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蓮。”這是蘅若睜開眼後說的第一句話。

“嗜血蓮?”夜殤重複到。

“這是一種已經絕跡了萬年的上古魔花,我之前從未見過它的實體,隻在我娘的一本劄記中見過關於它的記載。此花嗜血,若要想從這裏離開,就要用鮮血喂它,等白色的花瓣變得血紅,它就會慢慢綻放開來,我們就可以趁機出去。”

夜殤的麵色並沒有舒緩:“這樣巨大的一朵花,要吸多少血才夠?”

蘅若沉默了片刻,忽然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將一滴血滴在了中心的花蕊上。血滴方一落到上麵,便被那黃色的巨蕊吸了進去,花蕊末端發出不滿足的輕顫。蘅若看向自己的手指,劃破的地方已經愈合,她想了想,從袖中取出了一根銀針,紮入了自己頭頂的百匯穴。緊接著,她將自己的手腕劃破,把手遞到了花蕊上方,任鮮血不斷地滴落在蕊上,而手上的傷口並沒有愈合的征兆。

夜殤見狀頓時了然,神之身無論受到怎樣的創傷都會快速恢複如初,她將銀針紮入自己的穴道,使手腕上的傷無法愈合,才能持續不斷地給這朵妖花喂血。夜殤不由道:“想不到你愚蠢至此,竟將自己的弱點暴露於人前,而且還是對著自己的敵人。”

蘅若神色依舊,隻是淡淡地說到:“花瓣一旦張開,我們身體裏的靈力便會恢複,那時你就跳出去,我隨後跟上。它的開放如同曇花一現,一定不要錯過了時機。”

夜殤不再說話,雙眼看著她手上的血一點點流逝,周身巨大的白色花瓣漸漸變了顏色。他的眼前突然閃過一個畫麵,一塊乳白色的石頭擺在地麵上,一滴血落到了上麵,立刻便被那石頭吸了進去。夜殤愣了一愣,眼前又快速閃過一隻纖細的手,那隻白暫的手腕上流著血,一點點滴落到那塊白色的怪石上。夜殤驚詫地瞪大了眼睛,然而再沒有畫麵跳至眼前,剛才仿佛是他產生的幻覺。

鮮血一直那樣流淌著,嗜血蓮毫無止境地索求著少女溫熱的血液,蘅若的手開始發起抖來,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夠了。”夜殤一把握住她的手,心裏升起莫名的躁意,“剩下的我來。”

蘅若抬起頭來,給了他一個慘白的微笑:“忘了告訴你,它一次隻喝一個人的血,中途換了別人是不行的。”

“你說什麽?!”夜殤握住蘅若的手一緊,她這哪裏是忘了告訴他,分明是有意隱瞞他!夜殤心裏產生了一種難言的滋味,他剛要開口說話,隻聽頭頂上方傳來了微微的響動。

蘅若仰頭望著花苞頂端,笑道:“它要開了,你準備好。”

此時白色的花瓣已變成了刺眼的火紅,花身輕輕顫動起來,似乎隨時準備盛開。當頭頂終於透出一線光亮時,兩人發現自己竟是被困在了水底,而隨著花苞的打開,那些湖水竟灌不進來,仿佛這朵花的周圍有一層結界將水擋在了外麵。

“就是現在。”蘅若低啞地說了一聲。

夜殤感到身體裏的靈力瞬間湧了回來,他毫不遲疑地向上躍起,張開的洞口就在眼前。然而在向上躍的過程中,他下意識地朝底下看了一眼,卻驚訝地發現蘅若並沒有跟上來,而是倒在了花蕊旁邊。夜殤遲疑了片刻,而後低聲咒罵了一句,重新落了回去。他用手抓過蘅若後再一次向上躍起,兩人終於在紅蓮重新閉合之前衝了出去。

“你給我站住!”司徒小魚突然逃出,攔住了瀾的去路。

瀾看了她一眼,繞過她繼續趕路。

“哎,你站住!”司徒小魚不依不饒地跟上他,試圖阻止他前行。“你到底把仙女姐姐拐到哪裏去了?!”

瀾不耐煩道:“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還說要找她?”

司徒小魚愣了一愣,問到:“你知道她叫什麽名字了?”

“她叫蘅若,是神族的人,就算我將她帶走,也傷不了她一根汗毛,所以你不必再纏著我了。”

“原來她叫蘅若啊,我就說她怎麽那麽厲害嘛,原來她是神族的人哪。”然而司徒小魚並沒有就此作罷,依然纏著瀾讓他帶她去見蘅若。“你們魔人詭計多端,不見到蘅若姐姐我是不會安心的!”

瀾冷哼了一聲,不再理她,要不是此處行人來往,不便使用法術離開,他早就扔下這個煩人的少女離開了。這時突然聽到一陣馬嘶和行人的尖叫,瀾轉頭看去,隻見一匹失了控的馬車朝這邊飛奔而來。四周的行人嚇得慌亂逃開,司徒小魚見狀也要躲閃,然而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心一橫,便直直地站在路中央,眼看著那馬車向她衝撞而來。

就在馬蹄要將司徒小魚踏扁的瞬間,一隻手伸來將她拖離了開去,瀾一手抓著她的手腕,一手扶著她的腰,臉上卻滿是震驚的神色。他眼中燃出了怒火,握住司徒小魚的手緊得可以將她的手腕捏碎。

“你……你偷襲我!”

