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這麽個人,認命吧,逃是不可能逃得了的。

末了,顧思楠服氣地看了一眼祁煜之,隨後便轉身離開留給她一個背影。

“他喝多了還是在順明天的台詞?”桑玖枝不懂。

祁煜之說,“可能都有吧。”

顧思楠離開後陳揚也立即告辭不當他們的電燈泡,“我也先回去了。”

怎麽都奇奇怪怪的。

桑玖枝越來越覺得自己跟不上他們的節奏了。

“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幸好明天上午沒戲,不然要是讓導演知道了肯定要訓你們。”

“還請枝枝保密。”

“知道了,回去休息吧。”

互道晚安之後,祁煜之看著桑玖枝關上房門才抬腳離開。

——

風波平定之後的幾天,《春風不渡》的劇情也迎來了真相大白的**部分。

五萬鎮遠軍是如何成為社稷大廈下的森森白骨?

沈家一百一十三條人命是如何一夜消失?

沈氏姐弟又是怎麽逃出惡魔爪牙?

柳氏子女,為綿延家族榮譽,聯姻娶親,無一人圓滿。

執著等待如意郎君來娶她歸家的女子終是換上嫁衣,被喜轎抬往了相反的方向。

薛家稍稍重振旗鼓,還是沒能替她卸下家族戴上的重枷鎖。

同日,薛府鑼鼓喧天,南北一方,各自有各自的熱鬧,各自有各自的淒涼。

冷清多年的恒王府也終於掛上了滿院的紅燈籠,西苑迎來了女主人。

紅燭喜蠟燃到天明,飛簷之上也有一人獨飲到天明。

不是喜酒,是訣別淚。

戰無不勝的沈小將軍再也不會為了贏得一個人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一瞬,而一遍遍地喚她姐姐。

三殿下成婚不到半年,皇帝駕崩。

往後朝堂,新君登基,沈家冤案真相大白,五萬冤魂得以告慰。

薛家重掌大廈商運,柳氏一族背靠皇室,身居高位,繁榮更甚。

看似美滿結局,卻無一人得到圓滿。

——

第一場戲:分別。

桑玖枝和祁煜之的對手戲。

邊境急報,北越突犯大夏疆土,皇帝派遣鎮國大將軍帶兵平定叛亂,保大夏國土永安。

沈默停身為下屬,須得隨軍北上。

沈春鈴得知此事特意前來給他踐行。

“邊境苦寒,我給你做了一件保暖的夾襖,冷了記得穿上。”

沈默停愛不釋手地抱著她親手做的夾襖,再次勸說,“姐姐,既然你不願意跟我一起走,那就搬到將軍府來住吧。他已經成婚,我不願看到她的新婚夫人使喚你,我明日就要隨大軍拔營,姐姐也自不會見到我。”

沈春鈴道:“王妃是個寬厚的人自然不會為難我,她也不易。你安心出征,我就在這給你釀一壇桃花酒,等你凱旋。”

自他成婚那日,她就打算離開王府,如今正好趁著這個契機搬出來。

見她答應住下,沈默停欣喜地握住她的手,碰了一下又旋即分開,小心翼翼。

“好,姐姐等我凱旋歸來,我們一起把酒慶祝。”

隻因眼前之人的一句話,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笑彎了眼眸。

這場仗足足打了三個月。

大軍班師回朝。

他凱旋而歸。

沈春鈴興衝衝地拿出她釀好的桃花酒,準備迎接戰無不勝的沈小將軍。

沒見到人,先等來了噩耗。

一位渾身鮮血的將士叩響了將軍府的大門。

他手裏拿著她生辰送給他的短匕。

“砰――”

新釀好的桃花酒摔在了地上,灑了一地,覆水難收。

沈春鈴提起衣裙小跑過去,雙手接過染了血了匕首。

她命人將傷患抬進府裏,郎中未到,她懂一些醫術便先替他止血,待血止住後她才得空問。

“他……你們將軍人呢?”

那將士傷得不輕,說話虛不成句,“將軍……我們在萬陀穀中了埋伏,將軍他……歿了。”

――

第一場戲結束。

王誌敏拿著劇本過來給桑玖枝和陳揚說戲,下一場是他們倆的重頭戲。

“你已經知道了沈家當年的滅門慘案背後主謀是皇上,現在又故技重施,你唯一的親人你的弟弟也死在他的算計中,你悲痛憤恨,想要手刃仇人,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孟行止趕來阻止你的行動,此時的你心中隻剩下仇恨誰也看不見。所以,一會一定要把你的情緒放大,發泄出來。”

桑玖枝一一記下,點頭說,“知道了導演。”

這幾個月的拍攝下來王誌敏越來越認可桑玖枝的演技,看她篤定的樣子十分滿意。

“孟行止呢,因為成婚之事你心裏本來就對沈春鈴有虧欠,看她痛苦的樣子你既心疼又不知道該如何撫慰她的傷痛。你害怕失去她,就算不能在一起,你也想她好好的。這場主要是小枝的主場,你跟她搭上就行。”

陳揚了解:“明白。”

一切準備就緒,場記過來打板,“《春風不渡》第75場第一境一次,action!”

又是一個滿月。

空**的街道上有一人策馬朝著將軍府的方向疾行。

沈家祠堂,列祖列宗牌位前,桑玖枝一身黑色夜行衣打扮,從戰場上帶回來的那把精美匕首此刻正別在她的腰間。

“爹,娘,你們再等等女兒,女兒一定會將罪魁禍首給你們送過去,以告慰我沈家所有冤死的亡魂!”

咚!

咚!

咚!

三個響頭昭示她的決然。

手持長劍,腰配彎刀,夜行衣裏是白色的縞衣,壯士斷腕走出了祠堂。

陳揚匆匆趕來,看到人還在心中鬆了口氣。

桑玖枝的腳步在看到陳揚時頓了一下,隻一下,隨後便一臉漠然地略過他,徑直走向大門。

陳揚大步上前攔住她的去路,懇請道:

“阿鈴,我知你心中難受,但不可冒險,保全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你相信我!終有一日我會還沈家清白,還五萬鎮遠軍一個公道!”

桑玖枝眼神空洞根本不看他,行屍走肉一般,陳揚又重複一次,“你信我。”

“保全性命?”

桑玖枝笑得極其悲涼,黑夜中她的眼神如那荒漠一樣死氣沉沉。

此刻,她已經是沈春鈴。