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咒術高專遠在郊外深山, 汽車開不上去。伊地知把車停在山腳,目送他們幾人上山。

虎杖悠仁的身體素質的確強悍,沒用多久就蘇醒。他躺在沙發上, 睡眼惺忪地打量一圈,看見七海建人的臉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

“七海海!——對了, 順平呢?”

七海建人扶著手表看時間, “吉野順平已經先送去家入醫生那裏了,他的精神狀況還有待治療,一些報告也需要他的情報,可能會待上一段時間。”

“既然你已經醒了,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虎杖悠仁張口剛想再問些什麽,就見七海建人衝他半鞠了一躬:“失禮。”

虎杖悠仁:!他是不是該鞠回去!

“沒關係,你先忙你的吧。”

喔,原來不是跟他說的, 那沒事——等等,有人在他後麵?

粉發少年猛地回頭, 這才發現了一直笑眯眯站在他身後的巫女。

短短幾秒,他腦海中快速閃過裏櫻高中發生的事件,記憶中也和眼前的人對上號。

虎杖悠仁騰地從沙發上竄起來, 姿勢標準做了個九十度鞠躬, 大聲向她道謝:

“之前在學校的事麻煩您了!多虧您出手那個縫合臉咒靈才沒得逞!我和順平不會忘記的!”

“我又沒做什麽,”巫女避開他的話頭,笑著輕輕扶了他一把,“你們沒事就好。”

“不, 那個超強的啊, ”虎杖悠仁起身, 還不忘比劃了一個“飛斬”的動作,“不管是咒靈還是我,完全反應不過來。”

玉藻前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那招需要很長時間的練習,練的時候還有可能不小心還會削掉尾巴上的毛。”

“……?”

雖然很想問這跟尾巴有什麽關係,但虎杖悠仁還是順著她的話捧場:“其實我現在還在跟五條老師學習怎麽控製咒力,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能這麽厲害。”

“你已經很厲害了,”巫女繞過他坐在沙發上,不忘給虎杖悠仁一個鼓勵的眼神。

“我在高專上學的時候,也經常控製不好自己的咒力呢。”

“真的假的?!”

虎杖悠仁瞪大雙眼,心中忽然燃起鬥誌:“所以隻要多加練習的話,還是有進步的希望的嗎!”

五條老師跟他說,咒術師百分之八十靠天賦,他又不會術式,隻能在咒力上下功夫。

巫女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抽空回應他:“嗯,對哦。”

“好,有幹勁了!”

“勸你還是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一盆冷水潑下來,虎杖悠仁還來不及思考這句話的意思,驚訝地看向聲音來源:“五條老師?”

身材高大的白發男人一腳踏進門,笑嘻嘻地對他打了個招呼:“喲,悠仁,看著精神不錯嘛。”

“我還好,身體沒什麽大礙。對了,五條老師剛才說的……?”

“我的話意思就是——”五條悟壓低聲音小聲告訴他,“那家夥說的話對你一點用處都沒有。”

巫女冷惻惻地轉頭看他。

像說了壞話被原主發現之後的掩飾尷尬,五條悟誇張地笑了兩聲,好像剛看見沙發上還坐著個人:“喔!這不是尊子嘛!”

他特意掀起眼罩一角,驚奇的目光仿佛在打量一隻從動物園逃跑的大猩猩,而非自己許久未見的同窗。

“算起來有十年沒見了吧!哈哈,完全沒有你的消息,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剛想感慨“原來你們認識啊”的虎杖悠仁:“……”

正在思考自己是否應該不計前嫌的玉藻前:“……”

五條悟這人,從認識他第一天起就這麽會說話。

要是之前,她一定會直接擼袖子先打一架再說;但現在可不一樣了,要優雅,優雅才行。

“彼此彼此,”

玉藻前振袖端坐,纖纖玉指半捂著嘴,金眸中帶著嘲弄的笑意:“以你的性格能活到現在,真是要感謝命運的饋贈。”

五條悟整理眼罩的手停頓了一秒,但又若無其事接著道:

“你看著好像跟以前完全沒變化哦尊子,該不會給自己用了什麽巫術吧。”

“我看你跟十年前也沒什麽不同,是咒術嗎?”

“哈哈哈,你是在誇我駐顏有術嗎?”

“如果讓你保持年輕的秘訣就是這股冒出來的傻氣,還請繼續。”

“那個……”夾在兩人中間的虎杖悠仁小心翼翼開口:“你們在吵架嗎?”