司徒小魚吞了口唾沫,直直地看著瀾不語,而後感到他手上的力道慢慢變輕,整個人身子一軟,滑落了下去。司徒小魚趕忙將他扶住,在周圍人疑惑的目光下將他帶走了。

司徒小魚將瀾挪到了一片少有人經過的樹林,剛準備用事先預備好的繩子將他綁起來,好逼他帶她去見蘅若,卻發現他的身體有些不對勁。隻是中了迷藥的身體應該隻是軟弱無力,怎麽會變得冰冷僵硬了?司徒小魚心中一驚,伸手推他道:“喂,我……我隻是給你下了迷藥,你別裝死了!”

瀾毫無反應,司徒小魚開始心慌了,她拚命地推著一動不動地瀾,眼裏開始泛出焦急和愧疚的淚光。這時,一個人從樹林裏悠閑地走了出來,他低頭看向地上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嘴角邊浮起輕蔑的笑容。

“是你!他怎麽會這樣啊?你快來看看……”

“他中了我的寒毒,當然是這個樣子。”漓的口氣輕鬆無比。

司徒小魚一愣,忽然間明白了什麽,衝著漓大叫到:“你騙我!你利用我在他身上下毒,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你好騙啊。”漓嗬嗬笑到,“不過沒想到你這麽快得手了,倒是有幾分機靈。不過是利用一下你罷了,用得著這麽吃驚麽?你看,我的好哥哥可是一點也不吃驚啊。”

司徒小魚聞言向瀾看去,隻見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波瀾不驚。

“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擁有寒冰刺,一定是你給她的。”瀾淡淡地說到。

“嗬嗬,寒冰刺的滋味好受麽?很快你的血液就會凝固,你會變成一根冰棍。”

司徒小魚心頭一震,驚道:“怎麽會這樣?你……你快給他解藥啊!”

瀾道:“你不要天真了,他不會給的。”

“你們……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們不是兄弟嗎?”司徒小魚看著這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心裏有太多的疑惑。

兩人都沒有理會司徒小魚,隻是用完全不同於手足的冷漠目光看著彼此。瀾開口到:“進入石林陣偷走金鱗甲的人是你?”

“是我。”

“你偷去給誰?”

“無可奉告。”

“誘使刑崢去偷襲魔君的人也是你,為了引起中原魔族和南彊魔族的爭鬥?”

“不錯。”

“你在為誰效命?”

“將死之人,知道這個又有什麽用?”漓冷笑了一聲,走近了躺在地上、身上已結出寒霜的瀾。“說實話,你就這麽死了,我還真是有些不舍呢,我的好哥哥。”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身體漸漸失去知覺的瀾和心急不已的司徒小魚。司徒小魚想要衝上去攔住漓,可漓瞬間就化作一團藍煙消失不見了,此時司徒小魚隻恨自己法力不濟,追不上漓,也幫不了瀾。她跑回瀾的身邊,抓起他的手使勁搓起來,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根本就起不到作用,眼淚唰唰地就流了下來。

瀾睜開眼睛看著她,奇怪到:“你哭什麽?”

“你就要死了……”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吉利,她連忙改口到:“呸呸呸,你不會死的,不會……”

瀾忽然莫名地笑了,他道:“你是在內疚嗎?不必這樣,你隻是被漓利用了,況且,不過是殺了一個人而已,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司徒小魚身子一顫,怒道:“什麽叫殺一個人沒什麽大不了的?你是殺人殺習慣了,可是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你知道嗎?!”

瀾一怔,沒有再說話了。他好像早就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因為自己殺過一個人而內疚一輩子。

“對了!”司徒小魚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低頭在自己的腰帶裏找出了一樣東西,她將那東西遞到瀾眼前,瀾看到那是一隻符紙鶴。

“這是蘅若姐姐給我的,她說可以用這個找到她。她那麽厲害,一定可以解掉你身上的毒的!”

瀾聞言一怔,眼中流露出了一線對生的渴望。

蘅若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屋子裏,白月許坐在床頭看著她,見她起來便將一碗補血的湯藥遞了過去。他不問蘅若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是告訴她當時他們找到她時的情形。

“刑如風收到你的口信後便帶著一小支軍隊趕到了魔君陵,魔君陵坍塌後,外圍的結界也破了,我們便進去找你和夜殤。我們沒有搜尋到你們的下落,後來看到夜殤抱著你從魔君陵後的湖中破水而出,他把你扔下後就走了,刑如風帶著一些人去追他了,我就把你帶回了南彊魔宮。”

蘅若將那碗藥喝下,而後開口道:“夜殤的身上沒有《六界兵法》,他看過之後就將它毀了。”她頓了頓,又道:“月許,給我一些筆墨。”

白月許為她找到了紙筆,看著她在上麵寫下了一些東西。許久之後,蘅若將寫好的東西整理好,遞給白月許道:“這是《六界兵法》,你收好。”

白月許一怔,低頭看向手中的文字,眼中立時散發出驚奇的光芒。

“果然是一套絕妙的兵法,你在魔君陵中也看到了《六界兵法》?”

蘅若點點頭:“可惜未能阻止夜殤看到它,夜殤為了不讓這兵法落入其他人手中,就在看完之後將它毀去了。你將它收好,先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將來夜殤若要運用這上麵的兵法發動戰亂,我們也好從中找取對策。”

白月許頷首道:“我明白了。魔君陵的事情你稍後再說,先好好歇息一下吧,你……失血太多了。”

蘅若給了他一個微笑:“沒事的,休息一下便好了。”

白月許歎了口氣,端起桌上的碗,起身退出了屋子。蘅若感到有些困乏,便躺回床上想要繼續休息,然而沒過多久後,一隻符紙鶴飛到了她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