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咒力構成的結界從身後破開, 揚起的灰燼眨眼間消失,郊外熟悉的夜景再次映入眼簾。

伏黑惠伸手握住掉落在地的宿儺手指,胸腔突如其來一股劇痛, 沒來得及阻止就嘔出一口血。

“咳、咳……!”

本以為隻是普通的詛咒, 沒想到牽扯到了津美紀身上。敵人是危險的特級, 他耗費了全部咒力展開領域才將持有宿儺手指的咒靈殺死。

也不知道虎杖和釘崎怎麽樣了……

伏黑惠緩緩抬起沉重的眼皮, 強撐著從粗糲的砂石地麵爬起來,想去尋找同伴。

有徐徐的風吹在臉上, 伏黑惠邁出半步的動作驀然僵直。

還有別的東西在——!

濃霧般的紫色咒力持續而迅速地彌散,一個比之前更加牢不可破的領域在少年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形成。

不可能……!直到回收手指之前,他明明沒有感受到任何其他的咒力才對!

伏黑惠攥著特級咒物的手掌都在顫抖,全身肌肉繃直, 瞳孔緊縮, 連呼吸都窒住。

偏偏是現在,在他的咒力已經一絲都不剩的時候!

領域展開耗費的咒力量比他想象的還要大,可以說,他現在站著都是勉強支撐。如果沒有援助, 就是一隻任人揉捏的螻蟻。

而且——伏黑惠把嘴唇咬出鮮血強迫自己冷靜——從領域的強度和咒力濃度來看, 這隻新來的詛咒的實力絕不會弱於上一隻!

最後一縷月光被遮擋, 風聲停滯, 壓抑的喘息在一片死寂中尤為明顯。

混沌中,睜開了一雙閃著猩紅光芒的獸眼。

與此同時,東京高專。

衝田總司正給桌前的花瓶換水, 百合花瓣帶著柔軟的馨香舒展。她剛想活動下手腕,腦海中驚雷乍響。

[警告!警告!契約者與‘詛咒’接觸!危險等級為最高!]

衝田總司倏忽抬頭, 銳利的視線透過玻璃窗看向遠方。

係統從不用“契約者”稱呼她, 而且她也沒察覺到有詛咒的跡象, 唯一的可能性隻有跟她結下契約的禦主。

她記得,昨天高專三人一起離開去做任務,至今未歸。

淺藍色粒子中,櫻粉的和服變換為新選組隊服,淺蔥色的羽織下是鋸齒狀的白紋。

“定位確定了嗎?”

[確定。]

在衝田總司不笑的時候,她的聲線都變得冷酷。她三兩步拉開門,在門口靜靜地凝望月光,影子在光線中拉得極長。

“我該怎麽過去?”

[緊急情況可以花費QP解鎖權限,我會開啟傳送。數額比較大,請做好準備。]

“用吧。”

英靈握緊了紅鞘白拵的菊一文字則宗,感受到自己情緒有些亂了,她閉上眼深呼一口氣。

類似靈子轉移的感覺籠罩全身,默數三個數後,白光照亮了整片庭院。

敞開房門的房間內,隻剩下被擱置一半的百合在靜寂中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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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太痛苦,我也可以馬上就殺了你。”*

後背有一副五官、長相奇異的男子這樣笑著揚起了手。

他對麵的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臉上綴著黑色的玫瑰花紋,身體繃直。

釘崎野薔薇啐了一聲,剛想還口卻被打斷。

“對了,如果你們就這樣死掉,會不會太可惜了?”

壞相狀似苦惱地撇了撇嘴,又將目光投給對麵的血塗,後者像得到了什麽暗示,高興地搖晃起身體。

醜陋的異形像跳舞一樣轉了個圈,嘶啞的聲音都高了一個調:“好……好玩!哥哥,來試試吧!”

