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好看,”金發蘿莉把話又重複一遍,眼裏星光閃閃,“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人。”
帶著麵具遮住大半張臉的藤丸咲:“……謝謝?”
他把購物袋放到一邊,半蹲下身,直視著這位小小姐的眼睛:“乖孩子可不能亂跑,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愛麗絲,我叫愛麗絲!”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雙手背到身後,踮起腳尖想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呢,漂亮的大哥哥?”
被搭訕的少年勾起淺淺的笑,避重就輕地回答:“我姓高——你的監護人呢,不在這附近嗎?”
愛麗絲的興致肉眼可見地低迷了一個度。她撅起嘴,雙手無意識地撥弄裙子上的蝴蝶結。
“……林太郎那家夥,在書房裏一坐就是一整天,”她嘟囔著,發泄自己的不滿,“我叫他他都不理我,這次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
懂了,是鬧脾氣離家出走的大小姐,不知道她的監護人現在是不是急死了。
蘭陵王眼裏透出點點無奈:“小孩子一個人走在街上是很危險的。這樣吧,你給那位林太郎先生打個電話,我陪你等到他過來,怎麽樣?”
愛麗絲氣鼓鼓地接過他遞來的手機,嘴上一邊說著“這次必須要他哭著給我道歉”,一邊乖乖撥出電話,按鍵的動作甚至有些急促。
再怎麽嘴硬的小孩子,離開信賴的大人身邊總會覺得害怕吧。
蘭陵王這樣想著,看向愛麗絲的目光多了幾分柔軟。
“喂,林太郎!我在商店街,快點來接我!”
“問我為什麽要離家出走……你自己反思吧!我才不告訴你!”
金發蘿莉惡狠狠掛斷電話,抬頭時瞬間變臉。
“能去那家蛋糕店坐一會兒嗎?”愛麗絲指著街角的招牌,表情乖巧孺慕,“我有點餓了,大哥哥。”
蘭陵王:“……可以。”
這孩子情緒轉變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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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剛逛街沒多久,藤丸咲又坐了回去。
麵前擺著的是他今天第三杯飲品。嗯,有點撐。
對麵的愛麗絲歡快地叉起一塊草莓蛋糕。她還太矮,雙腿在桌下一晃一晃,十分可愛。
“你不吃嗎,很好吃哦?”
“不用了,我還不餓。”他禮貌拒絕對方遞到嘴邊的草莓,順手攪拌著手裏的咖啡。
說起來,這還是藤丸咲第一次跟正常意義上的小孩子相處。
迦勒底有很多孩童形態的英靈,就連他之前使用過的迦摩都能變成幼女形象去食堂蹭蛋糕吃。隨著藤丸咲逐漸成長,他們的定位也從哥哥/姐姐變成了弟弟/妹妹,過節了還理直氣壯地跟他要QP當零花錢。
有能力賺錢的藤丸咲相當大度,連嚷嚷著“我不要零花錢我要休息”的安徒生都被他塞了一大把。
唔,感覺愛麗絲和他們也沒什麽差別,還是說小孩子都是一個樣?
不過這都過了半小時了,愛麗絲的監護人真的能趕到嗎……電話裏連具體地址都沒提到,但對方也沒有回撥,或許真的有什麽他不清楚的聯係。
“愛麗絲醬!”
伴隨一聲急呼,身穿白大褂、不知道幾天沒刮胡子的中年男人衝進蛋糕店。
不管是侍應生還是用餐的客人都紛紛對這位不速之客投以怪異的眼光。
“嘁。”
背對著門口,愛麗絲極不情願地放下沾著奶油的叉子。
她皺起了臉:“林太郎!你再這麽丟臉我就不理你了!”
\"林太郎\"麵露委屈,三兩步來到女孩身旁:“抱歉嘛愛麗絲醬,見不到你我實在太擔心了。”
“下次不要再一聲不吭地跑出去了好嗎?我可是找了你一整天……”
“那要看你還會不會惹我生氣,笨蛋林太郎!”
好言好語地哄了半天,男人這才注意到另外一人。
“啊啊,就是您幫了愛麗絲吧,”男人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自己的頭,隨即麵露感激,“太感謝您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我叫森鷗外,之前是個醫生,您怎麽稱呼?”
桌子對麵,麵具遮臉的少年眸光輕斂。
“高長恭。”他說。
“我叫高長恭。”
“我知道,和那位有名的武將同名吧,”森鷗外點點頭,十分自然地挨著愛麗絲坐下。
目光掠過少年身側的購物袋,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家愛麗絲給你添麻煩了。”
蘭陵王輕笑:“愛麗絲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的確,可愛到不管做什麽事都會原諒她。但離家出走可不行,太讓人擔心了。”
一旁吃著蛋糕的蘿莉唔囔一聲,不知說了些什麽。
森鷗外發出夾雜甜蜜的苦惱歎息,隨意地舉手點了杯咖啡。
“這一餐我請客,姑且當作謝禮,還有——”
“代表橫濱的見麵禮。”
蘭陵王淺淺綴一口咖啡,瓷質的杯子和杯碟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哦?為什麽是見麵禮?”