“怎麽能這麽說呢悠仁,”五條悟像是被他的用詞嚇了一跳,眉毛都揚起來,“這是多年後同學聚會交流感情必不可少的環節,你長大就會知道的。”

虎杖悠仁把“你好像在耍我”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不用理他,”玉藻前並不十分在意地覷了五條悟一眼,對著虎杖悠仁說,“不過,我的修煉方法可能的確不太適合你。”

使出的術式沒打到目標物體上叫控製不好咒力,一個不小心把後山打出一個洞也叫控製不好。

她當時對精細的咒力輸出相當苦手,經常把訓練用咒骸碾得灰都不剩。每當這時候,時任班主任的夜蛾正道都會額角抽搐、不情不願地判定她合格。

不過現在好多了,玉藻前的符紙非常便利,她對魔力和咒力的輸出都熟練了許多,不論攻擊治愈還是構建結界,都用得得心應手。

虎杖悠仁有點失落:“是這樣嗎……”

“先別想這件事啦,”五條悟湊到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快到交流會了,你有什麽想法嗎?”

“交流會?”

虎杖悠仁一臉疑惑:“那是什麽?”

“……”

五條悟這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跟他提起過,隻得解釋一遍何為“姐妹校”、何為“交流會”,以及這樣做的目的。

他說了一大通,呼了口氣,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打算讓你在那個時候炸裂出場,怎麽樣!”

虎杖悠仁雙眼發亮,連聲應是,不等五條悟囑托,他馬上向兩人道別後,跑回他之前修煉的地下室整理行李。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範圍內後,五條悟才轉過頭,兩三步坐在了對麵的沙發上。

沒有了學生在,他的氣質一下變了。一手搭在沙發椅背,腿交疊翹起,姿態放鬆隨意:“我收回剛才的話,你變得還是挺多的。”

“既然你來了,我也有點事想問你。”

巫女看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低下頭撥弄衣擺上的流蘇。

五條悟一點沒覺得掃興,自顧自說到:“關於你推薦來的交換生,可是鬧出了好大的動靜呢。”

“你指迦摩?”聽到這兒,玉藻前抬起頭,表情竟然也有點苦惱,“她的脾氣就是那樣。之前有件事想請她幫忙,結果她死活不答應,人家超傷心的。”

不知道錯了哪根筋,五條悟像被酸倒般臉都皺起來:“你這個語氣……”

被人瞪了一眼後,他馬上中途改口,“這個語氣也挺好的,起碼我不會想跟你打起來。”

“我才是,”巫女冷淡地撤回目光,“比起浪費時間,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五條悟好奇起來:“哦?什麽什麽,說來聽聽。”

要是別的問題,玉藻前定然不會理會他,可涉及到了她最引以為傲的領域,被幻術遮擋的尾巴也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她的聲音中染上蜂蜜般的陶醉甜意,每一個音調都像在跳舞輕盈躍動:“最重要的事——當然是成為賢惠的妻子,每日為夫君準備充滿愛的愛妻料理,哪怕咪咕!一下被喂胖也沒關係!”

“……!”

“隻要主人的靈魂一直保持原樣,我就會一直愛著主人~!”

“……?”

“為了成為理想的賢妻良母,我可要從現在就開始努力才行!”

“……。”

五條悟撫著眼罩,陷入長久的沉默。

半晌,他想開了般忽然開口:“還是聊聊迦摩的事吧。你寫推薦信的時候,知道她的——特殊情況嗎?”

玉藻前撇撇嘴,對他的態度不是很滿意,但還是耐著性子回答:“大概知道一點吧,怎麽,她鬧出亂子來了嗎?”

“不算太大,被我搪塞了過去。”五條悟很快恢複正常,語氣變回以往的漫不經心,“隻不過京都的校長,還有加茂家的繼承人,前不久才醒過來。”

他指了指天花板,話語帶笑:“那些老家夥們可敢怒不敢言哦。”

“那不是挺好的嘛。”

如蜜的眼瞳深不見底,巫女掩唇輕笑:“她下手很有分寸,對你難道不是好事?”

“當然少了很多麻煩,可上麵可不會善罷甘休。”

五條悟站起身伸個懶腰,意有所指:“過幾天就是交流會了,你這個時候回來,不怕他們對你究責嗎?”

巫女皺起眉,五條悟的話戳中了她的痛處。

“要不是工作,我也不想回來。”

五條悟敏銳察覺到了她的意思:“什麽工作,跟迦摩一樣的嗎?”

“不太一樣,她要找的是活物,我的是死物。”

巫女同樣起身理了理衣裝,才慢吞吞繼續道:“死物自己不會掀起什麽波瀾,隻怕有心人想用它做些什麽。以防萬一,我隻能親自來一趟。”

臨走之前,她特意偏過頭,意味深長地留下忠告:

“交流會……可要好好辦哦。”

門被緊緊關上,不大的房間內,隻剩微怔的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