒位置。

那些地狼受到驚魂鑼的驚嚇,此時應該已經躲進了墳墓之中,不敢再露頭,我們身處萬墳丘中,也安全不少。

李無傷空洞的雙眼看著我:“我已經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破了此陣,將你們帶了出來,你我之間,兩不相欠,我先前已經說了,我隻是周爺手下一個打先鋒的小卒子而已,後邊還有厲害人物沒有出現,等下再見,我不會手下留情,你們自求多福。”

說完,他一手提鑼,一手拿槌,轉身朝著外邊走去,逼格裝的十足。

我忽然想起一事,於是,出聲喊道:“你稍等片刻再走,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李無傷停了下來,不過他並未回頭,背對著我,聲音毫無感情,冷冰冰的說道:“你不要忘記,你我二人的關係,我們是敵人,不是朋友,我之所以破除這座大陣,帶你們走出此陣,隻是為了兌現自己的承諾,現在我們已經兩不虧欠,我也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說完,他再不停留,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慢慢的消失在濃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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