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身上的情蠱已解,他的意識逐漸清晰,慢慢認出了眼前的聖女阿箏。
“阿箏?”薛放隻覺自己似乎丟失了一段記憶,此刻仍頭疼得很。阿笙見他清醒過來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心裏十分難過,但經曆了剛才的事,她也釋然了。
“阿箏,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薛放問到。
阿箏垂下了目光,複又抬起頭來看向屋子裏的兩個陌生人,問到:“兩位,請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此時蘅若已恢複了她的本來麵貌,而白月許則穿了一身與薛放相似的衣服,頗有些俠士之風。阿箏記得當時自己坐在家中,外麵突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便出了門,跟隨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來到了此處。原本以為自己看到的人是薛放,現在看來是這名年輕男子扮作薛放的樣子引她到這裏來的。還有他身旁的那名少女,方才她是扮成阿笙的樣子的。她的身上有著不同於凡人的靈力,今日在祭壇的時候應該也是她救了自己。
蘅若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們途經此地,發現了薛公子身上的異樣,於是就多管閑事,想讓你們三人聚到一起來。”
“我身上的異樣?”薛放疑惑地皺起了眉。
“我想這件事她們姐妹倆會告訴你的,我們二人不便繼續再此叨擾了,這便告辭了。”
蘅若與白月許就這樣走出了屋子,白月許看了一眼蘅若,說到:“怎麽不好奇他們三人會怎樣了?”
蘅若笑道:“難不成真要留下來聽那些纏人的感情故事?雖然我看不到結局了,但我相信這個結局一定是好的。是人難免都要犯錯,有悔改之心比什麽都可貴。阿笙隻是個孩子,為了得到自己心愛的東西用了一些錯誤的方法,可是經曆了這件事之後,我想她會更加懂得什麽是愛,什麽最值得珍惜。”
白月許道:“說她是個孩子,那你呢?”
“唔,在神仙裏麵我也算是青春年少,不過對於你來說嘛,你可要稱呼我為‘老人家’了。”
“那麽老人家,我們現在該去京州了嗎?”
“嗬嗬,站穩了!”說話間蘅若招出了綠綾,兩人乘上綠綾,往京州的方向呼嘯而去了。
京州是軒明皇朝的都城,繁華更勝其他地方,蘅若與白月許來到京州時,焱川已等候多日。他先一步來到皇城,已將一些事打探清楚,但因無法以人形示於白月許麵前,因此還得蘅若將他打探到的這些事再說給白月許聽。
蘅若看著攤開在桌上的皇宮地圖,說到:“雅妃現在已經成了雅貴妃,居住在載坤宮。她膝下有一名皇子,並非她的親生兒子,而是這名皇子在他生母死後認了她作母妃。前不久這名皇子剛被封了太子。皇帝一直在煉丹、修行,他很信鬼神之事,因此宮中的建築、陳設幾乎都經過一定的整改,以防外邪入侵,修為不高的妖魔鬼怪進去是要受限的。你現在雖有臨時的肉身,但終究還是一隻魂魄,到皇宮中行走恐有不便,所以這一次先由我入宮探路。”
白月許皺眉道:“皇宮守衛森嚴,你一個人去怎麽行?”
“誰說我是一個人了?不是還有阿川麽。”
藍鳥拍拍翅膀,鳴叫一聲當作回應。
“還是太冒險。”
“你可不要太小瞧了我,我再怎麽說也是一個神,難不成還會叫這小小的皇宮難住了?”
白月許想了想,說到:“那你小心為上,一旦有什麽不對就立即離開,我們再從長計議。”
蘅若望著他不說話,咧嘴笑著。
白月許眉頭一皺:“你幹什麽?”
蘅若笑眯眯地說到:“我發現你開始會關心人了。”
白月許一怔,冷哼一聲道:“我怕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到頭來連累了我。”
“嘻嘻……”
見蘅若隻知道笑,白月許眉頭皺得更深了。聽到她這麽說,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他的心好像不那麽冰冷了,他好像……活得更像一個人了……
蘅若突然咦了一聲,轉頭透過窗戶向茶樓下望去。白月許順著她的目光向下看,隻見茶樓下的大街上駛過一輛黑色的馬車,看起來十分華貴,卻並不見有什麽異樣。
“怎麽了?”
蘅若收回了目光,搖搖頭道:“沒什麽,我現在就可以行動了,你待在這裏等消息吧。”
在闖宮之前,蘅若已將皇宮的地圖默記於心,她找準方向後便直奔雅貴妃所在的載坤宮。皇宮守衛森嚴,為避開這些侍衛,她繞了不少彎路,不知不覺就迷失了方向。她抬起頭來朝天上望去,還好有藍鳥在空中盤旋為她指路。就在蘅若準備繼續動身時,一群人朝這邊走了過來,她迅速掃視了一下四周,閃身躲入了一間屋子。
“葉公子大駕光臨,實乃本太子之榮幸,來來來,青龍堂請。”
蘅若一驚,瞥了一眼堂中央的掛匾,上麵書著的正是“青龍堂”三個字。她心頭一緊,躲到了屏風後麵。
門被打開了,有三個人走了進來,其他人全都退守在了門外。蘅若看到其中一人,頓時心頭一跳,一下子有些慌亂起來。果然,那個坐在黑色馬車裏的人就是夜殤。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那時她就無緣無故地覺得那個坐在馬車裏的人就是夜殤,可仔細想想,也許並非無緣無故。夜殤在她的身上下了追魂印,通過感知自己的“血肉魂魄”來感知她的存在,那麽她是不是也能在某種程度上感應到他的存在呢?想到此處,她看到夜殤朝屏風這邊望了一眼,心想夜殤一定是知道她在這間屋子裏了,隻是暫時沒有拆穿她。
她看向其他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年輕的華服男子大概是剛才自稱太子的那個,那麽他就是雅貴妃的兒子、當今太子梁瀟。另一個人身著道袍,雖已上了年紀,但目光如炬,想來是頗有些修為的人。
“葉公子,這位是蜀山派的平文道長。”
“葉公子,幸會,幸會。”
那平文道長一臉諂媚的笑意,不料夜殤根本不作理會,惹得他十分尷尬。梁瀟出來打了個圓場,便請兩人入了座。蘅若躲在屏風後麵大氣也不敢出,從他們的談話中大致聽出了這三人是在商討相互聯合的事情。梁瀟似乎想拉攏魔界,而那平文道長看起來像是梁瀟的參謀。蘅若心中奇怪,平文道長既為蜀山派道士,又為何跟隨太子梁瀟,並同他一道與魔界為伍?