“弟弟都這麽請求了……”壞相興奮地舔了舔唇,眼神幽暗,“就拿你們試驗一下新到手的玩具吧。”

對麵的兩人同時升起防備。

“情報解明”,增強了術式威力的同時也暴露了它的缺點,釘崎野薔薇本有把握用自己的芻靈咒法反擊,但在聽到剛才的對話後,她的心裏突然產生一股危機感。

壞相打了個響指,眾目睽睽之下,一塊表麵纏繞著眾多各色脈絡的石頭漂浮在半空。

在看清石頭的一刹那,尖銳的警報聲席卷兩人的腦海。

比起虎杖悠仁類似於直覺的危機感,釘崎野薔薇感受到了更多。

陌生又熟悉的毛骨悚然,跟她相性排斥的力量——上次也出現過!

她咬著牙,對壞相怒目而視,後者對她露出一個無辜的惡心笑容。

他們不知道,壞相口中的“玩具”正是來自其他世界的“詛咒”。

如果說血之淚石隻是蘊含著詛咒,咒獸膽石卻是不停釋放著詛咒——被詛咒的野獸體內的詛咒釀成的詛咒,不停釋放永不消散的強烈詛咒。

單論效果,後者甚至要更加棘手。

“釘崎,”虎杖悠仁的聲音少見的嚴肅,“你認得那東西嗎?”

釘崎野薔薇同樣壓低聲音:“沒見過,但是能猜到和病棟裏的情況差不多。”

病棟……那咒力豈不是沒用?!

虎杖悠仁咬緊牙,肌肉繃起,身子像獵豹一樣蓄勢待發。

眼前新出現的詛咒很棘手,但他們所剩的時間實在不多了。伏黑那邊說不定比他倆還糟,必須盡快解決。

咒術師警惕被動的模樣讓壞相心生愉悅,他哼笑著撚起了半空的石頭。

“看來你們好像對我的玩具有印象,就拿你們來試驗——誰在那裏!”

他冷聲問道,目光緊緊追隨者空氣的餘波。

回答他的是形如鬼魅的破空之聲。

血塗並沒有看到人類或詛咒的影子,困惑地看向自己的兄長,下一秒驚愕地張大上下兩張嘴:“哥哥,你的手……!”

手?手怎麽了?

壞相順著弟弟的視線低頭,才發現右手自肘部以下已經消失,淅淅瀝瀝地從斷口淌著血。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同樣驚愕,但對象不同。

“櫻saber?你怎麽會在這裏!”

虎杖悠仁失聲喊了出來。

“出了點意外,”英靈收刀入鞘,淡聲問,“你們沒事吧。”

她一反常態的冷淡讓虎杖悠仁沒反應過來,釘崎野薔薇比他多了些經驗,快速接上了話。

“暫時沒事。對了,那邊——”

“我看到了。”

櫻發少女衝她點點頭,對不遠處咒靈陰狠惡毒的視線視若無睹,穩穩地踏出一步。

手裏還捏著咒獸膽石的半截手臂咕嚕嚕滾落,堪堪沒落下圍欄。經過了這麽大的衝擊,膽石不但完好如初,還牢牢地粘在指尖。

外表沒錯,可氣息不對勁。

[檢測到‘咒獸膽石(弱)’,請注意回收。(注:咒獸坐標已標出)]

任務目標還是任務目標,但魔力被分成了兩部分。較弱的一半留在了本體裏,更為強大的力量變化為了咒石原始的形態。

英靈不動聲色地收起膽石,白光一閃素材就傳送回了係統空間。

一直用冰冷黏膩的視線盯著她的壞相終於開口:“你也是咒術師?”

他裂開一個猙獰的笑臉,“既然把我的東西拿走了,就用你的命來還。”

英靈麵對著他,眼神卻看向釘崎和虎杖:“我要去看看惠的情況,你們倆能撐住嗎?”

