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點卯時,有幾個小書吏過來,對著李青一臉震驚。

“看不出來啊李青!”

“怎……怎麽了?”李青一說話嘴角還是有些疼。

“你沒聽說?那個宋丹啊,昨日被他爹接回去時,連人樣都沒了,還以為你知道看書,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

“聽說,起碼得躺三個月才能下床!”

李青也有些意外,摸了摸腦袋,他記得當時不還被宋丹壓著打麽?

“是嗎?”

“我們啊,早看那個李青不順眼了,狗仗人勢的東西!”

“難怪林尚書重用你,這一次可真是給我們出了口惡氣!”

“嘿嘿,”李青幹巴巴的笑著:“哪裏哪裏。”

——

“王爺,你可一定要為妾身的侄兒做主啊!妾身就這一個侄兒,卻被那林挽朝縱容手下,毆打至重傷,妾身心痛啊!”

應勤王聞言,一把將手裏的杯子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林挽朝?”

應勤王隱隱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他生性閑散,隻喜歡遊山玩水,要不是聽聞皇上駕崩才回京守孝,他這會兒還在雲南。

“是一年前,被薛行淵休棄掉的那個林府孤女?”

應勤王妃哭的稀裏嘩啦,委屈極了:“是啊,但她現在可不是什麽棄婦,新帝封了她為戶部尚書!”

“荒唐!”

應勤王本身就是個輕賤女子的德行,一聽這話當即拍桌而起。

“戶部尚書乃是朝堂命脈,讓一個下堂棄妃當?這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一月前陛下才下旨,”應勤王妃抹著眼淚:“那會兒王爺您還沒趕回來呢!”

“陛下?”應勤王眯了眯眼,生出危險,“先帝在位時,他便身子羸弱,畏畏縮縮,不堪重用,怎麽會讓他承襲皇位?”

應勤王氣憤的罵著,又突然像想到什麽,陰測測的道:"那這林挽朝......和他之間……”

他冷冷的咬牙,目光中殺意騰燃。

“本王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麽厲害之處。”

——

林挽朝看了一半的冊簿,忽然想起了什麽。

“不是說,今日要到一位新的主事?”

宋丹被打殘廢了,他的位子可不能空著,便有人引薦了位新的主事。

李青一拍腦袋,“對啊,這人怎麽還沒到,下官去瞧瞧。”

說著,他便拿出上頭的調令,看了看時辰說:“也該到了啊。”

放下調令,李青便準備出門看看,還沒掀開簾子,忽然探進一隻白玉一般的手,接著,便是一張貌美驚人又略含英氣的麵容。

齊玉榮目光徑直對上林挽朝,輕輕一笑。

“林尚書。”

林挽朝擱下了手裏的筆,眼中生出探究。

“齊小姐?別來無恙啊。”

齊玉榮抬步走了進來,身上卻著著青玉色的官服,她恭敬的合手行禮。

“新任戶部主事齊玉榮,參見林尚書。”

林挽朝微微挑眉,琢磨著這個齊玉榮忽然出現在戶部當差的目的。

不過倒也不難猜出,畢竟,當初她能坐上這個尚書之位,齊太師可是在背後不少推波助瀾。

“李青,你退下吧。”

李青還有些蒙,但聽見林挽朝吩咐,還是急忙離開。

齊玉榮見閑雜人等離開了,也就不裝了,不等林挽朝客套便就已經坐在了一旁。

“林尚書似乎一點都不吃驚?”

“兩個月前,齊太師推舉我為戶部尚書之時,我就已經想過定是有原因的,雖然沒想到,會是你。”

“以前滿腦子都想的是薛行淵,沒發現,其實你也挺聰明的。”

林挽朝笑了:“你今天來,不會又是為了薛行淵吧?”

“薛行淵?”齊玉榮閉上眼睛笑了笑,再睜開,眼睛裏已經渡上了一層冷意,“他算什麽東西,始亂終棄,既要又要,我為什麽要因為他,賭上自己的前程?”

齊玉榮站了起來,緩緩走到林挽朝麵前:“我今天來,是真正想要投誠於你,我認為,相信女子,總比相信男子來的靠譜。”

林挽朝看著她的眼睛,從裏麵看到了太多熟悉的東西,那是她曾經也有過的,對權力的野心。

她輕笑:“你說的對,重用女子,也比重用男子來的靠譜。”

——

如今先帝駕崩已滿百日,喪期已過,應勤王決定在府邸設宴,宴請朝中大臣,名為祈求今年風調雨順。

他性子灑脫不羈,眾人倒也見怪不怪。

隻是沒想到,這帖子同時遞給了薛行淵,還有林挽朝。

裴淮止今日得太皇太後召喚,前往慈寧宮覲見。

許久沒有見皇祖母了。

裴淮止跟著侍女,來到了內殿。

“孫兒參見皇祖母。”

“我的好皇孫,快來,”老太太拉著裴淮止的手,臉上滿是慈祥,"近日可好?"

"孫兒甚好。"裴淮止坐過去,瞧見太皇太後的鬢角已經徹底變白,比上次見麵老了不止一點。

“哀家知道你會來,叫人將燈全都點著了……”

“皇祖母,”裴淮止聲音隱隱有些冷,說道:“孫兒如今已經不怕黑了。”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太皇太後眉開眼笑,底下的小宮女們則端著吃食流水一般,來往不止。

“你不怕黑了,哀家的一塊心病就放下了,是怎麽好的?”

裴淮止揚起嘴角,其實也沒有好徹底,隻是不那麽需要亮了,夜裏,隻要借著林挽朝的長明燈便能一夜無虞。

“因為一個朋友。”

“她會醫治?”

“也許吧,總之,孫兒的病好了。”

太皇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被攙扶起來往桌案旁走去。

“近來,應勤王來過我這裏一次,他告訴我,林挽朝任了刑部尚書,你可知道?”

“知道。”

“這尚書之位,是裴舟白推舉上去的。”太皇太後微微沉下神色,有些不悅:“她不是得你信任麽,怎麽就和裴舟白之間如此親近了?”

“皇祖母,她是自由的,她想做什麽,孫兒都無權幹涉……我們之間,是我對不起她。”

“你可知道,裴舟白收了江南對諸侯的幫持,他是想要架空哀家!他這手段,可比我那個皇帝兒子要狠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