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有事發生的前兆。

今天一早, 係統感知到的“詛咒”氣息突然增強,沒過幾秒又馬上消失。以防萬一,玉藻前在高專布置下隻有自己能操控的結界, 一旦有“詛咒”的魔力出現,她能第一時間發現並趕到。

好不容易在高專四處設置好錨點, 估摸著交流會也快開始了, 她才動身前往兩校教師和評委所在的會議室。

“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最適合你的工作!記得早點來哦!”——發信人五條悟。

不管五條悟原來有什麽意圖,這倒為她的任務提供了便利。能坐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地看監控當然比在高專門口站崗好,就是這一副興致高昂的語氣有點惡心。

她正這樣想著,突然被人攔住去路。

“久仰大名, 尊子前輩。”

在通往後山的必經之路上,身著狩衣的咒術師像是等候多時,不卑不亢向她點頭致意。

玉藻前裝成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驚訝掩唇:“你是——”

“我是加茂憲紀,京都校的學生。”

加茂憲紀看起來像大病初愈一般, 臉色還泛著白,但脊背挺得很直:“有一件事我很在意。聽說, 迦摩同學的入學是您推薦的。”

玉藻前心下了然,但仍是一副不解的模樣:“是我,所以呢?”

沉默良久, 加茂憲紀低沉的聲音才傳出來:“……關於她的來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巫女嘴角噙笑,說話滴水不漏,“我們隻是工作上的關係,其他的事我也不清楚。”

不待加茂憲紀反應, 她自顧自邁開步子, 隻在跟他擦肩而過時輕飄飄留下一句:

“有空想這些, 不如先好好準備交流會吧。”

加茂憲紀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對著她的背影遙遙喊了句“多謝。”

巫女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就當是回應。

不怪她敷衍,有關之前的任務,能不提到就不提到,她可不想費心費力構建新的世界觀。極容易翻車不說,也沒有多少回報,就任憑他們隨意想象了。

不過加茂憲紀的話倒是提醒了她。腳下方向一變,她先去了趟東京校的休息室,推開門就是一派吵吵鬧鬧的歡樂場景。

“咦?這麽熱鬧,你們在聊什麽?”

最先回答的是已經跟她混熟的虎杖悠仁,少年摸了摸頭,如實回答:“沒聊什麽啦,據說前不久有交換生來,我還挺好奇的。”

不用好奇,交換生也是我。

但這話說不出來,巫女有模有樣地點頭:“原來是這件事,迦摩當時離開得太匆忙了,不然你們還能認識一下。”

“你、啊不,您認識她?”

被虎杖悠仁一聲“老師”驚到的釘崎野薔薇回神,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超級大美人啊!皮膚也好好!看起來跟他們差不多大,竟然已經是老師了嗎?

大城市果真是不一樣。

“對啊,”巫女的聲音輕快活潑,一點架子也沒有,“畢竟推薦信是我寫的嘛。”

“不提這個,你們的作戰計劃準備得怎麽樣了?”

“大體已經確定了,還需要一點調整。”

跟大大咧咧的釘崎野薔薇不同,她的措辭相當謹慎,帶著恰到好處的遲疑:“剛才虎杖喊你‘老師’,但我好像並沒在高專見過你……”

巫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忘記介紹了,我以前也是這裏的學生,不過現在不當咒術師了。”

她摸著下巴,苦惱地歎了口氣:“整天跟長相不敢恭維的咒靈打交道,同行脾氣還都很怪,要是待下去,我遲早會失眠吧。”

在場的幾位年輕咒術師紛紛露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覺得你的話有道理”的表情。

虎杖悠仁趕忙出來打圓場:“就算不當咒術師,尊子老師也很厲害的。”

“我想起來了!”

苦苦思索半天的熊貓眼睛一亮,右手握拳砸進手掌心:“我以前在正道的學生相冊本裏見過你,哎呀,那裏麵還有年輕的悟呢。”

“木魚花。”

狗卷棘睜大眼睛,表示不相信自己同伴有這麽強的記憶力。

熊貓無奈低下頭,湊近他耳邊超小聲說:“畢竟那麽好看的人,印象很深嘛。”

“學生相冊本——”

釘崎野薔薇愣愣重複一遍,大腦過載:“也就是說,她和五條老師是同年嗎?”

她的目光遲鈍地在巫女和熊貓之間打轉,打了個哆嗦後瞬間清醒——

看起來和她一樣大的超級美女!和那個性格輕浮的無良教師!

騙、人、的、吧!

“千萬別把我跟那家夥混為一談哦。”

語氣抱怨,表情卻像撒嬌一樣比了個k,“高興的時候為什麽要提那個掃興致的人呢?”