後者不約而同交換了一個眼神,“當然。”

櫻發少女點點頭,以來時一樣快到極致的速度消失。

血塗讀懂了哥哥的暗示,早有準備,同樣使出全力去攻擊——

“打偏了?——不對,被她躲開了。”

地麵砸出一個大坑,鋼製欄杆扭曲變形,用作攻擊手段的血液如硫酸般呲呲冒著白煙,本該被擊中的人卻消失了蹤影。

趁著血塗還在困惑的功夫,虎杖悠仁緊盯著它,同時極快速地問身邊的同伴:“櫻saber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回去跟你說。”

釘崎野薔薇揚起了釘子,看著壞相的目光冰冷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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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巾不住飄揚,羽織獵獵生風,淺色的身影在黑暗中分外醒目,卻飄摸不定。

英靈將魔力擊中在腳下,短時間內速度提了一整個檔。

之所以收了膽石就離開,是因為係統告訴她,就算沒有她的參與,虎杖和釘崎也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再說這本來就是兩人難得的曆練機會,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去做。

風聲止住,英靈在八十八橋洞處停住。

這裏的魔力濃度太高了,就算沒有係統定位,異常也一望便知。

結界拒絕著她的進入,衝田總司幹脆像上次一樣揮劍破開縫隙。結界“喀嚓”一聲裂開,轟然塌開可供人進入的洞。

在進去後,她淺褐色的瞳孔刹那緊縮。

在那雙總是露出柔軟笑意的眼睛中,湧動的唯有無窮無盡的殺意。

山巒一樣龐大的怪物捕捉到了來自背後的聲音,它甩開獸牙上掛著的人,咆哮著以示敵意。

被它甩開的人胸口破了一個大洞,氣息奄奄,用最後一口力氣睜開了眼。

“……櫻……saber……?”

鐺——

金石碰撞的聲音。

怪物的毛發比盔甲還厚,普通的攻擊根本傷不到它分毫,隻會激怒它。

英靈的目的也並非一擊擊殺,在空中轉了個身,借著反衝力穩穩落在傷痕累累的禦主身旁。

她單手握刀,另一手撐著少年的脊背,掌心散發出瑩潤的綠光。

隻知殺戮的劊子手怎麽可能會荒謬地擁有治愈技能,但她顧不上身份暴露,持續而堅定向對方因失血過多的身體傳輸魔力。

野獸怒吼著再次襲來,她抱著禦主,在不大的結界內躲避了幾個來回,直到手下的身體漸漸回溫,她才將伏黑惠擱置在一處角落。

魔獸向天一嘯,地震如同響應號召般出現,結界內天搖地動,飛石坍塌。

英靈敏銳地躲過自背後襲來的石塊,同時用劍氣劃開魔力衝擊,借著飛石的力道猛衝向魔獸。

伏黑惠意識清醒了一點,看見的就是粗壯尖銳的獸牙即將割開櫻發少女喉管的一幕。

他瞳孔震**,一聲“快躲開”還未出口,卻見視野中的人影突然消失。

在被野獸毀成一片廢墟的橋洞,消失了。

隻下一秒,劍光從而而降,狠絕地穿透層層皮毛、直刺進脖頸!

魔獸歇斯底裏的怒吼激起層層回響,伏黑惠被震得伏在地麵,耳膜眼角冒出血來。

碎石在剛才的攻擊中震成齏粉,野獸雙目通紅,喘聲如雷,儼然已經被挑釁得無以複加。

哪怕是對準要害的一擊,竟然還是無法造成實質性傷害。

伏黑惠手指深深陷進土裏,他想要召喚式神,但偏偏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櫻發的英靈回到了他身邊,即便是這樣的絕路中,她看向伏黑惠的目光仍舊笑意盈然。

“禦主,用令咒命令我釋放寶具吧,”她臉上沾了不知誰的血,笑容卻如同平日般明媚,“之前的表現一定讓您失望了,但請再最後相信我一次。”

“新選組一番隊隊長,會為禦主斬殺前路所有的敵人。”

“沒有……”伏黑惠想說他從來沒有失望,但一對上英靈的視線,卻說不出肯定之外的話。

外麵轟鳴和怒吼仍不斷傳來,夾雜著野獸的怒吼和咆哮,這一方角落卻不合時宜的平靜。

英靈像是讀懂了他心中所想,停頓一秒,彎起唇,“雖然想說哪怕是冥府盡頭我也會相陪,但這話有些煞風景了。”

“禦主跟我不一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衝田總司再度舉起劍,眼中倒映著一片血色,聲線像換了個人一樣冰涼:

“請您,下令。”