“唔,直覺吧。”森鷗外放鬆地靠在椅背,暗紅色的眼瞳劃過捉摸不透的光。
他似乎想到什麽,發出促狹的笑聲:“而且,如果像你這麽漂亮的少年一直待在橫濱的話,我不可能不知道。”
這話聽了讓人隻想報警。
但蘭陵王隻微笑地看著森鷗外。
不論生前死後,他接受過太多關於容貌的讚美或抨擊,麵對這有著強烈試探意味的話也能一笑置之。
“那您的直覺的確很敏銳。”
新點的咖啡很快被送上,臨走時,侍應生擔憂而又微妙地看了蘭陵王一眼。
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的蘭陵王隻能掛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跟頹廢的外表不同,森鷗外相當健談,熱情地向他推薦了一眾橫濱的風景名勝。
直到吃完了蛋糕的愛麗絲等得不耐煩,他才閉上嘴,表情中還帶著些不明顯的遺憾,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如此耐心地跟他聊天了。
“啊,對了。”
正蹲著身給愛麗絲整理裙子的男人突然想到什麽。他停下動作,側過頭,聲調平靜悠長:
“忘記問了,你是為什麽來到橫濱的呢?”
不等回答,他又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是觀光嗎,還是親戚——”
“不。”
少年輕聲卻不容置疑地打斷了他:“我來橫濱尋找丟失的東西。”
“很重要嗎?”
“很重要。”
“……”
森鷗外從錢包裏夾出幾張鈔票,壓在花瓶下方。做完這一切,他才牽起愛麗絲的手,露出最後一個笑容。
“那,祝你早日找到它。”
蘭陵王嘴角同樣噙著淡淡的笑,目送牽著愛麗絲和森鷗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後。
剛結識的陌生人,就算再一見如故,真的會熱情到這個地步嗎?
當然不會。
在他見到那個穿著白大褂、外表頹廢男人的第一眼,沉寂許久的係統就發出了警示。
【檢測到阿芙洛狄忒碎片能量殘餘,請隨時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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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
位於港口afia大樓最高層的首領辦公室並沒有開燈,外麵霓虹的光彩透過落地窗,在地板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森鷗外正對玻璃窗,靜靜地看著橫濱的夜景,指尖一根燃到四分之三的煙一點一點地閃著紅芒。
“他身上也有那種氣息哦,林太郎。”
愛麗絲隨意地坐在地毯上,看起來並不在意光線不足會傷到眼睛,心情頗好地拿著蠟筆塗鴉。
平鋪地麵的畫紙上,赫然是一個奇形怪狀的麵具。
“還請我吃了蛋糕,很和善吧?”
森鷗外像是沒聽到般默不作聲,一向脾氣嬌蠻的愛麗絲竟然也沒抱怨。
直到微弱的火光幾乎要燒到手指,黑發男人才如夢出醒般回過神。
“辛苦了,愛麗絲。”
他的身影隱匿在黑暗中,連聲線都不甚明朗。
六天前,港口afia遊擊部隊隊長芥川龍之介截獲一批非法入境的武器,擊斃敵方23人,俘虜15人,交由拷問小隊處理。
這隻是隱沒在橫濱夜色中一頁極為平常的履曆。
然而變故出現在裝運槍械時,從貨箱中掉落出的寶石。
寶石爆發出□□般的白光,炸亮整座倉庫。數秒之後,光芒驟散,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般一切靜止。
然而,當有人試圖摧毀那塊寶石時,他們才察覺出不對勁——
異能發動失效。
異能消失。
與此相關的消息被港口afia全麵封鎖,除在場成員和組織高層人員外無人得知。
寶石用特殊手段封存於密室,遊擊部隊一切任務暫停。
失去了鋒銳的爪牙,森鷗外覺得有點遺憾,但也僅限於此。
令他真正在意的是憑空出現的“寶石”,使用任何儀器都無法解析,有著如同吃飽後就陷入沉睡的惰性。
習慣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森鷗外第一時間想到了敵對的異能組織。但很可惜,這東西的來源無從搜尋,國外的afia組織也沒有可疑動作。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私武器的組織已被覆滅得寸草不留,拷問出的情報也無一用處。那幫雜魚隻是被一時的暴利蒙蔽雙眼,也真的不知道“寶石”為何出現在那個時候。
毫無頭緒,並當森鷗外準備將這件事暫且擱置時——
他的異能“Vita Sexualis”化身遇見了戴麵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