釘崎野薔薇認真接受了她的建議:“說的也是。”

插不上話的虎杖悠仁:“……”

你們真的這麽嫌棄五條老師嗎,突然感覺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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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沒多久,為了不打擾他們商量作戰計劃,玉藻前先行離開,臨走前被釘崎野薔薇不舍地拉住手約好下次談論護膚知識。

當她優哉遊哉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表麵上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瞬間冷下來。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清來人的一瞬,樂嚴寺嘉伸的肌肉還是不受控製地繃緊。

混沌的雙眼中射出駭人的精光,他以一種近乎恐怖的目光,注視著巫女一步步走近落座。

樂嚴寺嘉伸的位置較偏,除去他身邊的冥冥外無人發現他的異樣。而冥冥對金錢之外的東西更是漠不關心,隻掀了掀眼皮。

“真是好久沒見了!五條悟說你要來,我還嚇了一大跳。”庵歌姬的高興是發自內心的,畢竟和五條悟一比起來,尊子是個相當有禮貌的後輩。就算她常常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舉動,但就“懂得尊敬前輩”這一點就足夠掩蓋缺點了。

然而尊子並沒有如她記憶裏那般爽朗地跟她揮手。

巫女輕輕拉開椅子,小幅度地側身入座,一舉一動都標準到能直接當禮儀課的範例。她撫平衣擺上幾乎看不出來的褶皺,舉袖半掩著臉,這才看向跟他打招呼的庵歌姬。

“好久不見,歌姬前輩,”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她微彎的眉眼和點點笑意,“勞煩您惦念了,我很高興。”

庵歌姬:“……誒?”

五條悟頭埋在桌子上,肩膀一聳一聳地顫抖著,不用猜就是在憋笑。

最後排的夜蛾正道沉默地推了推墨鏡。他比庵歌姬早兩天見到尊子,即便內心衝擊還是很大,但已經能夠維持麵不改色。

庵歌姬狠狠瞪了一眼五條悟,又勉強地露出笑容:“你跟以前看上去沒區別呢,就是性格稍微變了一點。”

“哦呀,那前輩覺得我變成什麽樣了呢?”

“——誒?”

沒料到她會追問,庵歌姬停頓幾秒,絞盡腦汁地想形容詞:“好像……更有女人味了一點?”

糟糕,她在說什麽啊!

“太有眼光了,歌姬前輩!”巫女激動的聲音響徹在整間屋子,“你說的沒錯,人家現在正以賢妻為目標努力奮鬥呢!”

房間裏幾人不約而同地窒息了幾秒。

“……哇哦,”庵歌姬臉上淨是尷尬的笑意,幾乎想落荒而逃,“交流會要開始了,我們還是先看看學生們的行動吧!”

巫女表麵上為不能暢談自己的賢妻之道而遺憾,實則目光已落在了被分割成好幾塊的屏幕上。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精神也慢慢從緊繃放鬆,看到最後,都有點困了。

也許對身處其中的學生們來說,這是一次展現自己實力、不可多得的機會;可對於連評委都不是的她來說,就像是被迫看一場沒有情節的武術電影,還要寫出八百字觀後感。

這一塊屏幕中,姐妹間的戰鬥以禪院真希的勝利結束;下一塊,加茂憲紀和伏黑惠的戰鬥漸漸激烈。

巫女剛想倒杯茶解渴,手突然頓在半空中。像是冥冥之中的感召,她若有所思地抬起頭。

正在此刻,牆上為記錄兩校比分的咒符突然劇烈燃燒,紅色的火焰過後,隻剩一片焦黑。

藉由冥冥術式放映的錄像也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發生了什麽?”

準備去接昏迷學生的庵歌姬驚訝地停在原地,對前所未有的局麵感到不解:“怎麽會突然燃盡?”

五條悟手肘搭在膝上,並沒有把這放在心上:“可惜,不是我的學生做的。”

夜蛾正道沉聲說明:“如果是未被記錄的咒力,那咒符也會燃燒時也會發紅。”

“那不就是——有入侵者嗎?”

天元大人的結界不起作用,這可是大事。夜蛾正道正準備將在場的人分開去探查,卻被人搶了先。

“有隻咒靈混了進來,”巫女的聲音輕柔,字字分明,“就交給我吧。”

就在剛才,係統的任務警示發出。蟄伏已久的詛咒終於破繭而出,魔力伴隨蠻神心髒的震動一股一股湧來。

庵歌姬詫異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是咒靈?而且為什麽……”

為什麽要自告奮勇去祓除咒靈?這明明跟她沒關係才對。

巫女點著唇,神情無害而輕鬆:“怎麽說呢,坐的太久了,有點想大鬧一場。”

並不在意其他人複雜的心情,玉藻前瞄準漆黑的屏幕,手指在半空中虛虛一按。

她唇角微翹,眼裏滿是舒心的笑意:

“它的心髒,就由我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