伏黑惠胸腔破開的洞已經止住血,他知道是誰救的。每一寸骨頭都像被碾碎般痛苦,但黑發少年依舊固執地直起上半身。

“我用令咒命令你,”他說,“釋放寶具,衝田總司。”

說來諷刺,這竟然是伏黑惠第一次喊出她的全名。

櫻發英靈麵具般冰冷的表情融化了一瞬。

“謝謝。”

謝謝你在危機關頭的信任,謝謝你還沒有斬斷我們之間的契約,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

還有很多,多謝。

英靈睜開眼時,眼中最後的溫度消逝。

她低聲喚出寶具真名。

無明三段突——衝田總司完整的寶具。

“壹之突”中包含著“貳之突”“叁之突”。三段突的瞬間,壹之突、貳之突、叁之突“同時存在”於“相同的位置”。就算防住了壹之突,還是會被處於相同位置的,貳之突、叁之突所刺穿。

這種矛盾使劍尖產生事象飽和,因此三段突在事實上成了無法防禦的劍技。*

以絕巧妙的技巧和速度開啟的必殺魔劍,耗費的魔力數值也相當可觀。她這一路上已經浪費了太多魔力,隻有依靠令咒才能勉強使出。

快到肉眼根本無法捕捉,堪比空間跳躍的步伐。三段閃光同時冒出,映在視網膜中隻剩一片模糊的白光。

但在伏黑惠眼中,淺蔥色的羽織,幾乎是瞬間喚醒了他的記憶。

前兩天,他在高專宿舍做的繁亂夢境,最後正是與眼前如出一轍的身影將他帶了出來。

記憶和現實重疊,伏黑惠雙目腫脹得厲害,傷口深可見骨,血跡還未幹涸,感官崩壞得一塌糊塗,感覺一會兒在岩漿中被炙烤灼燒,一會兒又在冰冷的深寒中凍得瑟瑟發抖。

即便如此,伏黑惠還是大睜著雙眼,極力想看清一切。

決絕的身影,冰冷的劍光,是黎明來臨前最後的花。

“無法防禦”是概念上的含義,就像衝田總司被鐫刻在靈基的病弱,除非有相悖的概念,不然概念上的事物是無法解除的。

就比如現在,哪怕它的皮毛再堅硬,牙齒再銳利,反應能力再快,它也隻是一隻碰巧得到升華的魔獸,無法抵擋必殺的一擊。

山巒傾塌,地上的碎石被震了幾震。汩汩的鮮血從轟然倒塌的怪物身下流出,匯成一條小溪。

衝田總司鬆了一口氣,遙遙地對伏黑惠揮手。

哢噠——

象征著負麵情緒的咒力如潮水般褪去,碎櫻取代了結界,片片瓣瓣綻放飄落,一如幻夢。

漫天粉雪中,殷紅的血色尤為刺眼。

英靈對著禦主遲鈍地眨眨眼,習慣性揚起一個笑容,卻在下一秒頓住。

她似乎有幾分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順著手臂一路看到肩膀。羽織早已看不出最初的淡藍色,被或淺或深的髒汙血跡染得狼藉不堪。

餘光中,衣角遲滯地化為金光粒子。

“櫻saber……?”

伏黑惠聲音中帶著顫抖,不知所措地向前伸出手。

角落處,被擊倒的龐大怪物不甘地發出最後一吼。憎恨、憤怒、不甘,化為最惡毒的詛咒,聲波中蘊藏的魔力悉數向一人攻去。

“快躲開!!!”

少年的呼喊聲嘶力竭,但他想叫住的人卻像沒聽到般再次舉起了破損的刀。

渾身漆黑的玉犬從濃墨的影子中一躍而出,咆哮著奔向敵人。

在刀尖斬斷野獸的脖頸處相連的最後一絲血肉時,英靈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沁出鮮血。