“誰?”
平文突然用銳利的目光朝自己望來,蘅若心道不好,一不小心泄了氣息,原本在平文這樣有修為的人跟前應當再小心一些的。正在腦中快速地思考著脫身的辦法,蘅若忽然被人用力拉出了屏風,她一個踉蹌跌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小東西,不是叫你在外邊等著嗎?就這麽等不急嗎?”
蘅若還未反應過來,兩片冰涼的唇覆了過來,她傻了眼。蘅若從未這樣近地看過夜殤的眼睛,那雙眼睛此刻如黑夜般深沉,她仿佛要陷入那裏麵,無法自拔。
唇上的觸感消失,夜殤將她的身子扶正,一手攬住她的腰,對房中另外兩個目瞪口呆的人說到:“明明叫她在外麵等我,誰知竟自己偷跑了進來,驚擾之處還望見諒。”
梁瀟輕咳一聲,笑道:“哪裏的話,想必這位姑娘也是一刻也不想和公子分開,才忍不住來見公子的,隻是調皮了些,算不得驚擾。既然事情已經談妥,還請公子移駕偏殿稍作休息,今晚父皇將設宴招待公子和道長。當然,請這位姑娘也一起來吧。”
“多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盛情。”
“哪裏哪裏,能請到三位是本太子的榮幸,眼下本太子還有一些事要做,就不陪三位了,有什麽需要盡管向宮人們提就是了。”
蘅若不得已跟他們一起出了青龍堂,然後隨著夜殤一起進了梁瀟安排給他的房間。此時蘅若臉上的潮紅還未褪去,想到剛才的那一幕,她就不敢抬頭看夜殤的眼睛。
夜殤看著她臉紅的樣子,嘴角邊浮起一絲笑意,開口道:“你闖到皇宮裏來做什麽?”
“有事。”蘅若僵硬地回答著,還是不敢直視夜殤的雙眼。
夜殤對她的回答顯然很不滿意,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著自己:“你這種態度,我隻好把你交給太子梁瀟,說我其實並不認識你了。”
蘅若固執道:“你跟他是一夥的,我才不告訴你。”
夜殤道:“誰說我跟他是一夥的了?”
“你們剛才明明說要合作的,你這次是代表魔界過來與梁瀟結盟的,不是嗎?”
“不錯,魔界早就想和人界的君主達成同盟,但當朝的君王喜好修仙,對修道之人極為重視,因此痛恨妖魔。而太子梁瀟卻不同,他認為魔界才是可以依靠的強大勢力。如今梁瀟雖為太子,但他的這個位子確被許多人盯著,他想順利地當上未來的皇帝,於是便想要借助魔界的力量。若魔界輔佐梁瀟當了皇帝,那麽以後魔界就可以控製人類,那些修仙之人就算再厲害也還是要聽從人間君主的命令,到時我們對付起他們來就容易許多了。”
蘅若心想,好一個大陰謀。“那平文道長是怎麽回事?他真是蜀山道長?”
“平文一直在幫梁瀟出謀劃策,很受梁瀟的重用。他確是蜀山派的道士,但卻是個貪圖榮華富貴的卑鄙小人。”
蘅若歎道:“想不到蜀山派竟也出了這樣的人。”
“如何,你還有什麽問題嗎?沒有的話可要回答我剛才問你的問題了。”
“我……我下次再告訴你吧,再見!”
蘅若說完轉身便走,卻聽夜殤在後麵淡淡地說到:“你若走出這個門,我便對梁瀟說你是刺客。”
蘅若轉身,怒道:“你已經在他麵前承認認識我,說我是刺客對你有什麽好處?”
“哼,隨便編個理由,他也會相信。”
蘅若惱道:“你做什麽非要刨根問底?我真的是有重要的事要做。也罷,我說完了,你就讓我走。”
蘅若將白月許的事大致告訴了夜殤,心想真的不能再耽誤了,白月許和焱川還在外麵等著她的消息呢。念及此處,她不再去管夜殤,轉身便要出這房間,不料夜殤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將她攬至身前。
夜殤的眼裏充滿了怒意,他將臉湊近蘅若,用冰冷的語氣說到:“你竟為他闖冥府和皇宮?蘅若,你的心為什麽那麽大?要裝那麽多的人?你總是想著別人,什麽時候替你自己想過?”
蘅若怔怔地看著夜殤,焦躁的心卻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她直視著夜殤的眼睛,開口道:“有,我有替自己想過,我想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