一滴一滴,一股一股,沿著潔白的下頜流到羽織上,半邊臉都被染紅。

喀嚓——

怪物徹底沒了動靜,從四肢開始化作粒子。

空中泛起點點熒光,被吸引著依附在一處。金光擁簇中,唯一的身影卻在變淡。

英靈若有所思地抬起頭,兩人相隔不近,但那眼神太過透澈,幹淨到伏黑惠都能在裏麵看見自己狼狽的身影。

櫻發少女想向他走過去,但在腳下踉蹌後,便放棄了。

她用刀拄著地,即便捂住唇,鮮血還是不斷地從指縫裏冒出。

“那就隻能這樣了,”她的聲音如往常一樣溫和而輕快,輕易就能撫平別人心頭的不安,“其實我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沒時間了。”

“謝謝你,禦主。”

淺淡的金光中,羽織上的血色看不真切。櫻發英靈眉眼彎彎,一如初見時的模樣。

說到一半,她無奈地彎起唇角:“不用悲傷,這是我存在的理由。”

最髒汙的血跡中,綻放出最美麗的花。

“能戰鬥到最後一刻,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多謝。

還有,珍重。

忽然起風,花瓣和金粒交織飛舞,不過幾秒,盡數消失在月光中。

伏黑惠怔愣在原地,似乎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但很快,他手指顫抖著,徒勞在虛空抓了一把。

最後一瓣櫻花在他麵前消散至虛無。

伏黑惠像雕塑一樣僵硬地垂著眼坐在地麵,額頭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但他固執地不去處理、也不肯挪動半分。

直到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找過來。

“怎麽你自己在這裏,櫻saber呢?”

伏黑惠喉頭艱澀,嘴唇翕動著,卻半天說不出話。

“她回去了。”

是誰的聲音?

“你們也走吧。”

虎杖和釘崎的表情怎麽那麽奇怪?

“讓我自己待著。”

……

伏黑惠疲憊地闔上眼睛。

——夢醒了。

----

回到高專不過一天,協會的人就找上了門。

連續三次出現咒術無法處理的狀況,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急了。協會專門派人請走了他們三人,從白天審到晚上,連續十個小時的高強度詢問差點讓釘崎野薔薇掀桌暴走。

協會官員試圖在伏黑惠的“朋友”身上找突破口,但注定無功而返。搜不到履曆,身份信息一片空白,他們不會想到這個人不存在此間,高層隻會猜疑有權限更高的組織阻擋進度。

伏黑惠嚐試過解釋,沒起什麽作用,最後也由他們去了。

他冷淡地看著有位監督進門來低聲報告了什麽,負責人表情變換,幾分鍾後,彬彬有禮又客套疏離地通知他們可以離開。

協會想拿捏幾個初出茅廬的咒術師再容易不過,能這麽輕易放他們離開,應該是五條老師做的吧。伏黑惠想,反正跟他沒關係了。

八十八橋詛咒事件就此塵埃落地,詛咒得到祓除,宿儺手指回收,年輕的咒術師因此契機學會領域展開。

可喜可賀。

伏黑惠像一台不會損壞的機器,連軸接了好幾個任務,接下來的三天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上。釘崎和虎杖每每來找他都撲了個空,還是實在看不過去的夜蛾校長強製命令他在高專休息。

手背上的令咒還剩最後一劃,但失去了從者的禦主已沒有價值,紅色圖案的自邊緣緩速消失,過不了幾天就會恢複成原先的光潔。

釘崎和虎杖再沒有追問過他相關的事,伏黑惠以為自己很快就會把這段經曆忘掉,再不濟,就藏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匣子裏不去碰。

而後的某一天,在收拾書桌上檔案的時候,伏黑惠發現了一張便簽。

淺淡的櫻粉色,小小一張,夾在書架不起眼的角落。

畫的是某人擺著比耶手勢的Q版自畫像,落款是一行小小的“衝田總司留”。翻過來,背麵在角落裏寫著“沒想到這都被你發現了!就把衝田小姐的便簽送給你當獎勵吧!”

十月裏的晚風有些涼意,高專宿舍內的高樹也染上秋色,落葉簌簌,靜謐的月色悄然無聲。

指尖因用力過猛而泛白,而後倏忽鬆開。

睫毛顫動,眼睛閉上又複睜開,黑發少年緩慢地、抿起了這些天來第一個微笑。

下一次,下一次見麵的話,要是在櫻花盛開的季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